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朝代的乡试分为三场,分别在八月初十、八月十三日、八月十六日举行, 每场举行三天, 需提前一日入场。

韩泽一行人是七月初二出发, 初八到的省会阳城, 丝毫不敢耽搁,一到阳城便临时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后, 直接找牙行预备赁一套院子。

韩泽、王子文两人手里银钱不宽松,对临时租住的地方要求不高,安静、不影响读书即可。赵正修手里银钱多些,他也没想私自租房,几人都是头回来阳城, 人生地不熟的, 住一起方便交流、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倒也愿意将就韩泽、王子文。所以便打算三家租一套院子。

便是如此, 大比之年,房子也不易租赁, 连着看了几个地方, 相中一套不大的院子,院子屋舍僻陋狭小,三家人住稍显拥挤, 将将住得下,胜在安静,距离考场不远不近。

考场号舍更简陋, 现在不过是住的房子小了些,些微困难他们还是能忍受的,不然如何挺过考场的环境?想要做人上人,需得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况且不过是住的拥挤些,这也不算吃苦。三人都没什么意见,他们没意见,陪考的家属更没什么不满之处。

三个考生商议过后,决定把院子租赁下来。

刚租赁的屋子,需得收拾干净,方能住人,这些事情自然不用三个考生动手,王采薇和王子文的娘王老太太每日都需做家务活,两人手脚灵便,不大会儿功夫就把自己住的屋子收拾妥当。赵正修家里有几位奴仆,不用他媳妇张氏躬操井臼,以致于她做起家务事有些笨拙,慢慢摸索,倒也能找到头绪。

屋子收拾干净,当下退了客栈的房间,搬到租赁的屋子里,赶了几日路程,又连轴转的找房屋,一群人都很是疲惫,但还不能歇息,有了住处灶屋便不用去馆子里用餐,所以还需添置粮食,这些事情不用三个考生操心,自有韩二郎以及王子文和赵正修的书童出面。

歇息了一日,一伙人算是彻底安顿下来,次日,韩泽三人在家里安安心心看书,至于王采薇几个妇人,便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服,三家人家世不同,伙食当然也不相同,韩泽提议单独开火,王子文同意,赵正修无奈的笑笑,也同意了。哪怕大家是同窗,也都是县学里的学子,但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傲气,他们不愿占他便宜,他能理解。

韩二郎连同两个书童每日除了买菜,便是打扫院子,闲的身上都快长草了,这一日,隔壁忽然闹哄哄的,韩二郎站院门口往那边瞅了几眼,好似见到了熟人。他转头就连忙往屋里跑,看到王采薇就说:“大嫂,我刚刚看到刘秀才了。”

他认识刘秀才。

王采薇正在做绣活,听到他的话,讶异的看向他:“在哪里?”

韩二郎指指隔壁,“他们好似租的隔壁屋子。”

王采薇杏眸微睁,这么巧合。

并非巧合,而是刘秀才一行人租赁房子时,牙行无意中说,有几位他们县城的学子房子就租赁在附近,他们思量过后,才决定租这里的屋子。毕竟同一个地方来的学子,大家虽不熟识,倒也相互知晓对方,一旦有个事情,总比陌生人方便。

韩泽从屋子里出来,听到两人的话,微微挑眉,看向王采薇:“你要去看看吗?”

王采薇摇头,把绣活放在针线框里,说道:“等他们安顿好,我们再过去看看吧。”

她和大姐关系不好归不好,但知道他们住在隔壁,也该去拜访他们,总是她大姐,不能当陌生人漠视。还没等到韩泽两人去拜访刘秀才,刘秀才便和王采霞上门了。

王采霞打量眼妹妹租住的房屋,问了句:“是不是小了点儿?”

他们虽然也是和人合伙租住的房屋,但他们租的那套院子比这套大些,而且也只是两家合租的,屋子住着很是宽松,甚至还可以单独弄间书房出来,她刚刚看了眼妹妹租的房子,别说没有书房,便是卧房也极为狭小。

王采薇笑了笑,相公不在意那些,她就不觉得小,便转了话题:“你们好久过来的?”

王采霞看了眼妹妹,见她是真不在意,便觉得无趣,随意的说道:“比你们晚几日。”顿了顿又道:“韩泽和你姐夫是连襟,当初合该一起过来,你姐夫家里安排了车队,如若一起过来,你们搭着我们家的车队,也能节省些银钱,乡试花费的银钱多,再说举人比秀才难考,妹夫一连考几回院试才中秀才,去岁才进的县学,今年很没必要下场,不过是浪费银钱,况你婆家是农户......”

王采薇不觉得农户有什么不好,家里是没有大姐家富裕,可他们一家子齐心协力总能把日子过好,再说相公一连考几回才中秀才,那是大姑姐害的。相公有真才实学,便是去岁才进的县学,也未必考不中举人。

大姐那语气她听着不是很舒服,仿佛相公必落榜似的,她不了解相公,又凭甚如此断定相公考不中呢,她轻声打断她:“大姐,想必姐夫对此次科考很有信心?”

王采霞被她打断了话语也不恼,听闻她的话,便笑了,笑容里有着得意,“你姐夫在县学读了四年书,上回乡试因着刚进县学,没有把握,便没下场,经过几年的学习,他学问扎实呢。”

她没说自家男人有没有信心,但话语中的意思已经表明了。

王采薇垂下眼睑,同姐夫相比,自家相公进学时间确实晚了三年。三年的差距,不是一日两日,便是对自家相公有信心,也难免忐忑。

王采霞端起桌上的茶杯,眼底笑意加深,说道:“你不用着急,妹夫还年轻,权当攒经历了。”

那话就差说韩泽此次考不中了。

王采薇脸上表情淡了下来,愈加不愿开口,心里却想,这么些年,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打小和姐姐合不来了,姐姐性子好强,这没什么,可她好强,却喜欢捧自己踩旁人,假如她踩低她这个妹妹,看在她是姐姐的份上,她也可以忍了,可她踩低自家相公,这就让她不喜。

王采薇站了起来,身子有些僵硬,说道:“该准备午饭了,我去做饭,大姐中午便在家里用饭吧。”

王采霞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你姐夫要科考了,每日都要喝补汤,家里婆子该把补汤炖好了,正等着我们回去用饭呢。”

王采薇也没多加挽留,如同大姐所说,他们家是农户,想来伙食肯定没大姐家丰盛,更没有所谓的补汤,就不留他们在家里用粗茶淡饭了。

两人出来,韩泽和刘秀才也说完了话,王采薇和大姐没什么话可说,韩泽和刘秀才也没什么话可聊,干干巴巴的相互问了几句科考方面的事情,便坐在那里,相对无言,

送走刘秀才夫妻两人,王采薇看向韩泽,轻声说道:“听姐姐话中的意思,想必姐夫此次很有望考中。”

韩泽坐下来,拿起案上的书,笑着说:“有信心是好事。”

有希望考中总比没希望考中好。话说回来,但凡来参加科考的秀才,哪位又不是抱着极大的希望一举得中呢。

王采薇却不服气,倒不是有什么坏心思,也不是不想大姐夫考中,而是自家相公被大姐如此贬低,为自家相公不平,可看相公好似并不在意,她又放下心来,旁人如何说,且不管,只要相公胸有成竹便好,待到放榜,自会见分晓,她相信相公的才学。

何况便是考不中,也没什么,下次乡试再考便是,院试时,相公屡屡被大姐下药,最后都能挺过来,后来更是考中秀才。如今相公身子大好,乡试一回考不中,她也没必要担忧,以相公的才智,总能成为举人。

王采霞上门后,王采薇没再提去拜访大姐的话,而是专心在家里做绣活,照顾韩泽。王采霞也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时不时过来找王采薇闲聊。倒也没聊旁的,只聊她每日都会吩咐婆子给刘秀才炖补汤,喝了补汤,一定不会晕倒在考场等等话语,甚至还让王采薇也给韩泽炖补汤,不说考中举人,起码不用担心晕倒在考场。

王采薇便是性子温顺,也烦了她,便回答她前年韩泽生病,喝了许久的药,他现在闻不得药味儿,一闻到药味便呕吐,可不能给他炖补汤,况补汤也不能随便喝。

王采霞噎了噎,那之后便不上门了,王采薇可算松口气。

王子文的娘王老太太嘀嘀咕咕的:“天天都能闻到一股药味从隔壁传来,一个大男人身子没什么毛病,整日里补啥补,日日喝补药,也不怕补药喝太多,夜里睡不着觉。”

王采薇先不明白她话中意思,瞧着赵正修媳妇涨红着脸,乍然回神,跟着也是脸颊羞红,愣愣的瞅她老太太,然后和赵正修的媳妇张氏尴尬的对视一眼,飞快的撇开,心道又不是壮阳的补药,应是,应是不至于吧。

王老太太又彪出一句:“力气都在夜里忙活完了,我就不信白日里还有精力读书。”

王采薇张氏:“......”

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都没在家,因为颈椎低不了头,也不能太抬头,朋友介绍个比较好的理疗的地方,跑过去做了一个多星期的针灸推拿等等理疗,现在稍微好些了。我都不好意思请假说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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