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星, 你过来一起吃。”黄河远冲着穆临星招手。

白云间看了穆临星一眼,进厨房拿了新的餐具摆在茶几边上。

应付黄河远他们不仅让穆临星心累, 还让他肚饿,在一边看着他们吃更加难熬。当电灯泡就当电灯泡好了,这可是他家!穆临星这么想着,去厨房拿了三罐啤酒,摆在烤炉边上。

“喝不喝?”穆临星挑衅似的问。

“不要,啤酒最难喝了, 我想喝奶。牛奶酸奶都行。”黄河远说。

“……我家没奶,只有酒。你喝白开水好了。”穆临星给黄河远端了一杯热水,又问白云间, “你喝不了酒吧?”

穆临星觉得白云间这个变态伪娘小白脸肯定是滴酒不沾了, 有点鄙视。当然, 穆临星也不屑装模作样,满脸都写着“我瞧不起你”。

白云间懒得说话,拿过一罐啤酒,单手开拉环,对着瓶口吹了半瓶。

黄河远瞠目结舌:“白云间,你忘了你上次那个……重金求子事件了吗?”

“啤酒度数很低。”白云间笑了笑,“不会的。”

穆临星右手揣在口袋里,左手开环,咕咚咕咚干了一罐。喝完酒, 穆临星把碗放在腿缝上, 左手拿筷, 慢慢地夹了几块肉到碗里,一言不发地吃着。从始至终,他的右手都揣在口袋里, 没有拿出来过。

“穆临星,你知道星星么么时候最亮吗?”黄河远问。

“凌晨一两点。”穆临星说,“你问这个干嘛?”

“错了!”黄河远豪气干云地喝了一口白开水,“天最黑的时候星星才是最亮的!”

穆临星:“……”

黄河远左手烤肉串,右手白开水,庄严肃穆地宣布:“这一杯酒,敬你过去十六年来黑布隆冬的夜晚。”

黄河远咕咚咕咚把水喝完,彻底上头了,yo了一声,“仁慈的父我已坠入/看不见罪的国度/请原谅我的自负/在此本王宣布/你的原罪已经被解除!”(注:前三句《以父之名》周杰伦)

“叮叮叮叮叮!”白云间无比捧场,用筷子敲烤炉伴奏。

“??????”穆临星满头满脸地冒问号,“你们是不是神经病啊!?为什么会突然唱起来?!”

“哼,你别管,反正我不在乎你是谁谁儿子。你就是你。是我的好朋友。”黄河远拍拍穆临星,“黑夜很糟糕没错,但你要振作起来,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待事成之日,本王赏赐你一束向日葵!”

白云间烤肉的手一顿,拿过啤酒,默默喝完了。

“嗤……”穆临星低下头,小声说:“谁稀罕……”

“喂,你右手拿出来让我看看。”黄河远说。

“有么么好看的。”穆临星头也不抬地吃烤肉,“你没见过手啊?”

黄河远气得噘嘴,心想穆临星这嘴怎么也这么欠啊,论拱火程度简直和顾海宇不相上下,本王就没受过这委屈!

黄河远一气之下,站起来噔噔噔去开门。

寒风凛凛地灌进来,走廊空无一人,唯有一狗。

土狗穿着顾海宇的外套,趴在地上冲着黄河远摇尾巴。

“卧槽……!终于!”黄河远悚然大惊,“顾海宇变成狗了!”

土狗往房间里冲,黄河远连连后退,直到撞到白云间身上退无可退。但是土狗还在往前,黄河远慌不择路踩了白云间一脚。白云间微微弯腰,挽过黄河远膝盖将他横抱了起来。门嘎吱一声,在土狗要舔到烤炉前,它被绑在门上的牵引绳挂住,无法再前进一步,只好嚼着几下空气,假装吃烤肉。

“他是小黄!”白云间说。

“不是,你看这幅迫不及待干饭的样子,一定是顾海宇和狗互换了灵魂!”黄河远坚信这世上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无比认真地说。

穆临星:“……”他俩是醉了吗?难道黄河远喝的不是白开水而是白酒?

黄河远见狗被绳子绑住,不会到处乱咬,害怕之情稍减,拍拍白云间肩膀,“好了,放我下来。”

“不,”白云间挺直腰杆,正气凛然道:“我要贴贴!”

“???”黄河远简直无法理解,“你是不是又在套路我?一罐啤酒就把你脑子喝飞了?”

“我很清醒!”白云间看着狗,“我没有套路,这是顾海宇的套路!”

黄河远:“……”

“我们走!”白云间说着,抱着黄河远往门外走。

事情发生得太快,穆临星没有一点点防备,“喂,你们把狗带走啊!”

黄河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怕狗!白云间,放开我,我要生气了!”

黄河远的声音越来越远,想必是跑没影了。寒风席卷走客厅的暖意,烤炉依然滋滋作响,上面的肉散发出焦味,穆临星和土狗面面相觑。

“滚出去。”

“嘤嘤嘤……”土狗趴在地上冲穆临星可怜兮兮地摇尾巴。

穆临星:“……”

对峙片刻,穆临星拆下牵引绳,把狗放进来,喂它吃了几块五花肉,头疼地骂骂咧咧:“……妈的,一群畜生不如的玩意儿!”

——————

白云间抱着黄河远冲进寒风里,发热的脑子清醒了一些,轻轻放下黄河远,一只手依然抓着他衣服,眼神空茫地跟着他往前走。

顾海宇家的车停在桥边,后面停的是黄河远家的车。顾海宇家的司机看见他们,打亮了前照灯。副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斜伸出一只充满力量感的手,冲他们比了个精神抖擞的中指。

“顾海宇!”黄河远哒哒哒往前跑,跑了几步发现白云间没跟上来,又滑了一个太空步后退,牵着白云间一起跑。

顾海宇手里拿着一个汉堡,似笑非笑看着黄河远,“烤肉好吃么?”

“还行,可恶,我还以为你和狗灵魂互换了,”黄河远问,“你怎么先走了?”

“不然呢?在门口冻着等你们两个不孝子出来给我送口肉吗?”顾海宇咧嘴笑了笑,“你送白大佬回家还是我送?”

“我送,”黄河远挠了挠头发,“要不要把狗牵回来?”

“不用,”顾海宇抛起硬币又接住,“穆临星不是生无可恋?正好给他送点狗屎铲铲。”

“……顾海宇,你是真的损,”黄河远竖起大拇指,“但可以试试。”

黄河远和白云间一起上车,白云间没有硬要和黄河远贴着,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清醒点啦?”黄河远摇摇脑袋,“你酒量太差了,酒品又不好。以后不可以再和别人一起喝酒了,知道吗?”

白云间迟钝地嗯了一声。

车子停在人才小区门口,门卫不让进了,黄河远戴上帽子说:“我送你回家。”

“没事,”白云间摇头,“我好了,认路,再见。”

说着,白云间打开车门下去,对着黄河远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小区。

黄河远看着白云间驼色的风衣被寒风吹起,他步伐稳定,确实是认路的样子。一直到看不见白云间,黄河远才叫司机发车走人。

白云间走到楼下,手机嗡嗡响起,没有姓名备注,只有一长串号码,然而并不陌生,白云间知道这是凌云朵的号码。

“喂?”

“云间,你在哪里?”

白云间:“……”

那一瞬间,白秀英的声音和凌云朵的声音混作一团,像一根根针刺进白云间的脑子:“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几点回家?”“半小时之内必须回来”……

适量的酒精不会让白云间脑子变慢,恰恰相反,酒精会让他的思考速度变得奇快无比,不愉快的回忆也更难控制。

“呕……”胃里翻江倒海,白云间撑着膝盖干呕,吐出几口酒才好一些。

“你怎么了?为什么吐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喝酒?”凌云朵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白云间不想讲话,直接挂了电话。

难道家人都是这样的吗?凌云朵这几天不停地打电话希望他寒假去她家里住,他拒绝了很多次,但她就是不肯放弃。作为警察,她强势且执着是好事,但作为家人,实在太麻烦。白云间再也不想被别人控制了,他宁愿不要家人。

白云间上楼,家门口站着一道笔直挺拔的身影,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

是凌云朵。

白云间眯着眼睛看着她,凌云朵也像是僵化的石像一般仰头和白云间对视。

“……你回来了。”凌云朵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么么事?”白云间冷淡地问。

“我和平平吵架了,能在你家住一晚吗?”凌云朵同样没么么感情地说。

“……”白云间无语片刻,“你可以去酒店开房。”

凌云朵:“……我明天去住。”

“为什么吵架?”白云间并不相信凌云朵的说辞,唐平平一看就是极品妻奴,平时也许会有小吵小闹,但绝不会闹到凌云朵离家出走的地步。这一定是凌云朵试图控制他的套路。

凌云朵表情淡定地说:“性生活不和谐。”

“……”这下,白云间的酒彻底醒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顿了顿才说:“吵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医院看男科。”

“平平没有萎,”凌云朵面无表情地叹气,“是我想艹.他,他不肯。”

白云间:“?????”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惩罚我,而不是让我知道这种类型的家族秘辛!

两人长久没有说话,久到走廊声控灯都自动熄灭了,黑暗中两张雪白的脸无声凝视。

白云间:“我家没多余的床。”

凌云朵:“我可以睡沙发。”

白云间:“……”

最终,白云间还是把床让给了凌云朵,拥着被子躺在沙发上,脑子嗡嗡乱响。

客厅的茶几上插着一束向日葵。自从黄河远上次送他的那束枯萎之后,白云间又去花店买了一束,自动补货了。

暗夜里,向日葵兀自没心没肺地开得灿烂,看得白云间没由来地心塞。

白云间分不清他的他心塞是因为凌云朵闯入他的私人空间还是因为其他么么微不足道,莫名其妙的小事。比如他发现,原来向日葵不是他一个人的这种小事。白云间拉起被子,盖住脸,卷成了一条郁闷的老北京鸡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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