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今科状元,翰林院编修谢清骏,夜半也一群贵胄子弟袭击,这等侮辱朝廷命官之事,简直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

其实事情起因还是唐国公府自己家闹出来的,唐国公府人一见家中长子一夜未归,便急急让人去他素日常去的青楼找寻。谁知找遍了青楼楚馆都说没人,文夫人一下子就着急了。

结果她派人出去找儿子的时候,别人家也在找孩子,后来还是春意楼的老鸨说,是文选带着一帮公子哥去万花楼了。

结果现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一下真正是吓人了,于是唐国公就派人给京兆尹,说自家长子和其他几个公子一块不见了,让京兆尹赶紧派人去找。

结果派出去的人回来一脸古怪,他见着唐国公文天权才说道,咱家大少爷和其他几位公子如今都在京兆尹的大牢里头待着呢。

文天权一听便立即横眉竖目地,京兆尹如今越发胆子大了,这样多贵胄公子都敢在大牢里头关着。

结果这边他正要去京兆尹要人,那边就有人来他家传信,御史已经将唐国公府往陛下跟前参了一本。还听说也不知怎么的,昨晚文选等人当街侮辱谢清骏的事情,如今已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就连酒楼里说书的都开始编排新段子了。

如今赶考的士林学子还有未回乡的,一听今科状元郎居然当街被一帮贵胄子弟打了,气愤已经要去贡院长跪不起了。

流言之所以为流言,就是因为在众人的口口相传之中,渐渐会失去原本的真相,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谢清骏今日因告假未去翰林院,所以这会流言已经变成,这些人不仅羞辱了状元郎,还将他打的卧床不起了。

谢清溪趴在桌子上,抬头看对对面拿着一本书悠闲自在看书的谢清骏,只觉得这少年郎真真是光风霁月,风华卓绝。

“大哥哥,你现在不是应该卧床不起的吗?”外面传的热闹,因朱砂中午回去了一趟,就连她娘都拉着她问东问西的,当然主要都是在问,大少爷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因朱砂告假回去之前,还瞧见谢清骏来给萧氏请安呢。

于是朱砂回来之后,就将此事告诉了谢清溪。这外头都已经是民怨沸腾了,当初谢清骏游街的时候,光是骑在马上嘴角含笑的模样,就不知道让多少女子沉沦了。

如今一听这么英俊的状元郎,居然被那些只知道包妓子养戏子的公子哥打了,人人恨不能闯进京兆尹大牢,将这几个人再拖出来鞭打一顿。

谢清溪听完便是哈哈大笑。

她大哥会被人欺负,呵呵,估计能欺负她哥的人还真的没有出生吧。

“哥哥,你昨晚为什么会遇见那几个人啊?”谢清溪其实对于她哥哥为什么把这几个人送到京兆尹大牢里比较好奇。

以她对自家大哥的了解,其实他还真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肯定是那帮纨绔做了什么惹到他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这么做的。

“侮辱朝廷命官、企图殴打朝廷命官,天子脚下这等倒行逆施之事,本官作为皇上钦点的翰林修撰,理应为朝廷除害,”谢清骏从书本上抬起头,淡淡说道。

谢清溪恨不能立即给她哥跪了,然后再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大哥哥,咱们是一家人唉,能说点实话吗?

谢清溪无力吐槽。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谢清湛从马车上跳下来,就朝谢清骏的院子里狂奔。等他进了院子,就往谢清骏的内室冲,结果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他又问院子里的小厮,大少爷去哪了?

小厮一脸奇怪地说,大少爷早陪着六小姐去了夫人的院子。

咦,大哥不是被人打的下不了床了?怎么还能去娘亲的院子里头啊。

于是他又一路狂奔跑去萧氏的院子,谁知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站在门口的丫鬟见他赶紧蹲身,齐声问安:“给六少爷请安。”

谢清湛挥了挥手让他们起身,一进去到了捎间,就看见萧氏坐在榻上,对面坐着一个青松修竹般的人,他上去就从后面抱着谢清骏的脖子,大喊了一声。

吓得谢清溪险些从榻上掉下去。

谢清骏伸手去扶她,可是后背上还有个小包袱,他只能半弓着身子去拽谢清溪。谢清溪被他扶住之后,就是站起身,冲着还趴在谢清骏后背的人怒道:“谢清湛,你差点吓死我了。”

“那你不是也没死,”谢清湛冲她翻了个白眼。

接着又继续勾着谢清骏的脖子,歪着脑袋对他说:“大哥,我在书院里面听说,你被唐国公府的那个只知道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打了。不过我可没相信那帮人的胡说八道,我就说肯定是我大哥揍了他们一顿。”

谢清骏被他趴着也不恼火,只轻笑问他:“所以你这是回来和我确认的?还是回来和我邀功的?”

“都有,都有,”谢清湛笑眯眯地说,又追问:“大哥,你当时是不是真看见他们调戏民女,所以才仗义出手的?”

人民大众的想象力总是丰富的,总觉得状元郎不应该被这几个草包给欺负了。所以一向乐于给谢清骏编段子的黄三声,今个下午就又出了一段新段子,说是状元郎因在翰林院当值晚回府了,所以就遇见这个唐国公的公子和几人,正在街上调戏良家女子。

所以状元郎一时看不下去,便下车阻止。而后这些人对状元郎出言不逊,后状元郎不仅以一敌几,不仅收拾了一众纨绔,还让京兆尹的人将他们关入大牢。

说实话,唐国公府的长公子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不过在京城也素来有出入烟花柳巷的行径,有一次他还在闹事中纵马,不过那次因是好些人,所以后来只给伤者赔了医疗费用之外,这些败家子也没受到什么惩罚。

其实老百姓的想法都很简单,既然日子都过得下去,不如便忍一口气就是了。毕竟人家投了一个好胎,就算弄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没权没势的老百姓。

这次事情一出来,不仅有唐国公府的文选,还有宣平侯三房的嫡子,听说平宁长公子的外孙也在其中。

如今御史就盯着唐国公府呢,听说连一向八风不动的左都御史都上书了。

谢清溪听了谢清湛的话,忍不住点头:“这个黄三声,这会可算是说了些实话了,没跟从前一般编出个文曲星下凡的话来。”

萧氏笑意盈盈地转头看她,问道:“你还听过黄三声说书?”

“没,没,我哪听过啊,”谢清溪矢口否认,看着萧氏就是一阵讨好的笑。

其实谢清溪也知道,象她这般能时常出府的,那是因为爹娘真的疼爱才会这样,还有她年纪也还小。可如今她慢慢都长大,娘亲也渐渐不许她出门了。

“每次大哥哥带我出去,就只是吃吃浮仙楼的菜,逛逛书店而已,不该去的地方,我可是一回都没去过,”谢清溪转着眼珠子说道。

萧氏突然轻笑:“其实听书倒也没什么,娘亲也爱听黄三声的书,我还想着这些日子略松散了些,要不也出府转转呢。”

“真的,娘,你真有这打算,带我去,带我去吧,其实我觉得黄三声的说书确实挺好听的,”谢清溪搂着萧氏就开始拍马屁。

谢清湛恨不能立即转头捂上自己的眼睛,他这个傻妹妹哦。

倒是清骏只轻笑不说话,但心中却在思量着旁的。

因为此事京城是一片风风雨雨,大齐朝的御史素来又不怕死的名头,就算是对着皇上都敢直谏,当年皇上要花国库的钱修道观,御史官上来的折子简直就能将皇上御座给淹没了。后来皇上实在是不耐烦的,直接让人拖出去打,结果这个打完了,另外一个又不怕死地揍上来了。

况且这犯颜直谏的事情,不仅御史爱干,就连翰林院都喜欢跟着搀和。翰林院都是进士出身的,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受儒门教诲的,是代表着天下士林学子,对于朝中有不平之事的,他们就该敢于直谏。

况且这会文选等人,得罪的不是别人,那可是今科的状元郎,是翰林院的人,又是天下士林学子的楷模,所以翰林院的文官集体上书。当然话中的意思就是,咱们的人被欺负了,我们作为读书人,辛辛苦苦地读了十几年的书,才能处处受人尊敬,结果被这么一帮靠祖上荫庇的纨绔子弟欺负了。

皇上,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而谢清骏先前读书的应天书院,听说山长也在找一帮士林学子准备联名上书呢。应天书院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状元,这代山长一心要振兴书院,结果居然中途跑来一帮小丑来欺负他们书院的活招牌,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正主还没出来呢,就已经有一帮人跟在后头替他叫冤了。

结果一件由纨绔子弟当街调戏良家女子的普通事件,硬是因为一个见义勇为男子,而上升为了关乎社稷的大事。

此事陆庭舟自然也听说此事了,不过因关系到谢清骏,他难免也关注了些。但后面这态势越发地严重,御史言官自然是在弹劾这几家对子弟管教不严。不过也有人趁机在里面浑水摸鱼,意图将失态搞大。

而这其中便有大皇子的人,不过让陆庭舟意外的是,居然连成贤妃的娘家都参与到此事中了。

看来就算五皇子如今才十六岁,成贤妃都不甘示弱。这后宫的诸多妃嫔,已经将眼睛盯在了皇上的那把御座上了。

不管外头乱成什么样子,谢清溪的心情是真的好。

毕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

都说店铺里头的人因每日迎来送往,所以看人最准,特别是象是丝香绸韵这等大铺子,听说她家的丝绸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不仅染色新颖,就连花色都是别的铺子里找不到的。

不过他家价格也不便宜,不是大户人家也消费不起。

冯桃花因着在客栈无事,便出来闲逛,冯小乐生怕这样人生地不熟的,他姐姐这样好看的小姑娘被人欺负了去。所以死活要跟着过来,至于冯小安这小子还在客栈里头读书呢。

“姑娘,这可是咱们店里最时新的料子,一匹二十五两,因着这些料子精贵,所以掌柜的是不让人碰的,”那店小二只略打量了两人的穿着,虽都是正经的杭绸,但都不是什么精贵的好料子。

他们这铺子里头便是连国公府夫人和侯府夫人都接待过,所以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一瞧便知这种一匹几十两银子的料子,她是如何都买不起的。

冯桃花看了一眼这里的料子,都说江南丝绸如何如何的好,可是这京城的丝绸铺子是汇集了全天下最好的丝绸,华丽贵重的蜀锦,清雅飘逸的苏缎,在这里简直是应有尽有。

她之前只在苏州待过,苏州府的人一向以苏绣为傲,觉得全天下只有苏州的丝绸是最好的,所以其他地方的丝绸进来,是很难卖的出去的。

如今到了京城,她发现京城的百姓或许是因为住在天下脚下,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要往这里送,所以就连普通百姓的见地都是不凡的。

冯桃花是个好脾气的,可冯小乐最烦的就是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他掏出怀中的银票,冲着这小二挥舞了一下,狠狠地说道:“我姐不仅摸了,她还要买呢。你赶紧把这匹破料子给小爷我抱起来。”

这店小二没想到自己这会踢到硬茬子了,立即换了一副笑脸,就要恭敬两人到楼上的雅间坐坐。

“我就不愿去做,你赶紧把这布料给我包好,我赶紧走人,以后你家这破店我是再也不来了。”冯小安自己也当过店小二,不过他从不来不会对那些衣着不那么华贵的客人冷言冷语的。

如今他也挣到钱了,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再给家人脸色看了。

“这位客人,咱们丝香绸韵可不是您能在这撒野的地方,”这小二也是个愣的,一见他这模样,也是脖子一梗,估计他也看出来冯家姐弟,估计也没什么背景,就是家中有两个钱。

所以他也不怕。

此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对小公子,都穿着一水的浅蓝锦袍,腰上挂着的都是羊脂玉佩,足足有小孩手掌那么大。再看这对小公子,那长相那气度,便是连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都比不上啊。

“我竟是不知丝香绸韵还是这等店大欺客的地方,人家不过是让人包了料子,怎么就算撒野了?”个子略矮些的小公子开口说道。

不过‘他’一开口,书中竟是一把扇子被打开。

而这扇子并非寻常的折扇,尺寸要较普通折扇小些,配他这等身高倒也合适地很。

谢清湛看着旁边一挥手打开折扇的人,便忍不住问道:“你从何处拿来的折扇?”

“当然是自己做的,上面还有大哥给我画的扇面呢,”谢清溪一转手,就将扇子的另一面翻过来,是一副飞鸟行人的水墨画,落款是谢氏恒雅。

谢清湛看着尺寸被放小了的扇子,心中无限羡慕,这么耍帅的东西,我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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