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渐入佳境。

博美打开手电筒,确认了下时间。

一切都按照计划的进行着。

闭幕演出看样子也能顺利的谢幕了。

在这五十天里,演员们都得到了成长。

大家都能把角色当成自己的东西一样。

完全成熟的演技,在舞台上塑造了真实的人生。

德卫兵和初残酷的人生。

完成了这件事,博美也么有什么遗憾了。

回过头看,自己把所有都献给了演戏。

因为相信那才是有价值的世界。

但是,的确此时,如果没成功的话就对不起父亲,成功后就想让父亲为她高兴这种想法唤醒了博美。

接受取访建夫的求婚,只是因为崇拜他的演戏才能,希望能从中吸取到点什么而已。

完全没有单纯的成为夫妻组成家庭的意思。

他是老师,也是搭档,同时也是什么时候需要超越的对手。

所以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很狼狈。

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妈妈。

说不想要孩子那是骗人的。

说心里话是想生下来的。

但是在博美考虑的种种想法来说,这是不被允许的。

你有这种资格吗。

是靠牺牲了父亲的人生而活下来的,难道还想寻求普通家庭的温暖吗。

就算生下来了,你能保证孩子的将来吗。

如果什么时候过去的事情被暴露了的话,那个孩子会怎么样呢。

不得不作为杀了人欺骗了世人的犯人的孩子而生活下去了。

那样的话,又该如何补偿他呢。

说起来你能养育孩子吗。

你有作为母亲的母爱吗。

说到底,毕竟是那种女人的女儿…

思考再三的结论就是,这一生不在奢求家庭的爱。

父亲已经给予了最好的爱。

再奢求更多只会觉得自己罪孽更深了。

堕胎是很痛苦的经历。

但并不觉得那就是得到了免罪符。

一直觉得哪一天老天会真正的惩罚自己。

警察找上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如果一旦被发现跟新小岩死亡的男子有关系的话,就没办法搪塞过去了。

一切都是因为一点点好奇心而招致来的。

五年前,调查了很多剑道培训班,无意中发现了“加贺恭一郎”这个名字。

那个瞬间,一种无论如何也想见一面的冲动涌上心头。

因为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的母亲会对忠雄来说那么重要。

那个住在仙台的叫田岛百合子的女人,是忠雄除了博美以外唯一一个交心的人。

但是父亲细小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有次打电话的时候,说她已经去世了。

是忠雄在滨冈原子能发电站的时候。

好像是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公寓里,被当作死于非命的。

所以他说他不能回仙台。

因为有可能会被警察叫去问话。

“但是……那个女人真可怜啊。都没人来取她的骨灰。”

在电话里听忠雄说了事情的大概,博美感到痛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事要拜托你。实际上百合子有个亲生儿子。希望你能帮我去查一下那个人的联络方式。”

“儿子?”

“嗯。跟前夫生的儿子。”

忠雄说加贺恭一郎是个警察。

在大型的剑道比赛上也赢过几次。

有被专门杂志报道过,要不用这条线索去打听一下吧、忠雄说。

并且把杂志的名称也告诉了博美。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去查一下的。”

博美找熟人娱乐记者米冈町子商量。

“我正在构思新的戏剧作品,所以想调查一下关于警察跟剑道方面的信息。最好是个顶级的选手。但是,我想打听一些不能对外说的秘密的事情,所以希望不要通过警察厅,能直接取得联系的。”

听了这个解释后,米冈町子没有怀疑。

她知道博美在做戏剧的时候,会细致的做取材工作,所以她马上就开始去调查了。

马上就能查到了,博美在电话里对忠雄说。

“太好了。这样一来在那个世界的百合子也会开心的。骨灰能交到自己的儿子手上。”

听到父亲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喜悦的声音,博美想见一见那个女人。

但是因为已经见不到了,所以至少可以见一见她儿子。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去见加贺的话,可能现在也不会落到这般困境。

而且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秘密会被他知道。

但是博美一点也没有后悔。

见到加贺,跟他聊天,就能知道他的母亲,也就是对忠雄很重要的人的人品。

肯定是个很好的女人——见了加贺之后更确信了这一点。

因为知道忠雄的人生里有令人绝望的黑暗,所以只要能让他感到一丝丝幸福的气息就很高兴了。

看到洗桥活动的照片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加贺会找到那样的东西。

那天,并不知道有那么个活动。

马上就到博美的生日了,忠雄说很久没见想见一面,所以就去见面了。

因为正是七月所以去了日本桥。

去了之后吓了一跳,全是人。

心想着幸好带了太阳镜。

虽然人很多,但是找到忠雄的身影并没有花很多时间。

他站在桥的对面。

想让他看一下女儿的脸,所以就摘下了太阳镜。

肯定是在那个时候被拍了照片。

回想起来,还是犯了很多小问题。

加贺把那些一个一个收集起来,就建起了真实的城墙。

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舞台迎来最后一幕。

德兵卫杀了初,是通过德卫兵的亲友推理而来的。

“也就是说初想死,一直在找死的场所。所以就出现了德兵卫。初的想法是,反正都要死,还不如让自己心里喜欢的男人杀了。知道了这个想法的德兵卫就杀了初。这也算是实现了用性命爱恋的女人的愿望。”

在亲密交谈的亲友的背后,杀了初的德兵卫毫不犹豫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抱着初断了气之后,静静的落下了帷幕。

下一个瞬间,场内掌声响起。

因为坐在最后所以不知道观众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现场的观众都是十二分的满足。

博美站了起来。

应该有好几次谢幕掌声吧。

这期间,她去了后台,想去迎接下演员们。

但是处理监事室后就停下了脚步。

面前站着几个男人。

其中一个就是松宫。

他们明显是在等博美的。

一个神色可怕的男人,行了个礼后,拿出了警视厅的证件并自报姓名叫小林。

“是浅居博美小姐吧。有几件事情想问你一下。希望你跟我们走一趟”博美深呼吸了一口气。

“现在马上吗。我想跟演员和员工们打声招呼。”

“明白,我们等你。但是,需要有人跟你一起去。”

“请吧”博美走了过去,跟她一起去的是松宫。

“你们想问些什么呢?”

“很多。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今天能回吗?”

“应该没问题!”

“是吗?”

“一会可能还会让你协助做DNA鉴定。”

博美停下脚步,看了看年轻刑警的脸。

“那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做正式的鉴定。”

“啊,原来如此。”

估计是因为随手拿去的头发不能成为证据吧。

“慎重起见我还是想问一下,是做亲子鉴定吗?”松宫稍微犹豫了下,回答道,是的。

“是吗,能证明我跟谁之间存在亲子关系吧。真期待啊。”

博美继续往前走。

那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清晰的浮现出来。

忠雄打来那个电话是在三月十二日。

顺利的结束了第三天公演之后。

说是有急事能不能见一面。

“希望尽快。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晚。”

博美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忠雄没有明说。

只是说有几件东西想交给她。

晚上已经跟人约好了在银座吃饭。

最快也要晚上十点以后才有空了。

那十一点怎么样,忠雄问。

好像有特别紧急的事情。

那就十一点在那个地方见面,约好了之后挂了电话。

因为是三月份。

那个地方就是左卫门桥。

要一起吃饭的人是自由制片人。

想要把一部小说做成舞台剧,来问博美有没有兴趣演出。

那部小说她也读过,本来是很有兴趣的。

但是现在应该头脑里被不详的预感支配着,所以没拌饭集中精神谈话。

一直在意着忠雄说的要紧事。

“怎么了。没劲吗?我还以为是你喜欢的题材呢。”

制片人奇怪的说道。

“不是没劲”博美急忙否定。

“我听起来是少有的好题材。但是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反应有点迟钝。不好意思。当然,我会做下一步考虑的。”

“是吗。你最近也忙坏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同制片人告别是晚上的十点半左右。

为了给忠雄生活费去便利店取了点钱,坐出租车起了左卫门桥。

到那正好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风有点大。

博美一边让外套的下摆随风飘动一边往桥走去。

车辆频繁的来来往往,人来往的人也不少。

左卫门桥横跨三个区。

从桥的中心线往西是千代区东神田,东侧的南半部是中央区日本桥马喰町,北半部是台东区的浅草桥。

博美站在中央区侧的大柱子旁边,看着河的对面。

穿着夹克的忠雄站在对面。

把胳膊肘放在桥的栏杆上,低头看着河。

博美打了个电话给他。

忠雄抬起头,一边往这边看一边把手伸进夹克衫的口袋,拿出了手机。

“不好意思突然叫你出来。”

“没事,怎么了?”

“嗯,是这样的,我打算去旅行。”

“旅行?去哪里?仙台吗?”这么问是因为对忠雄来说,仙台是回忆最深的地方了。

“嗯……可能是那个地方吧”搪塞过去了。

可能不是仙台吧。

“现在这个时候还去干嘛?认识的人也不在了。”

“虽然是没有认识的人了,但是我想去祭拜一下百合子。突然想起来的。”

“嗯,那没关系啊。你打算去几天?”

“那还没决定。但是到时可能就去到处旅行了。因此暂时可能见不了面。所以才叫你出来。”

“这样啊……明天就出发吗?”

“嗯,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

“这样啊,那你路上注意。对了,你说有东西想交给我对吧?”

“是的。能看到我脚下放的纸袋子吗?”博美把视线往下移。

看到忠雄的脚边放着一只小纸袋子。

“看到了。呆会拿了那个就可以了吗?”

“是的,我把它藏在大柱子的后面,你呆会来拿走。”

“我知道了。那我把钱放在这边柱子的后面。”

“不用了,我这次不要钱。”

“啊?明天开始不是去旅行吗。身上还是带点钱比较好吧。”

“没关系,我已经够了。不用担心。”

“这样啊……”

博美总觉得父亲的样子有点奇怪。

上一次给他钱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无论怎么节省,也不可能还有很多余钱。

博美,忠雄叫她,“我能稍微走近你一点吗?”

“可以啊……”

博美愣了下,看到了父亲的脸。

忠雄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忠雄提起纸袋子,慢慢的走了过去。

但是博美也马上要走近他的时候,他在桥中央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的距离大概只有5米左右。

这样面对面好像有点辛苦,忠雄再次把身体靠在栏杆上,把手机放在耳朵边,看着河面。

“太好了。博美。能在明治座这么气派的剧场做导演工作。爸爸也很高兴。”

“嗯,谢谢。”

博美有点疑惑的行了个礼。

“加油哦。不要留遗憾。这样的话,博美肯定会幸福的。”

“爸爸,你怎么了……”

忠雄摇了摇头。

“没怎么。说了奇怪的话请别在意。我走了啊。你注意身体。”

“嗯。爸爸你也好好享受旅行。”

但是忠雄并没有回答,单手微微的摇了摇之后挂了电话。

看了一眼博美后往相反方向走了。

走到大柱子的旁边。

忠雄看了看周围,溜到后面,然后又回到路上,走了起来。

刚才一直在手上的袋子不见了。

马上博美也行动了。

快步走到大柱子附近,拿起放在那里的纸袋子。

看了下里面,有两个信封。

拿起其中一个,上面写着“博美收”,并且被封了起来。

此时博美感到极度不安。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博美抱着纸袋,朝忠雄走的方向跑去。

但是已经找不到了。

路的尽头也没有父亲的身影。

接下来看到的是浅草桥站几个字。

忠雄住的公寓最近的车站是小菅车站。

估计是从浅草桥到秋叶原坐地铁去了北千住,再从那边去了小菅车站吧。

跑到车站,扫视了下四周。

忠雄已经过了检票口了。

博美一边追一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电子卡。

通过检票口后,跟在忠雄后面。

奇怪的是,忠雄等在去津田沼方向的月台里。

如果是打算回家的话,必须要去对面的御茶ノ水行き等车。

不一会去津田沼的电车就到了。

忠雄毫不犹豫的坐了上去。

博美也进入了旁边的车厢。

为了不让忠雄发现自己在跟踪他就藏在了其他乘客的后面。

但是忠雄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思考也什么事情,所以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一边感到不安,一边看了看线路图。

忠雄在第五个车站新小岩站下车了。

博美看他转过身下了车后也走了出去。

出了车站后,忠雄沿着道路往前走。

脚步没有任何的犹豫,看起来好像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博美拉开一点距离后一直跟在他后面,中间小跑了一段,近到差不多二十米的距离。

因为一直慢吞吞的话可能会跟丢。

不久后就到荒川。

过了桥的忠雄,在靠近河岸的时候转变了方向。

不走大路,反而往河边走了过去。

博美有点慌了。

那边街灯照不到漆黑一片。

有点胆怯,还是继续跟了过去。

必须要知道忠雄来这种地方的理由。

不出所料,果然在中途找不到人了。

周围什么也没有。

正要打算放弃的时候,看到了这个。

一个不到人高的小建筑物。

不,可能说是一个大箱子更合适。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被塑料膜包着的东西。

很明显是流浪者的住所。

有个类似入口的地方,挂着布窗帘。

稍微打开了一点,有光透出来。

博美把头伸进去,看了下里面。

下一个瞬间,博美瞪大了眼睛。

蜡烛光的旁边,忠雄正蹲在那里。

“爸爸,你在干什么”忠雄回过头,吓了一跳。

他双手抱着个红色的桶。

盖子是打开着的,飘散着灯油的臭味。

“博美,你怎么来这了?”

“肯定啦,爸爸你的样子很奇怪啊”忠雄摇了摇头,“快点回去,让别人看到就麻烦了。”

“我怎么能回去,你快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忠雄眉头紧锁,咬着嘴唇。

伸出手抓着博美的右手。

“你站在那里会被人发现的,快进来。”

博美被拉到小屋中间。

没想到里面有点大,两个人都能坐下来。

屋子里面放着装有简单的餐具跟杂货的箱子和炉子。

炉子的上面,有个用过了的锅。

炉子上没火。

“爸爸,你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公寓怎么了?”

忠雄露出苦闷的表情。

“押谷……来过博美这对吧”突然说出了意料之外的名字,有点手足无措。

押谷道子来找她是在三天前。

“是有来过,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见过”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见过?跟她?什么时候?”

“前天傍晚。明治座的公演第一天之后。出来后,在去往人形町的途中,她跟我打招呼。她好像也去看了公演。”

“她跟我说她回滋贺了……”

“估计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跟你分别后,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看场戏剧再走吧。看了戏剧之后,再跟你见一面,然后想尽量说服你吧。但是在出剧院的时候,看到了我。”

“都过了几十年了……”

“她以前经常来我们店里,应该还记得我的脸。尤其是这个黑痣,肯定有印象。所以她觉得没认错。”

忠雄用手指碰了下左耳朵下面的黑痣。

“她在后面叫我浅居先生的时候,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很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但是她第二次叫我的时候,我反而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押谷笑眯眯的跑过来。她说,果然是啊,浅居博美的爸爸对吧。说对我这个黑痣还有印象。那个人好像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跟她说了爸爸已经死了……”

“看到我之后,估计知道你跟她撒了谎。她说你可能是为了拒绝她才撒了这个谎。看她挺确信的样子,我再说她认错了人我估计她也不会接受的。毕竟被发现的地方也很糟糕,是你们在公演的明治座呀。我想如果装糊涂逃走了的话,可能反而会引起麻烦。”

眼前浮现了嘴快说话天真幼稚的押谷道子的脸。

估计都没有给忠雄解释认错人了的开口的机会。

“然后呢,怎么了?”

“她说正巧在这个地方碰到了,说有件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那我说那就去我那里谈吧,就把她带到了公寓。”

“小菅的公寓吗?”忠雄黑着脸点了点头。

“大概的事情在路上听说了。但是厚子的事情,随便她怎么样。她是自作自受。比这个重要的是,该如何处理押谷,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

博美的脑袋里浮现出不祥的想象。

“……然后呢”看着蜡烛昏暗的光照样下的父亲的侧脸。

“让她进了房间,然后给她端了茶。那个人一点也没有怀疑。趁着这个间隙,从后面用电线……”忠雄抬起头。

“勒住了她的脖子。”

博美感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液在变冷。

脸开始发热。

汗开始从鬓角留下来。

“你骗我的吧?”

虽然心里知道这并不是谎言。

忠雄叹了口气。

“是真的,我杀了她。”

博美闭上眼睛,头往上仰。

深呼吸了好几次。

控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让自己平静下来。

睁开眼睛,看着父亲。

他垂着头。

“尸体呢?你怎么处理的?”

“没处理,就那样放着。在公寓的房间里。虽然处理了下让她看起来来历不明。但是尸体一旦被发现,迟早会知道的。”

“那样的话,你必须想办法把尸体处理掉啊。”

但是忠雄摇了摇头。

“算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博美,我有件事情瞒着你。那个叫苗村的老师,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博美,你跟他交往过吧”低着头的忠雄继续问道。

“为什么现在说这个事情……”

“那个老师……也是我杀的。”

博美小声的叫了出来。

一瞬间,快要无法呼吸了。

“是跟博美在宾馆见面的那个时候。付完钱后,被那个人叫住了。吓了一跳。虽然以前见过几次,但我已经忘记他的长相了。但是,他好像记得我。他问我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时候的事啊,博美想起来了。

苗村打来最后一个电话那天的第二天早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宾馆呢。

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跟踪了博美。

他看到博美进入了酒店,就误以为是博美在跟男人密会。

因此一直监视到第二天早上。

想知道她约会的对象。

估计是站在前台附近,确认了办理退房手续的男人的脸。

“然后呢,你怎么做的?”

难受的心跳加速。

“说有话要说,就把他带到了宾馆的地下停车场,一边走一边解开了领带,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虽然他反抗了,但是力气不足。因为是大早上所以也没人看到,帮了大忙。”

忠雄叹了口气。

“勒住脖子杀人,押谷已经算是第二个了。”

“老师的尸体怎么处理的呢”估计猜到大概了但还是问了一下。

“藏在了停在那里的卡车的货架上。但是,我想扔到更远一点地方。用借来的车……”

原来是这样啊……

一直有想过苗村的失踪会不会跟忠雄有关系。

但是一直尽量没往那方面去想。

“对不起,博美。你喜欢他对吧。但是我只能让他死。原谅我。”

“那别提了。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你把尸体扔哪里了。”

“奥多摩那边。一星期之后就看到了发现来历不明的尸体的新闻。”

“但是,爸爸没有被抓。也就是说尸体处理的成功了。所以这次也用一样的手法……”

忠雄像小孩闹脾气一样挥挥双手。

“算了,别说了。就让我做想做的事情吧。”

“自己想做的事……爸爸你想干什么?另外,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

忠雄抬起头,环视了下狭小的房间。

“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曾经想过过这样的生活等死也不错。”

“别说死这种话……”

“死的时候,也想让自己的身份不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火灾,但是如果烧了公寓的话就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但是,在这里的话就没关系。烧起来也很快。老实说,这个小屋昨天才卖给我,我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他就很高兴的让给我了。”爸爸淡淡的说着,博美愕然。也明白了灯油桶盖子为什么开着的原因了。

“不行。”博美盯着父亲。

“声音太大了,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博美摇摇头,抓着忠雄的肩膀。

“这不重要,爸爸要是死了会怎么样?”

“押谷的尸体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警察就会开始搜查一名叫越川睦夫的人。都已经这个岁数了,也没有理由逃跑了。”

“这种事谁知道啊。我帮你藏起来。我帮你找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忠雄微微的笑了笑,“没用的。”低声说道。

“我会想办法的……”

博美,忠雄朝着她说,“你饶了我吧!”

“饶了……”

“我已经累了。已经隐姓埋名逃了几十年了。已经对这种逃亡的生活感到累了。我想轻松点。让我轻松点。就是这样。”忠雄端坐着低着头。

“爸爸……”

忠雄抬起头。

眼睛下面有湿润的光。

那一瞬间,博美也忍不住眼睛了充满了泪水。

“别误会。虽然也有很痛苦的时候,但是我并不后悔我的人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都是因为有博美在啊。博美,谢谢你!”

“爸爸,爸爸,你不要死,我一

定会想办法的。”

“不行。万一被抓到了,就什么都完了。如果被放发现我就是浅居忠雄的话,目前为止所有的辛苦都打水漂了。我想死,就让我死吧。”

说完后忠雄就把博美往外推。

很大的力气。

“爸,你干嘛”忠雄没有回答。

在小屋里面,把桶扛在肩上。

灯油从里面漏了出来。

转眼间他身上都湿了。

“爸爸,不要”博美痛苦的喊到。

忠雄从夹克的口袋拿出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

“走,快走。还不走的话火会烧到你的。”

博美绝望的看着父亲。

他的眼睛里有很强的光芒。

但是并没有发狂。

是一双看开一切,做好觉悟的眼睛。

让他停下来的想法瞬间淡了。

也知道他不会改变心意的。

甚至觉得或许这对父亲来说才是最好的。

博美靠近忠雄。

“别过来。会被烧到的。你想被烧吗?”

博美没有回答。

慢慢的把双手朝前伸去。

那手碰到忠雄的脖子的时候,他一脸迷惑的样子。

“博美,你……”

忠雄愣了一下。

“你是想让我解脱吗?”嗯,她点点头。

“爸爸你曾经在连夜逃亡的时候说过吧,延暦寺的和尚的事情。如果都是死的话,也会选择别的方法。被烧死这种死法,连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啊啊,忠雄说,“是有说过。”

“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么痛苦的事情,所以我……”

“这样啊”忠雄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谢谢。博美,谢谢”博美闭上眼睛,指尖用力。

能感受到双手的拇指掐进了忠雄的脖子。

突然想起了“异闻曾根崎殉情”的最后一幕。

忠雄就是初。

自己就是德兵卫。

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突然,忠雄的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

博美睁开眼睛。

掐着脖子的手,正支撑着他的身体。

他的嘴巴里流出了唾液。

爸爸,试着叫了一下。

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博美把忠雄的身体,轻轻的放在尼龙布上面。

尼龙布上面也都是灯油。

如果这样点火的话,估计一下子就会着起来。

那样的话,博美就没有逃跑的时间了。

博美伸手去拿蜡烛下面的碗。

小心的放在了忠雄的旁边。

然后又把夹克的下摆跟蜡烛的底部连在一起。

夹克衫也都是灯油。

经过一段时间,蜡烛变短的话应该就会引起火。

把一切都做完后,博美抱着自己的包和忠雄那里拿来的纸袋,离开了那个地方。

想到在回到大路之前小屋就着起来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就开始小跑了起来。

不久后就来到了大路上,但是不能马上打车,想着还是稍微走远一点再打车比较好吧。

她开始沿着干线道路走了起来。

过桥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好几次河岸边。

但是小屋还没烧起来。

不会失败吧,如果没有烧起来的话,会怎么样呢,应该就会知道那个被害的人是浅居忠雄吧。

博美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想的为好。

自己是杀人犯。

杀了两个人。

被惩罚也是当然的。

意识到自己的外套粘上了灯油的臭味。

博美把它脱了,拿在手上。

风很冷但是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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