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教学楼往南走上几分钟便是纪念讲堂。讲堂门口竖着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麻生晃一郎大战超能力者”。“已经开始了呢。”我看了一眼表说道。超能力表演在下午两点半开始,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三十分钟。

“从中间开始看也无所谓,一起去看看吧。”既然鸟井这么说了,我们便跟着走上台阶。

我们刚在售票处买完票,西嶋便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一边爬台阶一边说道:“总算让我赶上了。”说罢,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也买了张票。

“猜谜大会怎么样啊?”

“我一直玩到采购部的‘零×猜猜看’才被刷下来。不过星球大战里的达斯·维德的设计参考了伊达政宗的盔甲这种事情,谁能够猜得出来啊?!”西嶋撅着下嘴唇说道。看来他最后是败在这个问题上了。

能够容纳五百人的小会场里几乎座无虚席。尽管我瞪大了眼睛,但在黑暗之中却还是找不到空位。我往前一看,舞台在灯光的照射下,好像一块被切出来的长方形漂浮在空中,明亮无比。舞台之上两张桌子分列两旁,仿佛祛院里的被告人席和检察官席似的。鹫尾从右边站了起来,走到舞台十央的座位坐下。

舞台的背景上挂着一幅正方形的大屏幕,上面映出了鹫尾的侧脸。我仔细一看,舞台上有一个学生正拿着小型摄像机。屏幕上映出的正是他拍到的镜头。

鸟井在最后一排的右边找到了空位,对我们喊道“这边这边。”我们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在最边上坐了下来,鸟井小南和西嶋三个人坐在前面,我和鸠麦坐在后面。

“鹫尾,你稍微等我一下。”麻生的声音在场内响起。

我探出身子,注视着舞台。虽然刚才那一声很洪亮,但是麻生看起来却不太兴奋。他从左手边的座位起身,走到舞台中央的鹫尾旁边。

“实在是对不起,您能用我带过来的勺子表演吗?”

这时候,鹫尾正要表演弄弯勺子。

“这是一把极为普通的勺子,是我从学生食堂借来的。我不是怀疑您,但在今天的表演里,我负责检查超能力,所以希望您允许我尽量做到尽善尽美。当然了,我刚才说了,这勺子是从食堂借来的,这场演出一完我便会还回去的。”他微微一笑,说道。

主持这次演出的学生是我上次见到的那个梳着小辫儿头的执委会长,他间不容发地打趣道:“不过,鹫尾先生要是用超能力把这勺子弄弯了,你可就还不回去了。”

会场爆发出阵阵笑声。鹫尾一脸悲伤地垂下眉毛,从麻生手里接过勺子,用两手捧着,开始触摸勺子。舞台的大屏幕上映出他双手的特写。

“怎么样,小南你怎么看?”鸟井对小南说道,“像真有超能力的吗?”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小南轻轻笑了笑,“人家又不是超能力专家。”

“确实不是专家,可你不是会吗?”鸟井小声说道。

结果,鹫尾没能把勺子弄弯。

大屏幕上的那张脸上汗珠点点,泛着光芒,可能是因为照明灯的缘故吧。鹫尾低着头说道:“今天做不了。”如此回答的鹫尾显得软弱无力,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这是他和麻生串通起来演的一场戏,那么就连鸟瞰型的我也会对他心生同情。不过,虽然我早就知道这是“大人之间的勾结”,但也不得不对这两位演员的表演敬佩万分——“演得真好啊”。

这些台词、对白都早就写好了。这只不过是一场秀而已。

这时侯,倒是不知道这两人沆瀣一气的主持人间了一个卑鄙的问题:“鹫尾先生,您怎么了?为什么做不了呢?”我觉得这么提问的他挺可怜的。

“鹫尾先生,‘今天做不了’这种说法可是没有科学依据的。”这么说着,麻生一边在舞台上迈着步子,一边从“弄弯勺子”开始,逐一批判起那些“所谓的超能力行为”来。

“真是的,那家伙真招人烦。”鸟井转身对我说道。

是啊,我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

事先听我讲过事情来龙去脉的鸠麦,在听了麻生自信满满的演讲之后也感到颇为不快,她在小南耳边说道:“我说小南啊,你上去把那家伙的勺子拧成麻花儿吧。”

“就是啊,小南,上吧!”鸟井也这么说道。

小南“咦”地发出一声惊呼,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鹫尾开始表演记忆透视了。

“看看这回会如何发展吧。”我重新坐好。

鹫尾向麻生借来他的手表,裹在双手当中,合上双眼做出一副冥想的表情。那表情映在舞台的大屏幕上。年纪一大把的成年人,居然做出少年一样天真无邪的祈祷姿势,实在是滑稽可笑。那种天差地别的感觉,令全场观众都忍俊不禁。

鹫尾睁开眼睛,开口说道:“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您上周的行动,我已经基本知道了。”

“真的?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啊。”麻生说道,随即还做出一副翘首以盼的样子,真是让人气愤不已。

“他那种绰绰有余的德行真招人烦啊。”鸟井撇着嘴说道。

“真想过去把他整个七荤八素的。”鸠麦下巴一扬,说道。

“星期三的时候,您和别人谈过工作方面的事情吧?比如,采访之类的。”鹫尾开始说道。

“哦?”西嶋发出一小声惊叹,回头看了看我。

我也耸了耸肩膀:“可能他只是姑且用一下那些资料吧。”

鹫尾接着说道:“您还和家人一起去过电影院对吧?”

原来如此,我想。

场内的气氛似乎有点紧张起来。面对鹫尾的探问,观众们也都打起了精神。“超能力者开始反击了。”执委会委员长兼主持人的小辫儿头同学也在舞台上一脸不安地看着麻生。那样子好像在问:老师,不要紧吧?

过了一会儿,“鹫尾先生,那种事情……”麻生沉着的声音通过麦克风的渲染,好像渗进空气中一般。那声音里甚至充满了笑容,显得游刃有余。“接受杂志采访的事情,只要问问我的事务所或者出版社马上就会知道。而去看电影的那件事,恐怕也是从我的邻居那里打听到的吧。我外出的时候,曾经拜托邻居帮我收一下快递。您说的这些也太具体了吧,这不叫超能力,叫做调查。”

场内笑声四起,气氛一下子变得放松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原来只是单纯的调查啊。”观众们如释重负。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唯恐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的存在呢?

“不是的,是古贺先生调查的哦。”西嶋在我前面嘀咕着。

麻生再次开始谈起古今中外和预言、透视能力有关的骗术。

“我感觉,他们是以鹫尾为诱饵,来衬托那个叫麻生的演讲,”鸠麦说道。

“他们二人齐心协力,想把超能力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吗?”我不解地说道。

“不过,那个叫鹫尾的不是超能力者吗?”鸟井也纳闷地念叨着。

“以前是吧。”我答道。

以前,鹫尾确实拥有那种能力,不过现在他的那种能力已经丧失殆尽,大概只能靠变戏法儿似的手法来表演了吧。正是超能力将他少年时代开始的人生完全扭曲。就算他感到追悔莫及,希望“这世界上没有超能力就好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正因为如此——我问我自己——为了发泄内心的那种恨意,他才愿意成为麻生手下的小丑,开始向超能力展开复仇的吧。

可这也太悲凉了吧,鹫尾先生!我真想把这话喊出来。

“完全一边倒的表演,真不爽。”鸟井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小南,你露两手让他们见识见识吧。”

“露两手?”

“直接把那个叫麻生的扔到宇宙里去好了。既然能移动汽车,扔个人应该没问题吧。”

“大概不行吧。”小南说道。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吧,虽然小南拒绝的口气还是像以前一样彬彬有礼,但那里面却平添了几分对待丈夫的强硬——那是一个妻子特有的、知道如何应付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丈夫的技巧。“我很长时间没有移动过汽车了,我想,太大的东西可能就移动不了吧。”

“那,小的东西呢?比如那张桌子之类的。”鸟并继续问道。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个估计也太大了。”小南答道。在这个否定超能力的演出会场里,一个女大学生居然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谈论着超能力的话题,这情景真是妙不可言。

“等一下,有人临时报名参加!”这个时候,一个新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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