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凤羽珩再次回到厅堂时,人们心照不宣地再不提那四色湖里的鱼。鲁商带着歉冲着凤羽珩点了点头,玄天冥主动转移了话题,对鲁商道:“本王任命那原关州知州赵天齐为新一任北界都统,还望鲁伯能够配合他。北界让那端木安国搞得乌烟瘴气,实在是需要好好整治。”

鲁商点了点头,“九殿下放心,这点老臣明白,我已年迈,也干不动几年了,这北界还是需要一个年轻些的都统,也能多管些年月。那赵天齐算是个好官,虽说之前一直被端木安国控制着,却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几次往关州去,关州百姓对他的评价极高。”

玄天冥道:“本王也是这样想,本来这差事理当鲁伯接下,可北界虽说是三省,关州与松州到底是跟这边隔了道鬼松林,您来来往往的着实不便。若是把精力全都放在那边,只怕这江州的政事一时间无人接得下。更何况,鲁伯,到底江州才是真正的边境,这边境您不守着,父皇也不会安心。”

鲁商摆摆手,叹气道:“我是老死也要把这江州给皇上守住,这点就请殿下和皇上放心吧。”他想了想,又告诉玄天冥:“要到达千周第一城宾城,必须要绕过四色湖,再经一道北门关。千周里头不分州府,每座城都有自己的城主,相当于我们大顺的知州。那北门关比鬼松林还要邪乎,一过了那里,天气骤冷,一定要防止有将士防范不及被冻死。这也算是千周自身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这话听得凤羽珩一皱眉,心底因四色湖的鱼带来的恶心总算是压去了几分,她开口问了句:“千周何以这样冷?”能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把人冻死,北极也没这么冷的,更何况就是隔了道关口,那岂不是关内关外两个世界?

这个问题无人能够解答,鲁商摇了摇头,他是武将,守国杀敌行,分析这种问题就不是强项了。

到是玄天冥想了想,道:“本王曾翻阅过古籍,据古籍载,五百多年以前,千周并没有现在这般严寒,特别是靠南边的数座城甚至还能见到艳阳高照之时,那四色湖的湖面也有开划的季节。当然,当时所指的南边城池肯定是包括现今北界三省在内的,可同样也算上了那北门关后面的几座。可是往后数百年,千周却是一年比一年冷,似乎最近是以每五十年为了个结点,气候会有急剧变化,直到近一百年内,这个时间结点就已经缩至了十年一次。算起来,今年又是一个十年,千周的气候会在这一年内再次发生骤变。”

凤羽珩仍拧着眉思索,鲁商到是插话道:“这种冷不止千周,咱们这边也有所波及。过了这个大年,明显的就比年前要冷上许多,特别是江州,不瞒殿下,每日都有人冻死。这不是官府不作为,而是那些人即便是躺在自己家的炕上,都有可能次日清早就一命归西。”

鲁商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赶紧又道:“对了,有个事情不知你们听没听说。”

“什么事?”玄天冥问,“松州因沉了冬宫,前些日子一直在全力营救,到是没顾得上打探,不知鲁伯说的是何事?”

鲁商道:“是关于那传说中的千周龙脉。”见玄天冥并没插话等着他说,鲁商便知这事情对方定是不知,于是赶紧道:“端木安国与千周勾结,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那龙脉据说有一截儿在北三省境内,这些年千周人一直没断了打听,可真正迫不及待地开始挖掘,却是近半年之内的事。”

玄天冥听出门道:“端木安国放了千周人进入大顺境内,可见其从中收到的好处应该足以支撑他的欲望。另外还有一点,莫非千周人对龙脉所在有了确切的定位?”

凤羽珩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那黄金面具还在他脸上戴着,就算凤瑾元手里那份不靠谱,或者已被千周得到,可地图三分,只凭两块就能准确定位,也是不太可能的。

玄天冥也知道不太可能,话说完,立即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随即眼珠一转,突然就说了句:“千周等不及了!”

鲁商点头,情绪有些激动,“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双手不停地搓着,在厅堂里转来转去,终于停下脚步时,这才又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他们挖掘之处在松江两州中间,千周大军进入北界时,我集齐江州力量横加阻拦,端木安国却拿出北界调兵符,让将士们不得不放弃抵抗。千周人顺便进入北界,直奔那处就开挖,这一挖就挖了半年之久。其间我曾多次往那地亲自查看,却看到好几次千周负责挖找龙脉的官员之间争吵起来。很显然他们对于龙脉所在也并不确定。”

凤羽珩接了话,“纵是不确定,还是不停地挖,这就有点像是指望瞎猫碰上死耗子。”

“对。”鲁商点头。

却听玄天冥又说了句:“可见,千周是急需动用龙脉宝藏,其皇室定是遭遇到了不得不用那保命之脉的难题。”

可这难题到底是什么,谁也想不明白,凤羽珩纳闷地说:“可是这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千周人在挖龙脉。之前听那莲王说,千周大军已经全部撤出了。”

“没错。”鲁商又告诉他们:“他们是突然之间撤的,就一夜之间,挖掘之处的大军全部停下手中动作,迅速撤离北界,回到了千周。这一点,我是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不单鲁商想不明白,玄天冥与凤羽珩二人也想不明白,但每个人心中都划了一个问号——千周,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大军在江州休养几日,鲁商向玄天冥提供了那千周第一城宾城的地图,也更加详细地讲述了一过北门关之后,诡异的气候变化。

三日后,大军再次上路,浩浩荡荡地绕过四色湖,终于站在北门关前。

有前方探子来报,北门关有千周将士约两万,死守关门,关门后却并没用冰石堵着,大军可破。

冰石堵门,冰体封墙,这是千周城防的一惯做法,北门关是两国界线,双方都有大军驻守,虽说无法达到冰体封墙,但门后也没有堵住却是让人有些意外。

玄天冥以内力号令三军:“关门之后进入冰寒地带,寒气袭体,气温骤降。全体将士皆做好防护,量力而行,能进则进,不进便退。是退不是败,只有活着,才是最终的胜利!”

这一日,两军对垒,大顺将士打了入北界以来最痛快的一次战役。在玄天冥的指挥与凤羽珩的阵法部署下,大量千周将军被引到关门南边来,直接羊入虎口。而那些冲入北门关里的大顺先锋,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以及足量的热身,并没有发生将士冻亡现象。

这一场仗来得快去得也快,仅用了三个时辰,北门关破。

凤羽珩随大军一齐入关,走过关门的那一刻,寒气突然来袭。那是寒不是冷,彻入骨髓的那种冰寒侵体而来,直接就穿透了衣物渗入皮肤,封在了骨肉之下。

她禁不住地打了个哆嗦,玄天冥亦是如此。再回过头去看三军将士,有的人已经冻得蹲到地上双臂抱膝,那些勉强能站立的人,也冻得面无血色嘴唇青白。

“这样下去不行。”玄天冥说,“之所以这么多年大顺不攻千周,天气是最主要的原因。大顺将士很少有能在这样的天气下依然身手如常,而反观千周将士,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严寒,动起手来丝毫不畏。”

凤羽珩也知这番道理,抬眼北望,茫茫冰原,却不知他们的大军还能推进几城。

她开始从空间中掏出大量的巧克力,由将士们一个一个往后面传,遇到有身体不好的,就多留下两个,同时也用扩音器对着众将说道:“这个东西虽说不能抵御严寒,但却可以赠加体能。你们别管是什么,也别管从哪里来,每个多带几块放在身上,坚持不住的时候就吃一些,不要有负担,咱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玄天冥亦到:“本王还是那句话,活着才是胜利,大顺从不做人海战术,从不用人头去填敌军的窟窿!待前方宾城拿下之后,是攻是退,再做商议。”

天武二十三年,二月二十八,玄天冥凤羽珩率十万大军攻破千周第一城。大军死一千,伤六千,其中冻伤五千。共剿灭敌军三万,俘虏两万。

宾城城主被迫投降。

大军进城,依然在城中安营扎寨。凤羽珩将城主府设为临时医馆,发放冻伤膏药,诊治伤患。

她将一支军用温度测试仪拿出来放到院子里,半个时辰后再去看时,温度仪上显示此地地表气温为零下二十六度,体感温度则达到零下三十五度以上。

这个温度对于后世的北方国家来说,或许并无大碍,东北地区最靠近俄罗斯的省份,在冬天通常都会达到地表零下四十度左右。

可今时不能同后世相比,后世人们出行有汽车,有各种不同的交通工具,既能保暖又能加快行动迅速。更何况,后世的衣物也更加先进,防寒措施比之现在好了一百倍都有余。眼下没有更暖的衣物,人们暴露在这样的冰寒之下,冻伤已经是轻的了。

正想着,这时,围观的千周百姓间,有议论声入了耳来——“这就受不住了?还想攻千周,照我看,最多再向前两城,这些大顺的兵马就都得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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