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人回到租住的院子,王采薇、张氏、王老太太等人已经在院门口翘首以待, 几人下了马车, 韩二郎一眼瞧见王采薇, 便嚷嚷开来:“大嫂, 大哥中举了,大哥中举了!”

他声音极大,大到隔壁院子门口的王采霞也听到了, 她不敢置信,韩泽竟然考中了?

韩泽都能考中,自家相公是不是也中了?

刘秀才的马车紧随着韩泽等人的马车到了隔壁院子门口,王采霞顾不得想韩泽为什么能中举,忙上前迎接刘秀才, 待看到一脸阴沉的男人, 她心里一突。

王采薇脸上似悲似喜,眼眶一红, 相公中举了?真的中举了?

王老太太、张氏连忙朝王采薇道贺,王采薇回过神擦擦眼泪, 忙说声抱歉。

王老太太笑着道:“你这是喜极而泣啊!”

王采薇哽咽着点头, 她是喜极而泣,相公中了举,她该高兴。没人知道这几年她心中的苦楚, 自打相公病倒在床上,几个月起不了身,村里人怜悯同情的目光, 爹娘话里话外让她放弃相公为以后做准备的话,都让她崩溃,却还要当做一切不存在有多痛苦,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王老太太颇为羡慕的道:“也不知道我家那傻儿子考中没有?”

话音刚落,王子文走了过来,听到自家老娘的话,接道:“考中了,最后一名。”

王老太太可不懂那么多,听到儿子中了,兴奋的不行,只道:“只要中了,最后一名和第一名有什么区别?都是举人。”

王子文羞愧的扶额,区别可大了去了,我的娘,咱不懂能别瞎说吗?

张氏也是一脸羡慕,看向赵正修,赵正修自嘲的道:“你好歹榜上有名,我却名落孙山。”

张氏轻轻一叹,担忧的看向他,赵正修又笑了:“没事,我本也没对此次乡试抱有希望,下回再考,把握更足些。”

张氏神色微松,相公能想开便好。赵正修羡慕的看向韩泽,满脸赞叹的说道:“我没想到韩兄竟考了第三名。”

韩二郎大笑着道:“我大哥上回考试也是第三名。”

乡试第一名为解元,第二名为亚元,第三、四、五名称为经魁,韩泽取得第三名,可以成为经魁。韩二郎不知何为经魁、亚魁,只知道他大哥考中举人了,而且还是第三名,院试时也是第三名。

刘秀才下了马车,听到韩二郎的话握紧拳头,王采霞小心的看向他,生怕他当场失态,此刻哪怕他什么都没说,她也知道他没考中。她眼神复杂,她报以希望的相公落榜了,而她从没放在眼里的农家出身的妹夫不仅中举了,还考了第三名,简直天大的讽刺。

韩泽二郎还在继续说:“大哥,如果下回你再考中第三名,是不是就是那什么探花啊?据说还能见到皇上?”

刘秀才冷笑一声,以为院试、乡试都得了第三名,会试、殿试也能考第三名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白日做梦。

韩泽拍下韩二郎的脑袋,说道:“瞎说什么?乡试过后还有会试,倘若会试落榜,到哪儿考探花去?便是会试侥幸中了,也不一定考中探花,你当探花是那么好考的?”

韩二郎虽然识几个字,也知道状元、榜眼、探花是怎么回事,但对科考的流程却是不大清楚,他傻笑两声,不敢再多说,免得惹旁人笑话。

刘秀才冷笑,算你有自知之明。

王子文说道:“此次咱们县学参加乡试的学生有八人,只有我们两人中举了。”

韩泽笑着道:“不管如何,中了便好。”

王子文想到这便笑了,说道:“我能中举便已经不错了,明年会试,我是不打算参加了,你取得的成绩不错,明年到可以下场一试。”

韩泽确实准备参加明年的会试,他点了点头,说道:“你尚未及冠,不用着急,我却比你年长九岁。”

他今年二十七岁,倘若明年不去参加会试,如不遇到开恩科,那么就要等到三年以后,三年后,他三十岁,对于其他举人来说这个年龄尚算年轻,他却等不及。

赵正修叹息一声,看向王子文:“我倒没想起来,你小子今年才十八岁,十八岁的举人,咱们县这么年轻的秀才有许多,这么年轻的举人,可是没有啊。”

韩泽也是满脸欣赏,王子文十八岁中举,可以说是资质出众,少年天才。

王子文到底还年轻,被两人几句话夸得飘飘然,这么一说,他其实考到最后一名,成绩还算不错?

王老太太说道:“既然中了举人,晚上整一桌子菜,庆祝庆祝。”

王子文迟疑一瞬,他、韩泽、赵正修三人结伴来考试,他和韩泽中了举,唯有赵正修却落第了,他们如要庆祝,他会不会不自在。

赵正修好似看出他的想法,安然而又自信的说道:“我虽比你年龄大些,却比韩兄年小,韩兄二十七岁中举,我如今二十一岁,我自问学问不差,怎么也能在二十七岁考中举人,你们该庆祝就庆祝,我没什么事。”

没考中,失落肯定是失落的,他、韩泽、王子文三人一路走来,已经成了至交好友,他虽落榜了,但好友能考中,成为举人,他也为他们高兴,不忍扫他们的兴。

……

通阳县私塾里,方下学,韩锦晔便拉着堂弟学文匆匆往家里而去,对于身后紧随而来的严泓视而不见,到了家里,韩锦晔、韩学文依旧对严泓爱答不理。韩锦绣看出几人的小官司,蹙眉问道:“怎么了,起争执了?”

韩锦晔哼一声,别过脸不看严泓。

严泓抿抿嘴,没开口。

韩锦绣去看韩学文,严肃的道:“学文,你说!”

韩锦晔瞥了眼韩学文,然后讥讽的看向严泓:“学塾里沈夫子的同窗胡举人昨日来了私塾,预要收严泓为徒。”

韩锦绣猛地看向严泓,“你要拜别人为师?”

严泓皱眉:“我有师傅。”

韩锦晔哼道:“既然知道自己有老师,为什么还要在那个胡举人面前争相表现自己,还不是想抛弃我爹,另拜他人为师。”

严泓没看他,而是朝韩锦绣说道:“我不会拜他人为师,我有师傅。”

韩锦绣还是相信严泓的为人,她转而看向韩锦晔,沉声道:“没根没据的事情休要胡说,莫说严泓是爹爹的徒弟,咱们应该相信爹爹的眼光,就说咱们同严泓相处这么久,你觉得他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吗?”

韩锦晔又是一哼,乍一听到那个胡举人要收严泓为徒,就气炸了,哪里想那么多,看在沈夫子的面上他忍住了,出了学塾,对着严泓,他却没那么好的脾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爹只是秀才,胡举人是举人,现在有个举人要收他为徒,哪怕他没答应,想必也会心动。”韩锦晔振振有词。

严泓脸色黯然:“想不到师弟便是这样看我的,我严泓便是那为了往高处爬,背叛师傅的人。”

韩锦绣皱眉,冷冷的看了眼韩锦晔:“你怎么回事?吃了火药吗?”

韩锦晔看向严泓漠然的脸,有点愧疚,依旧坚持说道:“那胡举人不是让你回来考虑吗?如果你明日能坚定的拒绝他,我便相信你的为人。”

爹爹在严泓身上花费了那么多心力,可不能让别人得了便宜,被抢走了徒弟,再说他爹去参加乡试了,说不得此次能考中举人呢。

严泓只道:“我不会拜旁人为师。”

师傅视他为亲子,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如果他拜了旁人为师,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翌日,吃了早饭,三人便往学塾去,韩锦绣不放心的交代:“拒绝他们时注意些语气,你们还要在学塾读书,别得罪了先生。”

严泓心中一暖,温和的点了点头:“放心。”

韩锦绣对严泓倒是放心,她不放心的是自家不省心的弟弟,想到此她看向韩锦晔,严肃的道:“这件事让严泓自己处理,你别乱插手,知道吗?”

韩锦晔懒懒的道:“知道了,姐。”

韩锦绣目送他们离去,依旧有些不放心,只希望爹爹此次能考中举人,到时便是得罪了胡举人,也没什么妨碍。

到了学塾,严泓便被先生叫了出去。韩锦晔望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胡举人望着眼前的学生,真是越看越喜欢,这小子不仅模样讨喜,脑子也灵活,还肯下苦功夫学习,小小年纪学问便如此扎实,去考童生应没什么问题,过几年说不定就能考中举人,便是进士,也有望考中。

他是举人,已经年迈,早已放弃参加会试,如能教出一个进士,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幸事,他缕缕胡须,笑眯眯的问道:“考虑的怎么样了?”

严泓说道:“胡先生,我有师傅了。”

有师傅便不能拜旁人为师。

胡举人吹胡子瞪眼睛,气的身子直抖,咋咋呼呼的道:“你昨天怎么没有说?”

严泓苦笑,昨天你也要给我机会说啊。

胡举人哼一声:“你师傅是谁?”

通阳县的举人,他都认识,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举人抢了他看中的徒弟。

严泓说道:“我师傅是县学里的学生,去阳城参加乡试了。”

不然他也不能来私塾读书啊。

胡举人老眼又是一瞪:“你师傅是秀才?”

严泓看向他:“师傅去参加乡试,倘若考中,便不是秀才了。”

胡举人摆摆手,县学里几位出众的学生,他还是知道的,问道:“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严泓说:“韩泽!”

胡举人皱眉:“没听过。”

既然没听过,想必才学一般,每回乡试,县学里能出三位举人便不错了,连他都没听说过韩泽,想必严泓那个师傅在县学里的学问并不能占前三,此次应该没什么希望中举。

严泓没说话,胡举人没听过师傅的名字,不代表师傅学问不好,中不了举,相反,他对师傅很有信心。。

胡举人惋惜的看向严泓,“你怎么就拜师了呢。”

而且还拜了一名秀才为师,太可惜了,真是太可惜了,如遇到那个韩泽,他一定要好好说说他,误人子弟啊,这可是进士的苗子,怎么能拜一个秀才为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你们好鬼畜啊,竟然预谋把我关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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