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永瀚疯了。

阿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惊, 抬眼望向萧敬远, 却恰见他也在看着自己。

那目光中, 仿若有几分审视,又仿佛早已经看透了自己。

她心里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下忙移开了视线, 故作淡定地道:“怎么好好的疯了?我听老祖宗的意思,他之前就不太好……该不会是旧病复发吧?柯神医也没治好?”

萧敬远凝视着自己的小妻子,看她那细腻犹如牛奶一般的肌肤,氤氲出一抹柔和的绯色,绝艳的红越发显得那肌肤堪比婴儿。

或许是那肌肤实在太娇嫩,以至于太容易泛起红晕。

生气的时候,激动的时候,亦或者说谎的时候, 都会缓缓氤氲出动人的红泽。

“他疯了后,谁也不认识了。”萧敬远望着自己的妻子,缓缓地说了下一句。

“不认识人了?那怎么办?”阿萝听着这话, 想着萧永瀚如今的情景, 也是替他难受。

她是盼着萧永瀚能好好过这辈子的, 尽管他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 但是她到底存着上辈子许多记忆。在过去的爱痴恨怨都已经烟消云散后, 她依然希望他能好好的。

大家都过好日子,彼此再无瓜葛,但是也不必互相惦记, 各自安生,岂不是很好?

萧敬远望着她故作淡定的样子,继续道:“他只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啊?”阿萝心中一慌,猛地抬头看向萧敬远,却见到了他眼底那抹深沉难懂的情愫。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她隐瞒了他一些事情,现在却是瞒不住了。

她仰脸望着他,咬了咬唇,细软娇嫩的声音中已经带了认命的低落:“七叔,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不必这样。”

七叔想必也猜到了什么吧,他那么聪明的人,只是不愿意挑破罢了。

萧敬远别开眼,望向窗外。

自打她嫁过来后,这原本空落落的院子就不一样了,渐渐地种了各样花草,对面也画上了富春山居图,他甚至还应她的要求做了一些小木马小木车立在角落里,别有一番趣味。

他每每望着这些,心里便生出许多喜欢。

他是个寡淡无趣的人,就连他的院子都刻板得很,如今他院落的荒芜,因为她的到来,变得生动了,他的日子也因为她变得有滋有味了。

可是现在,他终于发现,自己长久以来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阿萝说,在她的梦里,她是死在了萧家的水牢里的。

可是叶家的女儿,怎么会死在萧家的水疗里?

乍一听,或许以为是叶家女儿来萧家做客,才出了事,可细想之下,叶家女儿,便是有人要害她,怎么会选萧家水牢这种地方?对方在萧家行事,难道不怕更容易被人发现。

当心中起了这个疑惑,萧敬远知道,自己距离那个真相已经不远了。

他想起,当第一次见她时,她那么小那么小,却好像比同龄人都懂事许多,甚至她轻易就闯入了她的小木屋中。

她平时和诸侄媳妇相处,不用太过费心,便已经知道对方喜好性子甚至娘家家境。

还有,她其实对萧家的下人,也多少知道一些,至少比他以为的要知道的多。

所以,叶家的女儿,会出现在萧家,会最后被人害死在萧家水牢里,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那个叶家女儿,嫁到了萧家。

在阿萝的梦里,或者说,在她关于上辈子的那个梦里,她其实是嫁到了萧家的。

她嫁给的是谁?

萧敬远微微攥起拳,想起曾经他站在高处,沉默地看着她和自己侄子们一起玩耍。

那一次,永瀚弹起了一首曲子,柯容陪在一旁,他记得,阿萝曾经回首看过去。

她回首看向永瀚的那个神情,透着一股大梦初醒的悲凉,好像历经沧桑行至人生尽头,方才发现枕边人竟是负心至此。

他曾一度疑惑那么小的人儿,何至于竟有这般的神情,可是很快,她又是往日天真稚嫩的模样,仿佛他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罢了。

后来时间长了,他也就慢慢忘记了。

闭上眼睛,萧敬远深吸口气,他想起了一件其实极为重要,可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想到的事。

回过头,他望向自己的妻子。

“永瀚往日最爱奏的只有一首曲子,你知道那首曲子的名字吗?”

阿萝听闻这话,再没什么好掩饰的,她别过脸去,狠狠咬着唇,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

“我知道……”

绮萝香。

“是绮萝香。”萧敬远道;“那个罗字,其实是你的名字吧?”

“是。”事到如今,阿萝这么承认道。

萧敬远轻叹了口气,望着自己的妻子,终于说出了之前问题的答案:“他疯了后,谁也不认识了,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答案落地,仿佛一个久久提着的石子落入水中,阿萝也终于苦笑了声。

她不再逃避,望着萧敬远:“七叔,你也应该猜到了,我和萧永瀚,确实有着一些瓜葛。曾经我所谓的梦,其实是上辈子。上辈子,我嫁给了萧永瀚,成为了你的侄媳妇。”

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感到了一种穷途末路的哀伤和绝望。

她忽然发现,自己错了。

其实应该早些告诉萧敬远这些的。

他早点知道,上辈子她其实是他的侄媳妇,也许计较这个,他和她之间就不会有什么了。

若是从一开始便没有这场相识这场姻缘,她也就不会开始在乎,不会在乎,就不会难过。如今她嫁给了他,仿佛掉到了蜜罐子里,被他宠着爱着,恨不得这一刻就是一辈子。他已经犹如每日饮的汤水,吸进的气息,融入到她的骨血中,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若是他此时退后,强行拔离,便是抽筋剥骨之痛,便是挖心取肝之苦。

这般痛苦,她又该如何承受?

低下头,她不敢去看萧敬远。

他一定在生气,或许正紧紧皱着眉头,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自己。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容许这种乱了礼教章法的事存在?

他以后……会怎么看待自己,看待被他娶进门的这个妻子?

“阿萝——”萧敬远望着自己的小妻子,看她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看她小小贝齿咬着唇儿轻轻研磨:“你认为我现在该如何?”

他该如何?

阿萝心中暗自苦笑,她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她希望萧永瀚这辈子不要想起曾经的事。

她还希望,关于上辈子的一切石沉大海,干脆就连自己都忘记得了。

重生一世,过一个新鲜的人生,岂不更好?

但她知道不可能,她瞒不住。

“七叔怎么样,都可以……”她低低地这么道。

萧永瀚疯了,叫着她的名字,怕是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萧家上下怎么想,不知道多少风言风语。

这件事,便是萧敬远想护住自己瞒下来,怕已经是不能了。

更何况,他怕是根本无法接受这种荒谬的事情吧?

萧敬远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仿佛做错了事的犯人耷拉着脑袋等待三堂会审,不由轻叹了口气。

“阿萝,我确实生你的气。”

“我知道的……”早已预料到的,不过阿萝听着这话,心里依然像被小锉刀挫了下,一阵麻疼:“这件事我原不该瞒着你,如今我做错了,你又知道了真相,怎么待我,都是应该的。”

嘴里这么说,心却一点点冰冷。

他们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历历在目。

鲜活甜蜜的宠爱,情真意合的敦伦之欢,终究抵不过叔侄之间无法跨越的伦理?

“我生你气,是因为你一直瞒着不告诉我。”萧敬远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以为,因为这莫须有的上辈子的事,我就会远着你?”

“我——”阿萝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过去。

萧敬远的黑眸中,是浓浓的无可奈何和恨铁不成钢。

“怎么这么傻。”萧敬远这么叹道。

阿萝陡然明白他的意思,咬咬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七叔,你真得不在意过去吗,我上辈子的?”

毕竟,以她的想法,他是个很遵循礼法的人,辈分之别,犹如天堑。

他无奈摇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她或许是太过担心的缘故,单薄的身子都在瑟缩着颤抖,一双手更是冰凉。

他将那双手窝在自己胸膛上,给她暖着,又把她身子搂进怀里。

“所以我说你是个笨蛋。”萧敬远灼烫的唇就在她头心处,她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话语,能感受到喷薄出的热气。

“可是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一点不在意对不对?”阿萝心里还是提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劲儿地骂她笨蛋,却不和她把话说清楚。

她就想听他好好说说……安抚下她的心。

“说你傻,你还真傻,你这么傻,上辈子没我照顾,怎么活过来的?”

萧敬远这么说着,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可是揉到一半,顿住了。

上辈子,她没他照顾,所以死了。

年纪轻轻,就死在了萧家的水牢,被人家害了。

想到这里,他竟觉通体发寒,下意识越发搂紧了怀里的人儿。

幸好,这辈子,她在他怀里,逃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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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关于本文男女主相遇相识的故事:

萧铁峰是这么说的:午夜看守瓜地,逢绝色女妖,女妖蛊魅,吾不能忍,舍身镇之,苟合于瓜棚,瓜棚震裂。所以这是个惊天动地聊斋故事。

顾镜是这么说的:莫名出现在个糙汉子面前,她想她是被拐卖到山村了。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她实在受不住了,于是含泪从了,开始没羞没躁搂搂抱抱。所以这是一个直击现实的山村拐卖文。

作者本人是这么说的:泥煤垢了!!我只是想写一个甜蜜温馨积极向上顺便治病救人普度众生的种田文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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