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阳抱着汤碗“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放下碗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愤愤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不让人给我送饭,我怎么会饿的这么惨?”

“府里的下人都不敢进你这院子,大哥和祖母又不知道被你灌了什么迷药了,一心向着你……”

谢青阳说着说着委屈极了。

明明他才是侯府的儿子,可是府里的人都是向着苏阮。

他有时候都觉得苏阮才是侯府亲生的,而他才是捡来的那一个!

苏阮用手托着下巴,听着谢青阳的话“噗哧”笑出声来。

“瞧你委屈的样子,要不是你之前胡说八道,我能克扣你饭食?”

见他想要反驳,苏阮说道:

“六公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母亲,可是我母亲跟谢侯爷成亲的事情已是事实,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接受。”

“你要知道祸从口出,你在府中贬低我们也就算了,可要是出去说了那些话,你觉得旁人是会因你的处境,替你不平,觉得你父亲不该娶一个寡妇过门,还是会嘲笑侯府家教不严,你一个侯府嫡子诋毁继母,不孝无德?”

谢青阳脸色青了青,吭哧着没说话。

苏阮浅声道:“上次的事情你该吃了教训。”

“宣平侯府虽然显赫,你父亲在朝中也地位非凡,可是这京中显赫的人家多了去了,不说皇亲贵戚,就说朝中公卿,哪一个不是谨言慎行?”

“谢侯爷以军功立于朝堂,在军中想要分驳他权利的人多了去了,他行事谨慎,旁人难以寻到缝隙,便会将目光放到你们这些与他至亲的人。”

“那些人能利用你一次,就能利用你第二次,第三次。”

“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替你收拾烂摊子,也不是每一次侯府都这么好运气的。”

谢青阳抿抿嘴,他不是不知道错了。

之前的事情谢青珩已经教训他了,甚至将可能造成的后果也与他说了。

谢青阳不笨,只是他往日上有父兄撑着,他是府中最小的那一个,无人苛求他时,他从未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罢了,可当谢青珩将那些事情一一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如果之前的事情没有摆平,后果有多严重。

谢青阳早就后悔了,只是对着苏阮时他却是不愿意服软,强声道:

“用不着你管!”

“你哄的祖母和大哥都向着你,父亲也被你娘迷得昏了头,要不是你们眼巴巴的进了侯府,我怎么会被人哄骗做错了事?”

“你也用不着教训我,反正在他们眼里,错不错都是我的错!”

谢青阳说完之后,“啪”的一声摔了筷子,起身就朝外走。

苏阮没有拦他,只是抬头看着气冲冲朝外走去的小孩儿说道:“你真当祖母和大哥罚你,是因为他们向着我?”

谢青阳脚下一顿。

苏阮说道:“他们要是真的向着我们,喜宴上的事情就不会顺水推舟由着我不了了之,而是去寻了那曹宗正,追查是谁在侯府里兴风作浪挑起事端。”

“当日我说这事没法追查,你以为真的就查不出来?那日与你同回侯府的人就只有那么几个,要是真想查,只需挨个去问,有什么问不出来的?”

“祖母眼中揉不下沙子,侯府里更是容不下那兴风作浪的人,可是祖母为什么会息事宁人,只是罚了你三十鞭子,打死个丫环就将这事彻底抹过去。”

“你真以为祖母是怕了曹宗正那些人,怕因为追查此事得罪了他们?”

苏阮朝着椅子上一靠,声音浅淡道:

“谢青阳,祖母是疼你的,她不过是怕追查下去,污了你的名,毁了你的前程。”

“至于大哥……”

“你别忘了那一日在碧荷苑里,他挡在你面前要替你受二十鞭子的事情,更别忘了,他当初为什么不想让我入二房。”

谢青阳站在门边上紧紧握着拳心,外头的冷风呼哧呼哧的吹了过来,让他脸上冰凉凉的一片。

谢青珩年过十八,将要及冠,以他在国子监里的表现,不管是科举入仕还是武举入军中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谢青珩是侯府长子,又是嫡出,将来这府中爵位是肯定会落在他身上的,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顺着他该走的路前行就是,根本犯不着与苏阮母女为难。

因为哪怕就是让苏阮跟着陈氏入了二房,成了二房的姑娘,也根本就妨碍不了谢青珩什么。

可是他却依旧提了不准苏阮入二房的事情,甚至因此还惹了谢老夫人不喜,让老夫人觉得他小家子气,甚至开口将苏阮收为了孙女,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谢青阳不是不知道。

谢青珩是怕谢嬛和他受委屈,是怕谢渊偏宠陈氏母女,苛待了他们姐弟。

谢青阳身上穿着夹层的锦衣,却依旧被风吹的打了个冷子。

苏阮也没再继续多说,只是拿着筷子挑了根青菜说道:“这些菜都是照着你口味去厨房取的,我可不喜欢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谢青阳,你还吃不吃了?不吃我让人倒掉了。”

谢青阳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在采芑和澄儿以为他会被苏阮气走的时候,却是突然转身走了回来。

他一屁股坐在他之前的位置上,拿着筷子就挑了块肉塞进嘴里。

“吃!”

……

第二天午后,谢青珩来接苏阮出府去看戏法的时候,诡异的见到谢青阳端端正正的跪在屋里替苏父守灵烧香。

苏阮和他从门前过的时候,谢青阳扭头叫了他一声“大哥”,然后看着他身边的苏阮有些别扭,嘴巴动了动轻哼了一声,就直接转过头去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

谢青珩却敏锐的察觉,谢青阳有些不一样了。

他对苏阮依旧算不上和善,瞧着她时跟瞪眼青蛙似的,可是谢青珩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

谢青阳问道:“你们两这是怎么了?”

苏阮换了一身石榴红的狐皮斗篷,小脸躲在毛茸茸的领子里,遮住了大半个下巴。

听到谢青珩的话,她眨眨眼:“什么怎么了?”

谢青珩看她:“就是觉得小六有些怪怪的。”

苏阮一本正经:“经一事长一智,六公子兴许是长大了。”

谢青珩被她的话逗笑,瞧着她自己也是粉嫩嫩的一团儿,却模样老成的说着谢青阳长大了,那一本正经胡扯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犯规。

手痒,想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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