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送你。”霍燃说。

“不用了。”乔温伸手就要去拿霍燃帮她提着的背包, “你自己吃点东西吧,也不早了。”

这人最近好不容易没念叨“胃疼要吃点软的”了,乔温可不想他又“犯病”。

霍燃闻言,长睫微敛, 手上一让, 没让乔温拿到背包。眼里神色莫名,嘴上反倒像是戏谑地说:“男朋友送女朋友去未来丈母娘家, 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乔温手一顿, 接着又伸过去捏住自己的背包,仿佛这样说话都有底气一点。没抬睫看他, 小姑娘嘀咕道:“什么男朋友女朋友的,谁跟你是啊, 你烦不烦啊。”丈母娘都出来了,脸真大!

霍燃看着她似别扭又似羞恼的表情,心里一缩, 牵住她手, 轻声说:“走吧,我送你。”

听着男人忽变的语气,乔温一愣, 抬睫看他。霍燃唇角翘着好看的弧度,倒是看不出刚刚话音里难掩的那丝压抑不安。

大概,是她想多了吧。乔温想。

-

没能扭得过霍燃, 乔温上了他的车, 让他送自己到了景泰园。

“就停这里吧,门口走进去比进车库快。”乔温说。

霍燃笑了笑,“好。”

拎着背包下车,车门还没关好, 霍燃也跟着下来了。乔温挑了挑眉眼,“怎么了?”

“没事,”霍燃绕过去,到了她身边,“就是想抱抱你。”

男人嗓音带着点轻哑,又掺了丝笑意,窝在她颈间,许久未动。乔温想叫他少抽点烟,可是想想,他好像最近都没抽,身上连丝烟味都没闻到。

乔温怔然,闻着他身上好闻熟悉的气息,浅抿了抿唇角,这些日子以来,头一回主动地抬手,轻轻回抱住了他。

结果,却像是触到了霍燃什么机关一样。男人倏地一僵,又以刚刚数倍的力气,把她紧紧揽在怀里。

“……”乔温开始捶他,笑道,“霍燃你有病啊!想勒死我啊!”

霍燃低声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说有病就有病呗,反正就是不想让你走。”

“快松开我,”乔温轻轻推他,玩笑道,“我就是去吃个晚饭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霍燃心脏倏地一紧,缓了好几秒,才重新呼吸了一瞬,慢慢松开她。

“那我等你。”霍燃垂睫看着她,尽力翘了翘唇角,抬手揉了揉她发心。

“不用等我,你先回去吧,晚饭记得自己解决,晚上我打车就行。”乔温也没在意,对着他摆了摆手,“拜拜。”

说完,转身走了。

小区周遭的路灯已亮,近日无雨雪,天干风燥,吹在人脸上,割出点利刃划过似的痛意。

霍燃看着乔温,从晕黄灯光间,走进灯火更盛的景泰园,倚着车门,敲了根烟。

我等你。霍燃心说。

-

“姐姐!”乔渡一如既往的热情,见了乔温就是一个熊抱,“快洗手吃饭吧!饿死了吧!”

乔温身上还裹着户外的寒意,乔渡觉得,姐姐肯定是辛苦一天了。

乔温笑着揉他脑袋,故意逗他,“是嘟嘟饿死了吧?”

“?”不带这样的啊,乔渡脸都鼓起来了,“姐姐嘟嘟没有着急吃饭,真的!”

乔温边脱外套,边笑得不行,捏着乔渡的脸一顿揉搓。

“一一来了,”温沐青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笑着看俩人闹,“嘟嘟别闹姐姐,帮妈妈端菜。”

乔渡:“……”行叭。谁叫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呢,委屈自己咽叭。

乔温快被他丰富的小表情笑死,撑着腰去洗了手。

三人坐下,室内暖意融融,一桌子菜,好些都是乔温记忆里的。

夹了块糖醋小排进嘴里,那点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是渗了点进鼻腔。

一顿饭吃完,乔温陪着温沐青一块儿收拾,乔渡在边上踮着脚尖陪她们说话。

直到去了客厅,温沐青才对乔渡说:“嘟嘟,在客厅里看会儿电视,我和姐姐,去房里说会儿话。”

乔温一怔。

“嗷,好的妈妈,”乔渡笑眯眯,“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听嘛,你们去说吧。”

温沐青笑了笑,揉了揉他脑袋。

-

“一一,”温沐青拉着她坐下,没再纠结,直截了当地问,“你和霍先生,是在谈恋爱吗?”

乔温脸倏地一热,抿了抿唇角,忍不住挠了挠耳骨。这回,没再极力否认。

温沐青心一沉,默了数秒,脸上神色几经变化。

乔温看着她,愣了愣,莫名有些紧张。

“一一,”缓了缓呼吸,温沐青低声说,“妈妈当年……其实是回来找过你的。”

乔温怔然。

……

温沐青是江城人,十几岁的时候,和父母一块儿移民国外。

大学毕业,小姑娘一个人背着行李,回国旅行。也就是在平城这站,遇见了乔征。

像每一个英雄救美的爱情故事,都有个轰轰烈烈的开头。温沐青住的酒店楼层起火,乔征作为辖区消防支队的官兵,作为工作,把裹着湿床单躲在洗手间里的小姑娘救了出来。

要说她是存着感激也好,崇拜也好,总之,那个瞧着一脸冷漠又不苟言笑的男人,彻彻底底住进了她心里。

其实直到俩人结婚,有了乔温,甚至直到她后来离开,温沐青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

这桩婚事,父母特意从国外回来,见过乔征后,从来都是反对的。反对的不是他的职业不是他的人品,而是,这男人并不适合婚姻。只是温沐青却执意要嫁,尽管他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说过。

后来有了乔温,温沐青也想和父母缓和关系。打了越洋电话,又极力让他们和外孙女视频。

大约,可爱的小朋友,真的是可以缓和矛盾的利器。父母连带着对她和乔征的态度,都好了不少。那么多年未见面,终于主动开口,说想回来,看看他们,看看乔温。

却不曾想,那年的那架飞机,再也没有落过地。

因为她年轻时候的任性自私,不仅伤了父母的心,还从未陪在他们身边。这一打击,无疑给了她当头一棒,像是过去种种,猛然清醒。

父母在国外的电子配件厂,是他们辛苦了一辈子的事业。温沐青想,她总要负起点为人子女,该尽的责任了。

温沐青走的时候,问过乔征,“我知道这段感情这段婚姻,从来都是我主动,硬要来的。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她连“爱”这个字,都不敢问出口。

乔征没回答她。

后来,她接手父母的工厂,明明是最辛苦的那几年,却得了那样的“富贵病”。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想:万一这病她以后控制不好,有什么事情。又万一……万一乔征也有些什么事情,乔温一个人在这世上,该怎么办。

骤然失去父母亲人的痛苦,她体会过了,不想再让乔温也体会一遍。血糖控制过后,她做了试管备孕。有了乔渡。

过去每年,她会给乔温准备礼物寄回国。偶尔,只是偶尔,也会给她打电话。温沐青知道她是个失职的母亲。只是没人知道,每次听完小姑娘那声“妈妈再见”,她要过多久,才能从里面走出来。

她没想到的是,怀着乔渡的时候,并发症会如此严重,也没想到,产后的抑郁,是那么毁人意志。

等她再给乔温去电话的时候,已是空号。

她不晓得乔温在离开琉璃西巷之后,那些“亲戚”给她去过电话,千方百计地打听,那位把她带走的“霍少爷”,应该能,也“好心”帮他们点什么吧。乔温接了两回,果断换了号码。

温沐青这辈子最后悔的,大概就是等她再回来找乔温的时候,没有想办法问到乔温的学校,直接去找人。而是从乔征的亲戚口中打探到那天来带走乔温的,是个姓霍的少爷。

温沐青记得,乔征有一年中秋,曾经出勤救过一个少年,就姓霍。似乎对方当年就想对乔征表示感谢,只是乔征没接受。

想来大概是,那少年知道了乔征殉职的事情,特意来帮她女儿的吧。

她托人辗转,知道了霍燃的公司。又给霍燃的助理去了电话,找到霍燃,感谢他替自己照顾女儿,现在,她想表达谢意,再把人领走。

经历了那么多,唯有家人健康平安地待在一起,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没想到的是,那人却在电话里对她说:“您当年说走就走,如今突然回来,又想把她带走,凭什么?她现在,是我的家人。”

男人倒也没有连女儿的面都不让她见上一见,但却叫人跟着她,只让她远远看着。

她看见霍燃去了学校,接到乔温。在校门口,女儿给了他卷着的纸张,像是奖状。温沐青看见乔温身上的运动服,心想,女儿又在运动会上,赢了比赛。

后来,她又看见他们去吃饭庆祝,那家小店,她曾经也去过。夜里下起了雨,霍燃脱了外套,替她挡雨。

那天,霍燃给了她电话,“您也看到了,她和我在一起很开心。没有您,我也能把她照顾好。况且,她现在已经高三了,您作为母亲,就不要随意来打扰她的生活,影响她的学习了吧。”

那回,一直耗到签证到期,她都没能再见到乔温,也没能和她说上一句话。

……

“一一,你大一的时候,妈妈又回来过。”温沐青苦笑,“我远远跟着霍先生的车,想找到你。见他接到你,你们……像是感情很好。妈妈……更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了。”

温沐青说得含蓄,乔温搁在膝盖上的指节却猛地一僵,又蜷了蜷。

“霍先生这人,心思太重。”温沐青低声道,“看着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认定的事情,骨子里却有种……过份的执拗。”

她年轻的时候,不管不顾一头栽了进去,到头来才知道,感情婚姻,不是凭着一股子莽劲,就能幸福的。况且,女儿和霍燃的感情,也早已出了问题。

“一一,”温沐青轻声叫她,“妈妈不知道他这样的性子,是不是适合你。谈恋爱的时候,或许是轰轰烈烈。只是真正生活在一起,他一旦想伤你,那点伤害,也绝不会比好意来得浅。”

“妈妈先前以为……你们已经分手了,并不想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你。”温沐青微顿,嗓音也掺了丝苦涩的笑意,“毕竟,是你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妈妈不知道,如果把这些事情摊开来,放在你面前,你以后会不会……再难喜欢上一个人。”譬如她自己。

温沐青说得没错,她第一次喜欢的人,喜欢到骨子里,宁愿收了心性,像个“情人”一样陪在他身边的男人……此刻发现所有一切都是欺瞒和假象的时候,她的确对“爱情”这两个字,不认识了。

不仅不认识,还越发瞧着,有些可笑。

-

乔温走在小区里,冬日夜风吹在脸上,吹到脖颈里,铅似的沉,灌进衣服里。

照理这点冷风吹着,她也该冷静了。只是心里那股横冲直撞,像是找不到口子发泄出去的躁戾,却怎么也吹不凉。

过往种种,加之这段时间以来,她所以为的霍燃的“改变”,混乱地、杂沓着,裹挟交织在一块儿,分不清虚实真假,一桩桩一件件往她心上砸。

乔温不知道,此刻的她,到底是该痛痛快快哭一场,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真心和情义,实则只是不堪的幻象,随着毫无用处的懦弱的眼泪一块儿宣泄干净,还是畅快地大笑几声,嘲笑自己这么久以来,真的只是人家豢养起来的一只玩物而已。

霍燃明知道她琉璃西巷的房子,可以容身,却还是把她领回了“家”。乔温也曾在心里替他找补,或许……或许只是他怕那些陌生的亲戚再来打扰她。只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大概就是他大少爷的心血来潮。

最初半年的不闻不问,乔温也帮他找过理由,毕竟当初,他们只是仅有一丝交集的陌生人。霍燃给了她安身之处,替她找了照顾她的阿姨,帮她找好学校,已然是极大的恩惠,她不敢奢望更多。

后来相熟,霍燃对她的照顾,对她事无巨细的关心,在这两三年被他伤了心的夜里,只要回想起来,都可以抚着那点伤口,让她一次次甘心留在他身边。

乔温记得,俩人在一起之后,霍燃曾有一回玩笑似的说过,最喜欢她眼里的那点韧劲,让她千万保住,别被他养没了。当时的她,并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如今一想,只觉得原来如此。

原来,这彻头彻尾,只是驯“兽”人的手段而已。让她尝过孤单,又给她温暖,一点点,浸渗她的人生。只为驯养。

如今,现实摊开在她眼前,比她扇在赵思颜脸上巴掌的力道还大,狠狠扇着她的脸。

呵。家人。为什么他还能说得出口这种话。更可笑的是,她真的真的为这话感动过。

霍燃和霍行熠关系很僵,母亲意外早逝,霍燃从没在她面前提过原因。乔温从没见过霍燃母亲的任何遗物,也从未听他提过母亲的忌日。乔温也猜过,他和母亲的关系,或许并不好。所以,他才这么看重她这个“家人”。

如今想来,这哪是什么“看重”,这是驯兽人给她的饵。

看着自己为他心动折腾,看着自己为他泛酸煎熬,看着自己收了性子,为他臣服。

如今看她要走,又故技重施,甚至不惜连“求婚”这种违背他本心的事情,都能演得如此真切。

牙尖咬着下唇内里的软肉,咬出血腥气都没有松开,乔温自嘲地扯了瞬唇角。

她真是何德何能,入了霍燃的眼,让他为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

-

送完乔温,霍燃哪也没去。

男人站在晕黄路灯下,倚在车门边上,长睫半敛,额发微垂。不知是裹了许久夜风,还是被一根接着一根的烟雾熏染,一身颓然难掩。

出了景泰园,远远就看见路边站着的男人,乔温像是没有意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霍燃指间的烟,被风吹得猩红更甚,烟灰扑簌,掉了几簇在手背上。像是不知痛意,霍燃捻灭,走过去。

“一一吃完了?那走吧,我们回家吧。”霍燃像是没看见她脸上的木然和恨意,极力翘了翘唇角,笑意沉哑,垂手想去牵她。

猛地挥手一挡,乔温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声问:“为什么?”

在户外站了几个小时,霍燃指节有些僵,又被她挥手推开,那点僵意,就掺上了点痛麻。

男人勉强屈了屈指节,无声顿在原地。胃里空了许久,也跟着拧绞翻腾。

“霍燃,”乔温看着他无言的表情,哽声轻嗤,“好玩儿吗?”

霍燃看着她,眼睫缓眨了好几瞬。夜风簌簌,依旧默然。

“对,我就是故意的。”执拗又神经质般地轻笑了一声,霍燃看着她说。

又默了好久,霍燃才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像个困兽,哑声嘶吼,“你是我妹妹,是我的家人,他们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又突然良心发现说想管就能把你抢走?我就是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我又不是不能对你好,你要他们做什么?!”

乔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着他这些话,像是连愤怒的感觉都找不回来。

“至少我认定了的,”霍燃说完这些,像是突然泄了气,眼底猩红,还偏要勾出点笑意,只是难看至极,涩得人发苦,低声说,“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乔温看着他,胸腔里某块地方,像是已经木然没了知觉。不管是看见他眼底的红意,还是听见他似真似假的诺言……大概看什么,都觉得他在演。并且演得很好。

“一一,”得不到乔温的丝毫回应,霍燃哽着颤意,哑声叫她,“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别离开我。”

“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也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霍燃进了半步,想去拉她。

霍燃这话,像是突然触到了她心底的禁忌,乔温再一次用力推开他。

“你凭什么喜欢我?凭你随意决定我的人生?凭你不管不顾我的想法,阻止我妈妈见我?”缓了缓胸腔剧烈的起伏,乔温哑声低说,“霍燃,你不配。”

是霍燃给她造了份“我们彼此是家人”的海市蜃楼,又造了份“你没有人要,只有我要你”的假象。让她在男人面前,永远藏着那份深埋心底的感激,和克制不住也甩不掉的自卑。

如果,如果当年他让温沐青和自己见了面,让她自己选,她是不是能告诉自己:我并不是没人要,我妈妈……只是生了病,没能及时找到我。

那她是不是,即使在经济上不如霍燃,也能以平等的心态对待这份感情。也能平视着霍燃的眼睛,告诉他:我喜欢你。

只是如今再想这些,似乎也毫无意义了吧。这男人要的,或许从来都只是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优越感。不是什么家人,不是什么感情,更不是……要她。

“乔温,是你自己爬上我床的吧?是你不要和我做‘家人’,要和我发生关系的吧?是我逼你的吗?凭什么你说喜欢我就能喜欢我,等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你就能连个让我喜欢你的机会都要收回去了?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是吧?”

霍燃不知道自己胸腔里那块地方现在是什么感觉,像是总得拉个人和他共沉沦,那点像是已经失去知觉似的麻痛才能有些微缓解。男人像头陷入迷宫的困兽,拖着有些人强加给他的兽夹困顿前行,饮鸩止渴般地,挑着最恶劣最伤人的话问她。

是,他当初听说有只小野猫没人要了,就要被人欺负地流落街头了,他才勉为其难救回了家。结果养出感情了,谁都要来抢。凭什么?他当然要把她藏起来。当年的他有错吗?霍燃一点都不想承认。

“霍燃,”眼眶熏着灼人的烫意,乔温看着他,一字一顿,冷声哽道,“我恨你。”

小姑娘这三个字,像是被人拆成了一笔一划,在他心上道道刻画。凌迟完了,又被人沾着一把盐粒子,攥在他心上。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决绝背影,男人眼前渐渐覆上一层薄雾。背影越走越远,又被水波曲得瞧都瞧不真切。

喉间哽着发不出声的痛意,嘴唇微张,霍燃顿在原地,无声叫她,“一一……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  再重申一遍嗷,狗子随便骂,别、别骂我(顶着锅盖跪在榴莲壳子上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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