从皇宫发来的发百里加急,正文上只有六个字:殿下,快回来吧!落款是:章远。

玄天冥皱着眉把信件递给凤羽珩,同时自顾地道:“能让章远用八百里加急发这么一封信来,只有一种可能——老头子又闹腾了。”

凤羽珩不解,“又闹腾什么呢?你又不是头一次带兵打仗。”

玄天冥无奈摇头,“谁知道呢!走吧,左右尽快回去就是。”然后对那传信官差道:“你去回禀鲁大人,就说本王急着回京,不在江州逗留了,待来日有空闲再来探望。”

那传信官差立即回道:“属下遵命,这就去回禀大人,殿下一路平安。”说完,退后几步,准备目送大军过城。

这时,就听后头北城门外,突然有人高呼一声:“殿下留步。”众人回头,但见一守城士兵匆匆跑上前来,到了玄天冥和凤羽珩面前一抱拳,道:“殿下,郡主,城外有一辆马车从宾城赶来,对方说是来寻前方大军的,那车里的女子自称千周的莲王妃。”

凤羽珩一口口水差点儿没把自己给呛死,她怎么忘了这一出,乌梨笙啊乌梨笙,真执着啊!

她看向身后跟千周精卫同骑一马的莲王,今日这妖孽穿的是一身利落的骑马装,身后披着藏青色的斗篷,少了妩媚,多了几分英气,虽说看起来依然是个女子,但好在不至于像从前那般阴柔,让人能比较接受。

所谓“莲王妃”的到来,把这封昭莲也给吓得够呛,他一边让精卫催了马往前走,一边催着玄天冥:“刚不是还说要尽快回京城吗?走啊!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快,抓紧一些,你们八百里加急都送来了,定是有急事。”

玄天冥轻笑,“不急。”

凤羽珩亦点了点头,“的确不急。”然后对那守门兵说:“去请莲王妃一行进城来。”

那城兵领命而去,莲王一脸苦色:“雅雅,你让那个疯子进来干什么?”

凤羽珩挑眉:“你知道她的对不对?”

“那不废话吗?”莲王无奈,“千周一共就那么巴掌一块大的地方,你说有个女人见天儿的说自己是莲王妃,架子摆那么大,几个城池都给传得风风雨雨,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那你为何还由着她去传?”凤羽珩不解,“姓封的,你既然知道是假的,却还是任由她继续对外说下去,到底是何居心?”

莲王搓搓手,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不是有居然,他是心虚啊!

用胳膊捅捅身后精卫:“你说。”

精卫这才道:“回郡主的话,那件事是因为几年前主子到宾城去,住在城主府里,夜里与那乌小姐把酒言欢,然后把那家小姐给睡了。”

噗!

凤羽珩崩溃了,“给睡了?”

精卫很认真地点头:“对,给睡了。”

莲王抬起头来很不开心地说:“睡了又能怎么样?就是在一张榻上盖了一条被子睡了一晚上,我又没干什么!再说,我就是想干什么,我得干得了算啊!而且他们一直都拿我当女人,那乌小姐喝多了的时候也一口一个姐姐跟我叫着,还是她把我拉上床的呢!”

这边正说着,就听大军后方,有个女子的声音随风而来,又委屈,又较弱,又坚定,又带着些颤抖,那声音喊的是——“夫君!”

莲王一哆嗦,往玄天冥身边蹭了蹭,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话也是一句接一句的来:“夫君你这是要去哪里?为什么不等等我?夫君,千周亡了,我不能一个人留在宾城,你去哪里我都跟着,我再也不要与你分开了!”

渐渐地,乌梨笙分开人群,从大军中挤上前来。这么多人在面前,她几乎是一眼就盯上了莲王,找都没找,目光都没偏移半点,直接就把人给锁定住。然后再上前几步,伸手就抓了他的马缰绳,“夫君,带上梨笙一起走。”

封昭莲好几年没见过乌梨笙了,想他当年住在城主府时,这梨笙还是个小丫头,梳着两条小辫子,蹦蹦跳跳的,十分可爱。可眼下,当年的小丫头竟已挽了妇人发髻,一身大红的嫁衣穿在身上,颜色有些旧了,但洗得很干净。一脸浓妆,胭脂盖得脸色煞白,死人一样。

他不由得大惊,“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这不明摆着就是个疯子么?

梨笙有些惊慌地摸着自己的脸,一遍一遍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的妆花了?殿下不喜欢?”一边说一边斥责身边的丫头,“让你们在车里给我补补妆,你们非说没花,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然后再抬头,对着莲王道:“殿下,您是准备骑马吗?那妾身不打扰殿下,妾身不会骑车,妾身还回到马车里,就在大军中跟着,反正殿下去哪妾身就去哪,谁让……谁让我是你的妻子。”

封昭莲崩溃了——“谁说你是我妻子啊?你怎么就成我妻子了?乌梨笙,你脑子能不能清楚一点?”

可惜,这话根本听不进梨笙的耳朵里,她松开莲王的马缰绳,转身就往回头。将士们自觉地给她让了条路,就听她又道:“把咱们的马车赶到大军中间,让我一掀车帘子就能看到殿下就好。”

她身边的丫头也没了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眼瞅着乌梨笙回了马车上,再眼瞅着那辆马车赶到了大军中间,莲王趴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开始哀怨:“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凤羽珩笑道:“活该。罢了,我与那梨笙也甚是投缘,权当带着她欣赏一下大顺风光。”她一边说一边跟玄天冥道:“让江州的官差往兵城送个信吧,跟乌城主说一声,也省得他们担心。”

玄天冥点头应下,转回身去传令。大军再次出发上路时,便多了梨笙一行,再往前到松州,接了黄泉忘川,傅雅也答应与他们一起进京。队伍终于集结完毕,开始了正式返回京城的征途。

这日,东界福州,将军府门前,一辆双匹马拉着的宽敞的马车下面,一头戴斗笠的女子正搂着个不十来岁的小男孩,在跟玄天华不停地打着商量:“不回去行吗?”

玄天华摇头,“不行。”

“你公务未完,现在回京算是擅离职守。”

“无所谓,本王不在乎任何罪名。”

“那你不能不在乎这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军威啊!”

“若是军威这样容易就溃散,那也不算真正的建立起来,要之无用。”

“华儿……”她开始耍赖了,“再住一阵子呗?几个月,要不就一个月,再住一个月就好,行吗?”

玄天华依然摇头,“不行。”开始动手把人往马车上搬。

子睿第一个被他给拎了上去,那孩子一脸委屈地瞅着云妃,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七哥哥,子睿也不想走。”他苦求,“子睿跟南宫军师谈论兵法正谈到关键时候,约定了今日下午再叙呢!就这么走了实在是言而无信,七哥哥你就再容几天吧,好不好?”

“不好。”玄天华对于今天就要回京这件事的态度十分坚定,不容许有任何改变。他看向那斗笠女子,身子前探,小声道:“娘亲,是您自己上去,还是儿子抱您上去?”

云妃一哆嗦,往后退了两步,“不上去。”

“不上不行。”他一边说一边往后呶了呶下巴,“那么多人都看着呢,拿出你天哥的气势来,怎的连个马车都不敢上?”

云妃一回头,果然,身后站了无数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她,云妃绝不怀疑,只要她想跑,刚一抬腿就得被这些人给按趴下。

她怂了,盯着那些大汉冷冷地道:“亏我这些日子输了你们那么多银子,关键时刻还是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一点儿都不向着我。”

大汉们很实在,有一人为代表说了句实话:“对咱们来说,七殿下才是里,天哥,你才是外。”

云妃气得没招儿,一转身,怒气冲冲地就上了马车,人往里头一坐,大声喊道:“要走就快走!别磨磨蹭蹭的!玄天华,说你呢,赶紧给我上来!”

玄天华苦笑,亦转身跟了上去,外头侍从赶车,另有十人的暗卫队伍骑车跟随,终于踏上了从京界返回京城的官道。

马车走远之后,那几名站在原地没动的大汉这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人说:“七殿下明摆着这是怕老婆啊!”

还有人问:“你们说,如果刚才天哥真跑了,咱们是追还是不追?这里和外,咱们的胳膊肘到底应该怎么拐?”

众人摇头,“不知道,估计往哪边拐都是要得罪人的。”他们终于认清了两边不讨好这个事实,一个个蔫巴巴的回去了。说起来,没有天哥在的日子,福州真是要冷清了呢。

上了路,云妃也算是认命了,她告诉凤子睿:“打起精神来吧,到底咱们一个孩子一个女人,都是弱势,干不过恶势力。”她将头上斗笠摘了下来,瞪了玄天华一眼。

玄天华苦笑,“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为我们好什么啊?”云妃就不明白了,“我们都愿意在外头,不想回京,明明是逆了我们的意,还说是为我们好,脸皮真厚。”

玄天华说,“真的是为了你们好,昨儿收到信报,冥儿和阿珩已经攻下千周,半月前就班师回京了。说起来,咱们的脚程算是晚的。”

“什么?”云妃大惊,“这么快就打完了?他们要回京了?”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也突然明白了玄天华说的为她们好是什么意思,于是赶又催促了几句:“快快,马再赶快一些,定要在他们进京之前回宫去!”

玄天华对这结果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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