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公主昨天在这里吃过一次亏,今天就学乖了,再加上今天本来就是上门找茬儿的,带人来闹事,自然就要多带些人手了,她虽然是公主,手上没有私兵,但是府里的护卫也有不少了,她今日带了二十个护卫上门,为的就是避免昨天那种被薛宸的侍卫环绕的尴尬,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今天她居然连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鸣湘和一个没什么表情的管事在叫嚣,可那管事颠来复去就只有一句话:对不起,不能进。而他身后,还有两排像山一样壮的护卫守着,让青阳公主就是想硬闯都闯不进去,只好让人在门外叫嚣,说的不过就无非是些诋毁卫国公府的话,说他们包庇通奸之人,仗势欺人,连到道理都不讲了云云。

青阳公主对于这样的闹事,素来不怕丢脸的,毕竟她有过很多次,当街拧着驸马的耳朵回公主府的经历,和那种在街上被人指指点点相比,如今这样的场面简直可以用很平静来形容了。

她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身旁有人伺候着,说是叫嚣,却也不用她亲自上前,反正她的本意就是想让卫国公府难堪,还嫌在他们府里闹的话,事情传不出来呢。

可是,无论她的人怎么喊,怎么骂,卫国公府的人就是充耳不闻,就连她们到来之初就进去报信的管家都已经再次出来了,可是却依旧没有什么反应,闹了一会儿后,青阳公主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两个婆子架着的桑花已经快要不行了,若是再不能让卫国公府站出来应对,很可能她就撑不到她找人算账的时候了。

青阳公主喊来了侍卫首领,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那人才过去,然后鸣湘看了看青阳公主,暗自点了点头,等她们全都准备好之后,青阳公主才开始发号施令:

“给我闯!你们都是代替本公主做事的,若是有人敢出手阻拦你们,那就等于打在我身,我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是了!闯!”

鸣湘得了她的命令,就领着侍卫们往里面冲去,两边的人就这么打了起来,卫国公府的护卫听了青阳公主的话,并不能和她真的动手,便硬抗着不让他们入内,被人拳打脚踢了也不能还手,可是却始终坚守在自己岗位上。

青阳公主见久攻不下,也是急了,站起来就叫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些奴才就敢挡本公主的去路,等我奏明皇上,要你们一个个都人头落地。”

也许是她的威胁太过厉害,有几个国公府的侍卫有些动摇,左右看了两眼,管家刘伯坚守在最前面,说道:“咱们是国公府的人,旁人说什么都与我们无关!给我挺住,谁要退一步,我才要他全家好看!”

门房的侍卫坚持抵挡的时候,从门内鱼贯而出近百名护卫,为首之人便是冷面冷眼的严洛东,他身后跟着今日休沐,便来找严洛东消遣的廖签,这二人只是往那边一站,就如渊似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有人上前打他,还没送到面前,就被廖签一脚踢出去老远,伏趴到了地上狂吐起鲜血来了。

青阳公主的人,被他这一手给吓坏了,原本还拼死往前凑的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面面相觑,拳头怎么也不敢再挥舞下去,廖签不管不顾,拉起了一个就近的侍卫就一头撞在对方的鼻头之上。

他是锦衣卫现役百户,手底下的功夫那可是经过时间洗练的,岂是青阳公主府中那些莽夫可以比拟的?瞬间就跟踢白菜似的,一脚一个,就给人踢的鸡飞狗跳了。甚至都没要严洛东出手,他一人就把胆敢闯上台阶之上的侍卫们全都给打了下去。

青阳公主瞧见自己的人溃不成军,当即便怒了,一拍椅子的把柄,站起来指着廖签骂道:“好你个狗奴才,竟然敢打我的人!你,你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说着这话,青阳公主就不管不顾,亲自冲上了台阶,来到了廖签和严洛东面前,看着他们冷冷说道:“哼,卫国公府好大的普,我倒要看看,我今日想进去,谁敢拦我!你有本事,连我一起打出去!我叫你满门抄斩。”

廖签刚要说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纷乱的马蹄声,卫国公娄战横眉自马背上跳了下来,看着国公府门前一片狼藉,心中便有了数,青阳公主一见他,似乎有些心虚,当即就低下了头,等到娄战走到她面前时,才敢侧脸抬头看了看他,却依旧没敢说话。

娄战蹙眉咬牙盯着青阳公主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冷冷的说了一声:“给我滚!”

青阳公主没想到,两人这么多年没见面,他对自己说的居然是这样一句不留情面的话,当即来了脾气,指着娄战说道:

“好你个娄战!你一定会为你今天的行为后悔!”

娄战不想与她多费口舌,冷眼斜睨了她一眼,说道:“我几年前就知会过你,今后不要出现在我卫国公府一步,你是不是忘记了?那我今日就再提醒你一回。”

青阳公主只觉得颜面无存,这个男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从来没有给过她面子,可偏偏就是他这样刚毅的样子吸引了她这么多年,让她这把年纪了,还对他念念不忘,还在为此生没有得到他而后悔。

一咬牙,青阳公主不想与娄战正面对峙,转身下了台阶,走了两步后,又停下脚步,狠狠的瞥了一眼娄战,然后才愤然拂袖,带着她的人,坐上了马车,离开了卫国公府门前。

娄战回身瞧了一眼英勇负伤的刘伯他们,又看向了廖签和严洛东,他之前已经见过严洛东了,知道他是薛宸的护卫头领,便没说什么,又盯着廖签看了一会儿,廖签头皮发麻,嘿嘿一笑,对娄战说道:

“参见国公,我,今儿可不是来府上惹事的,我是来找……”

娄战不等他说完,便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回道:“我知道,不用说了,今日我还得谢谢你。”

廖签受宠若惊的连连摇头:“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国公爷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廖签可是个有眼力劲的人,今日他出手帮卫国公府,其实也就是想在卫国公府的贵人们心里记上一笔,若是能因此得到卫国公的赏识,那么对他今后升迁自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至于那个青阳公主,虽然是金枝玉叶,可是和有实权的卫国公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廖签自问审时度势比旁人精明一些,这就是他看的透彻的地方了。

娄战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这就表示他记下了廖签的这个人情,转过身便走入了府,廖签瞧着他的背影,恭恭敬敬的送他进门,等他离开之后,才在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直起身子,正好看见严洛东的目光,廖签嘿嘿一笑,说道:“严大哥你从前就是不会这个,你要会这个,估计早就升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去了。”

严洛东却是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便也没说什么进了门,廖签今儿心情好,想起来先前带来的两坛烧刀子还没喝,就跟着严洛东一起入内了。

薛宸在擎苍院中等消息,就看见娄战脸色不太好的走了进来,薛宸站起来请安,娄战挥挥手,让她不必多礼,长公主也拉着薛宸继续坐下,先前她已经听到了消息,知道昨日离开的青阳,今日又去而复返,心中五味陈杂。

对娄战问道:“她,走了?”

娄战抚了抚她的面颊,以示安慰,然后才看向薛宸,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毫无疑问,娄战就是薛宸派人急速喊回来的,回来的时机正好及时,娄战知道薛宸心中有了计较,便干脆不自己动脑子想法子解决,直接对薛宸问了。

薛宸想了想之后,对娄战说道:“青阳公主在咱们这儿吃了亏,估计下一个动作就是入宫去找皇上告状了,她定会将责任全都推到咱们身上来,国公什么都不用做,我待会儿让刘伯将府中受伤之人的名单和受伤程度全都记录下来,等到皇上传您入宫的时候,您就把那份记录带着,别忘了跟青阳公主要医药赔偿费就是了。”

娄战想了想,便明白薛宸说话的意思了,勾唇对长公主笑道:“瞧见没有,你这儿媳脑子转的可真快,我这马上都要被人告到宫里去了,她还惦记着让我替她要银子回来。”

不等长公主说话,娄战便又对薛宸说道:“你放心吧,这银子我一准儿给你要回来!”哼,敢到他国公府门前闹事,还敢到皇上面前倒打一耙的话,那他娄战还用得着对她客气吗?

薛宸知道,楼长这么说,就是赞成她的意思了,不过,若是青阳公主真如她所猜测的那般,九成九是要去告状的,而她告的无非就是国公府仗势欺人,连她这个金枝玉叶都不放在眼中,继而引发,说卫国公府藐视皇族之罪名。

说实在的,如果薛宸是青阳公主的话,她一定不会去丢人现眼,卫国公府这四个字就相当于‘如日中天’这四个字,她一个不是皇上嫡亲姐姐的公主,哪儿来的自信觉得皇上一定会顾及她那个血亲,继而打压娄家这种肱骨之臣呢?她以为,卫国公府是她从前告的那些名不见经传的人吗?所以,青阳公主的告状注定是不成功的,既然她不成功,那也得有一方成功啊?她上门来闹事,打伤了卫国公府的人,难道什么罪责都不要担吗?笑话!

薛宸说完这些之后,就要告退,却被娄战又喊住了,对她问道:

“你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喊的‘我’回来吧?”

娄战的这句话说的声调很轻,很慢,薛宸倒是听懂了,对娄战咧嘴一笑,扶着肚子说道:“爹您明鉴,这事儿只有国公亲自出面才有力度。其他人……不行!”

这种枪打出头鸟的事情,当然不能让她的亲亲相公去做了,反正卫国公又不是她的男人,她使唤起来,自然是不心疼的。可若是换做娄庆云,她可舍不得他去接手这档子的尴尬事。到时候给青阳公主以一个不尊长辈的名义再纠缠一回,那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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