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联谊如期顺利举行。

我上完上午的第四节课后便出门上街,直接往集合地点赶去。这次联谊的参加者和之前听说的一样,四个男的,四个女的。男的这边有鸟井、西嶋、我,还有一个姓山田的经济学院的大一学生。我和山田是第一次见面,只见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副读书读傻了的样子。他人很瘦,看起来挺老实。“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问道。

鸟井答道:“他住得和我很近。我们是在上次咱们吃定食的那个地方认识的。就是那个贤犬轩。我听见山田当时要点生姜烧肉,便建议他不要点这个菜,点别的。于是我们就这么认识了。他这个人不太爱说话,和他不容易聊起来。”

“你等等!那天你明明没有告诉我不要点生姜烧肉,为什么却劝山田不要点呢?”我立刻质问鸟井,可鸟井却不正经地回答。

我们这帮男生先行抵达酒馆的包间。包间里面横放着一张长桌,桌子底下由于有下陷进去的设计,因此从表面上看起来和暖桌一样高。我们把脚伸进去,耐心地等着女孩们的到来。

我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嬉笑声,心想应该是她们来了。刚这么一想,就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说道:“让你们久等了——”随后进来一个穿着短裙、长发披肩的女孩,她便是长谷川。

当四个女孩在我们面前并排而坐的时候,我差点忍不住“啊”地大喊一声。那不是因为兴奋或者感动,而是纯粹的叹息之声。因为坐在对面的女孩们实在是太漂亮了,如果仅从外表来看,她们的层次明显要比我们高出不止一个级别。

打个比方说吧,这就好比是打扑克牌。打的时候,虽然之前一直激烈地交战、互相牵制,但到最后喊着“一、二、三”亮牌的时候,自己手上只有一对三,别人的手上却是一个满堂红。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样子就像这种情况,十分尴尬、难为情。要是打牌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的话,如果对方说“你们就这破牌还好意思打啊”,我们倒是也可以胸脯一挺回上一句“打牌就是这样的”。但可惜的是,这并不是打牌,这是联谊。

她们四位女孩的视线快速地从我们面前一扫而过。我立刻察觉到一种被品头论足的感觉。不过我倒是没有在她们的脸上看到特别失望的表情,这让我着实感到意外,真想开口说句话跟对方确认一下——“那个,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手上就一对三……”

自我介绍的环节从女生那边开始。她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口介绍自己,每个人一说完,大家便一起鼓掌,然后鸟井和长谷川再用熟练的口气加以点评,并顺便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想。一时间包间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热烈。

场面和我预想的完全相反,可能我之前是过于担心了,现场的氛围已经变得有了一些联谊应该有的样子。其实我自己并没有一个“联谊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先入为主的概念,但是我觉得这样的气氛还真是不错。这应该完全归功于那些女孩子——特别是长谷川——以及鸟井。他们会一个一个地找人搭话,比如:“炸虾上面要放酱油还是放调味汁?”,“小学时候的小红帽和小白帽是怎么个使用方法?”“你拿纸擦屁股的时候是怎么个擦法?”这些话题虽然无聊,但是却十分利于大家参与,于是,大家渐渐地全都说到了一起。这就样,随着几杯酒下肚,已经喝得面红耳赤的山田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起话来变得滔滔不绝。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家伙居然开始不断地撒娇装可爱,而且颇受女孩子欢迎。

至于我自己嘛,我当然还是以一种一如既往的客观态度,一边假装加入他们的聊天大军当中,一边偷偷地看看鸟井,再看看长谷川。这时候我想起莞尔灌输给我的那些流言飞语,心里不禁感到十分不解。那个迷恋长谷川的特殊服务业男子真的很讨厌鸟井吗?这难道是真的吗?我虽然仔细留意长谷川的一言一行,但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果不其然,我确实不适合戴眼镜吗?”山田突然猛地举起手来,大声地喊了一句。这家伙很明显已经让酒精侵占了大脑。

“啊,不过啊,你没准是一个只要摘下眼镜就会变成帅哥的类型哦。”长谷川兴高采烈地说道。她这么一说,其他女孩子也都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纷纷大声欢呼喝彩道:“就是那种类型,就是那种类型。”

于是鸟井便开始发号施令:“好啊,山田你快把眼镜摘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山田早就胸脯一挺,煞有介事地把眼镜摘了下来,那样子好像十分确信自己是一个“只要摘了眼镜便会变成帅哥的类型”。

只听得“啊——”的一声,女孩子们发出阵阵惨叫。很明显,那种夸张的沮丧叫声是她们早就准备好了的。“原来不是那种类型的啊!”

“可恶!”山田大发雷霆的样子似乎有一种决斗败北之后的干脆劲儿。于是她们便问他:“你有什么爱好?”

山田回问道:“你们这么想知道我的爱好啊?”

我们大家齐声回答:“客套话嘛!”

虽然受此打击,山田却已经开始说了:“我的兴趣嘛,我对电脑感兴趣。”

“说什么自已对电脑感兴趣也太笼统了吧。”我说道。

鸟井也跟着问道:“你难道是像收集瓶瓶罐罐那样收集电脑吗?”

“当然不是,你说什么呢。”山田一副扬扬自得的样子说道,“我拍了照片之后,输入电脑,然后再和其他照片加工、合成,让自己出现在具有历史意义的照片上。比如我把自己的照片和卡帕那张著名的照片合成在一起什么的。”

“你说的那个卡帕,是不是拍了一张士兵中弹倒下的照片?”我这么一问,山田立即回答道:“是的是的。”

“把自己合成在那种照片里有什么可高兴的啊?”女孩子们发出一阵惊呼。

“我自己可以参与历史事件啊。比如我可以和总统握手啊,还可以和运动员一起站在领奖台上啊。”

“那也不过是合成照片而已吧。”鸟井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完全没什么新意嘛。”

“合成的精密程度不一样啊。”山田一脸醉像地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而且不管怎么说,总有一天我就不合成照片了,我要合成影像。我要把自己嵌入到过去的新闻影像当中去。”

“我说,那种合成影像之类的东西早就有了吧。”鸟井轻描淡写地说道。

长谷川站起来刚说了一声“我去趟洗手间”,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立即也跟着说了句“我也去”。两个人一起绕过桌子,走出包厢大门。

这时候我听见鸟井叫我的名字。“你快带西嶋去趟洗手间,他喝多了。”

我说他怎么一直这么安静呢。

西嶋喝得烂醉如泥。一开始他还逞强表示不用人陪,可刚一到洗手间门口便说“北村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把我一个人留在门前,自己走了进去。

闲得无聊的我站在门口,突然听到一旁的女洗手间里传出来一些声响。那是从里面离门很近的盥洗台位置传来的说话声。毫无疑问,说话的人正是长谷川。我虽然觉得这样像在偷听人家说话,有点不太好,但是如果就此离开又好像逃跑似的,也不怎么样,于是我决定还是干脆就这么站着吧。

“什么嘛,那帮男人真奇怪啊——”刚才还一直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说道。

“真是失望到家了。”长谷川说道,“这算什么联谊啊。”

原来你们在这种地方交换心得啊,我一边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在心里默默地谢罪:我们让你们失望了,实在是对不起。

“那个男人真奇怪,真是的,一直板着个脸,差劲死了。”

这个毫无疑问说的是西嶋吧,尽管我听见有人把我的好朋友西嶋同学批得体无完肤,但我却一点儿也不生气。想要发现西嶋同学的优点,仅凭第一次见面显然不太可能。虽然我自己想说一句“我和他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的优点呢”,而且本来能证明西嶋同学有优点的证据就不存在。

总而言之吧,我奉劝各位朋友们,虽然你们笃信“眼见为实”的人生信条,但是你们找不到他的优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东堂,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西嶋绝对不会被什么女孩看上,他一定会平安回家的。

“不过啊,我对面的那个看起来挺不错的哦。”

“啊,是啊是啊,我觉得也是。相当帅气呢。”

我立刻意识到他们是在说我。我完全没有想到。被女生说帅气?!天啊,这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啊。当然了,这之前我虽然在盛冈老家的理发店里被一个大妈拍着肩膀夸过一回“小伙儿很帅嘛”,但仔细想想,那大概应该是对客人说的一种客套话而已,嗯,一定是这样的。

“对了哦,那个叫鸟井的人看上去不像什么坏人,挺风趣嘛。”女孩接着说道。

“嗯,确实挺风趣的。”长谷川答道。不过那口气听起来吞吞吐吐的,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我猜她接下来的台词估计会以“不过”这个词来开始。

“不过,”果不其然,长谷川以我猜的那个词开头继续说道,“不过啊,那个人到处泡妞,稍微弄他一下也没关系吧。”

“也是啊。”

弄?弄什么啊?什么叫稍微弄一下?怎么弄一下就没关系呢?我的脑海里蹦出一堆问号。虽然我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但我还是能想象得出这次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联谊罢了。刚才被人称赞“帅气”的那种喜悦之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西嶋从洗手间里推门走了出来。“我活过来了,北村,我复活了!”他以一种锐利的眼神对我宣告道。

长谷川她们回到包厢内,立刻恢复了刚才那样的状态,开始东拉西扯地闲聊起来。不过刚才在洗手间门口听到的那番谈话仿佛一团黑雾一般,在我的脑海当中飘来飘去,任我如何摆脱,仍然挥之不去。

即便是如此,包厢里表面上还是笼罩在一层愉快的氛围之中。但是,很明显地,复活过来的西嶋所发表的演说让大家越来越扫兴。

首先,他还是用以往的腔调说道:“现在的仙台市内,有一个总统男十分地飞扬跋扈哦。”理所当然地,那些女孩子发出了极为强烈的反应。

“说什么飞扬跋扈?根本不是那回事吧!”长谷川首先发难。

“你说的那个总统男是什么样的人呢?”旁边的女孩用一种幼稚的腔调嘲笑道。

剩下的两个女孩纷纷用一种“哼”的鼻音表示了她们的不屑。

鸟井没有办法,只好替西解释:“就是现在在仙台发生的那个过路魔事件。西嶋对那个事件十分感兴趣。”

“这个嘛,倒是,大晚上走在街上都觉得怕怕的。”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抱怨道,“赶快把他抓起来就好了,怎么说那也是个变态的家伙吧。”

我感到十分不安,心想,她这么一说,西嶋绝对不可能听之任之的。

果不其然,西嶋并没有选择沉默。

“要是他被抓了可怎么办啊!总统男是为了全世界才这么做的啊!”

一股明显的厌恶气息从被他的气势压倒的女孩阵营里喷射出来,我和鸟井互相看了一眼。或许鸟井觉得再也不能这么下去了,便大声地用不自然的口气说道:“说到事件啊,最近还有诈骗事件出现呢。”他开始说起上次那个假装成慈善募捐的诈骗案件来。

不过鸟井的救火行动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鸟井刚一说“那种方式的诈骗手段,绝对会上当受骗的哦”,其他的人立刻大发感慨“做得真是过分啊”。

这时候不知道谁开口说道:“好不容易捐出的钱,却不能被用在正经的地方,真是差劲到家了。”

另外一个人说:“我们捐的那点小钱,拿去什么都干不了吧。”

“感觉是一种伪善哦,我讨厌那样。”一个女孩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可是,把钱捐给一个团体,却不给其他的什么团体捐钱,这很奇怪吧。自己的言行前后不一,之所以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吧。”不知道谁笑着说道。

这时,西嶋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说的这都是什么东西啊!你们这样自作聪明,一点好处都不会得到。这个国家的大部分人都怕被别人当成白痴,所以就畏首畏尾地什么都不做。怕被别人当成白痴怕得要死的人才是真正的白痴!”

西嶋演讲的气势把众女孩震得不禁向后一仰。我和鸟井因为还有些免疫力,便摆好了姿势准备迎接下一波攻击,心想“要来了哦”。

“你们的那种‘那些抱着募捐箱的人或许是骗子’什么的猜疑到底有什么用呢?你们捐款不就好了,捐钱不就得了。还说什么讨厌伪善,说这种话的家伙,想必为了自己的利益平心静气地说谎也在所不辞吧!”

“西嶋好了好了。”鸟井用手势制止他,但西嶋却已经停不下来了。

“就比如说——”西嶋伸出手指来,眼镜下的目光变得锐利闪亮,肉嘟嘟的脸好像扑哧一下膨胀了起来,“就比如说,你们几个穿越时空这件事好了!”

“你说什么?”长谷川兴奋异常,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探出。西嶋的演说将女孩阵营的士气完全击溃。如果要用大海来比喻联谊氛围的话,鸟井和长谷川同学费尽辛劳地掀起波浪,本来已经将浪头推到沙滩上了,但西嶋的高论“管他改变不改变历史呢,把抗生素全都拿去用吧”,却在一瞬之间将他们俩的努力全部断送了。就像一位指着干涸的大地,怀古似的念着“这里在很久以前是大海啊”的人一样,我也可以对着我面前的桌椅缅怀地说上一句“你别看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这里可曾经是气氛热烈地联谊啊”。

或许能敏感地察觉出现场的氛围改变是在这类活动中的老手所应该具备的条件吧,鸟井立刻说道:“我们差不多出去吧。去吃第二个店啊,第二个店。”

我猜这些女孩们肯定已经巴不得早一点从这个联谊中逃出去了,但她们却没有说“我不去”,而是提出了“第二个店咱们去哪里啊”这种积极的回答。这让我颇感意外。鸟井也是一副“真没有想到”的表情,来回来去地看着她们,说道:“去唱卡拉OK?还是说,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喝点什么?”

“去打保龄球怎么样啊?”长谷川提出一个建议。我和鸟井立刻条件反射似的侧眼看了看西嶋。

“啊,去打保龄球也行啊!”长谷川旁边的女孩高声地表示赞同。她这么一说,其他两个女孩也立刻跟着说道:“走吧走吧!打保龄球去,打保龄球吧!”这简直就像某人在国会里刚提出一项紧急提议,那些事先被做好工作的同党们便一起站起来大喊“赞成!赞成”一样,整个过程实在是流畅极了,而且流畅得让我觉得有点过了头。

“讨厌嘛,我不想去啦。”西嶋好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似的,明确地表示反对,但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却用一种带有轻蔑的口吻说道:“那也好啊,那就这样吧,想打保龄球的人去就好了,不想打的人自己回家吧。”

“北村你去不去?”坐在我斜对面的女孩子对我说道。她脸上的妆化得很浓,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一些。

“我啊?”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去不去呢?”

“去吧去吧,北村,西嶋山田你们也都去吧。啊,对了,实际上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十九岁的生日。那我们就开一个庆祝生日的保龄球大会吧。”鸟井充满了信心,好像动物上了诺亚方舟就能得救一般,我们全都去保龄球馆就能得到幸福似的,他坚定地说道:“总而言之,我们去打保龄球吧。”

小酒馆的电梯十分狭小,而且十分拥挤。因为这样,我们只好让女孩们先行坐电梯下去,我们则在酒馆门口等着下去的电梯再次上来。

“怎么样啊?”鸟井对我说。这时候,西嶋去洗手间了,山田醉得不成人样,正耷拉着脑袋坐在长椅上。

“什么怎么样啊?”

“你看上哪个了,有没有你看上的?”鸟井的口气有所缓和,“北村估计你能搞上。”

“搞上?”

“女孩子呗。坐在你对面的那个女孩,看起来想和你‘联系联系’呢。”

“一切事物都是普遍联系的。”我的回答虽然十分无聊,但是这种无聊的本身却表现出了我心里的动摇。

“山田好像很喜欢坐在西对面的那个女孩呢。”鸟井轻声说道,用大拇指指了指在他背后的山田。

“你们什么时候交流的啊?”

这时候西从洗手间回来了。“西嶋,你要是特别讨厌打保龄球的话,自己先回去也行。”

“不要啊。让人家一个人回去多寂寞啊。再说了,如果我要回去的话,那帮女人肯定会说‘那个笨蛋自己逃了’什么的吧,所以我为了争这口气也得去啊。”

西嶋自己似乎也很明白目前的处境,尽管如此他还是硬说“一个人回去太寂寞”,实在是坚强得值得赞扬。这会儿,电梯上来了,我们架起山田,走了进去。

电梯到一层的时候,我的目光分别被,呃,这么说好像过于散文化了,反正我看到了两个东西。两个让我无法忽视的东西。

首先,我在高举着手大喊“快,我们去吧”的长谷川的后面看到一个女孩的身影。那是刚才吃饭坐在我对面的那个女孩。她正用手机打着电话。她打电话这件事本身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她可能正在和家里联系说“我今天晚点回去”;也可能她其实已经有了男朋友正对电话说“我就稍微玩一会儿嘛,你放心好了,这些人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男人”;或者她正在给朋友打电话确认一下明天的课程表等等。可是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她仿佛一个正在报告情况的间谍一般,看表情似乎她心里应该另有企图。我的目光在一瞬间和她碰到了一起,她立刻十分尴尬地避开了我的视线,挂了电话。这不禁让我很在意。

另外一件让我注意的东西是在她的后面,更远的地方,一条狭窄的小巷子的对面。在那里有一家拉面馆,面馆的广告牌很长,在那广告牌底下隐隐约约好像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那个人影很明显地是在看到我们之后才消失的。

这时候鸟井像一个旅游团的向导一样对我们挥手招呼道:“各位,我们走吧,去保龄球馆。”

我转念一想,也是,我们这些人怎么会被别人跟踪监视呢,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于是我赶紧跑了几步,跟在鸟井的后面。

为了慎重起见,我再一次回头望去,只见从那个广告牌的后面探出一个女孩的脑袋来,而且还有另外一个人。估计她们一直在等着我们从小酒馆走出来吧,那么,毋庸置疑,她们一会儿也肯定会跟着我们过来的。

这是干什么嘛!我把脑袋转回来,十分地不解。

这是干什么啊,东堂和小南你们两个,你们真的就这么在意这次联谊的进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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