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正泰目送着简洛书的背影离开, 转头问张乔楠:“观主是啥意思?”

张乔楠翻了个白眼:“这么直白都听不懂?观主就是这道观的老大呗,张大爷就这么称呼她的。”

张老头把煮好的馄饨端上来,笑眯眯地说道:“是的, 刚才那位就是观主,刚刚继承道观没多久, 不过倒是挺有魄力的, 我们地府的鬼都喜欢她。”

张乔楠忍不住笑道:“大爷,你们演的真像回,地府啥的一直挂嘴边, 一点都不出戏。”

张老头哈哈一笑:“几十年以后你来演你也不出戏。”

席正泰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个重点上:“道观还能继承的?”

张老头笑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如意观可以,这里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古古怪怪的。”席正泰嘟囔了一句, 拿着勺子舀了个馄饨放进嘴里,随口咬了一,一股鲜嫩的肉香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席正泰的眼睛瞬间瞪的滴流圆, 么道观之类的都忘了,脑袋里只剩下馄饨的味道:“卧槽, 这馄饨真好吃!”

张乔楠回忆了刚才吃的馄饨的味道, 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她也吃过不少馄饨,但从来没有吃过味道这么鲜美的。

嚼着嘴里的馄饨, 席正泰终于知道女朋友为啥刚才吃撑成那样了,他想说他也可以, 这馄饨他至少可以来三碗。

一碗馄饨里面有十二颗,席正泰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吃完了,连骨头汤都一口没剩下。抹了抹嘴刚想再要一碗馄饨, 可还没等开口张老头就把丸子汤端上来了。

丸子汤看着也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和馄饨比怎么样。

席正泰夹了一个丸放进了嘴里,轻轻一咬,丸子就不软不硬的弹了回去。席正泰觉得自己都能脑补出来牙齿切开丸子的面画,尤其是咬开丸子时溅出肉汁的场景,绝对可以加上中华小当家里的光芒了。

席正泰嚼着丸子激动的快哭了:“这肉丸子怎么也这么好吃,大爷,你是大厨吧?”

张老头点了点头:“我做了一辈的厨子,我家祖上是御厨,打小我就和我爷爷学这做饭的手艺,二十五岁出徒后就被帝都当时最豪华的酒楼请去了,当时我是那家酒楼最年轻的厨师。”

张乔楠好奇地问道:“那您怎么到明江来了?”

张老头叹了口气:“运动时期的时候我被下放到这里,家人也就跟着过来了。运动结束以后我又干起了老本行,没过几年社会开放了,我就开个小饭馆,结没想到大家都认同我的手艺,生意可好了。”

“必须认同啊!”席正泰咬着肉丸含糊不清的说道:“就这味道谁吃了不竖大拇指啊。对了,咱明江有个叫宫廷坊的酒楼,也打着御厨后代的旗,据说已经开了十年了,现在在明江还是最好的酒店,但就是太贵了也比较难订位,听说像包间至少得提前一个月交订金,大厅也得排一个礼拜。我是没去吃过,但是我爸去过,回来和我炫耀了好几天,说里面那丸汤肉香味美,简直是一绝。之前我想不到丸有多好吃,不过今天在张大爷这吃着了,我觉得就这味道肯定比那宫廷坊的要好吃!”

张大爷笑呵呵地点头:“你说的没错。”

现在宫廷坊是他孙当家,虽然孙的手艺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但孙在厨艺一道天赋不如他,而且过于追求精细,恨不得用秤来秤调味品。虽然这样做味道不会出错,但却比用心做出来的少了一丝灵魂,味道自然也会略微差了一点。

张老头轻轻地摇了摇头,幸好刚才观主给了一张托梦符,回头还得和这孩子好好说说。这厨艺靠的是心,而不是冰凉凉的计量工具。

张大爷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席正泰也不说话了,低着头仔细的品尝着肉丸。

点餐的时候席正泰还说吃不完,可吃到了嘴里他哪样都想来第二份,把桌上的食物席卷一空后,他有些留恋地舔了舔嘴唇,犹豫着要不要来一份。

张大爷一边招呼别的客人一边朝席正泰挥了挥手:“吃完了就走吧,别占着位置,要是下回有缘见面再给你吃。”

席正泰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那张大爷我明儿还来啊。”

张乔楠却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一把推开席正泰挤到了张大爷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大爷,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想打包!”

张大爷笑了:“我这没打包的东西,回来吃吧。”

张乔楠的肩膀立马耷拉了来,满脸都是沮丧的色。可逛到这里的游人很快把几张桌都占满了,张大爷忙着煮馄饨盛肉丸汤,压根就没空搭理他俩。

张乔楠很快从哀怨中恢复过来,她记得席正泰说后面还要别的好吃的,拉着他朝后面奔去。

后面和前面的格局一样,张乔楠依然是眼睛亮的逛摊位,席正泰则到处找打扮奇特的鬼去求合影。虽然摆摊的有不少鬼都看起来十分可怖,但他们待人都十分热情,只可惜有的鬼不笑还好,笑起来十分吓人,就像恐怖片里的鬼从电视里爬出来了一样。

后面果然也有不少小吃摊位,让两人惊叹的是每个摊位味道都很好吃,简直让人有意外之喜的感觉。

逛吃逛吃,张乔楠和席正泰压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们最后的阎王殿时,时间已经到晚上十一点多了。

张乔楠看了眼手表,有些懊恼地问道:“这么晚了还会不会有表演啊?”

“应该会啊!”席正泰看着身边络绎不绝的有人说道:“好像不到关门的时间。”

两人身边一个正在剪纸的摊主听到了,立马插嘴说道:“我们24小时全天营业,不过晚上的氛围好,看起来更有趣一些。”

席正泰认同的点了点头,鬼什么的和晚上配了。

俩人拎着满满的东西来到阎王殿,一拐过来就看到鬼差押解着一群鬼在排队,在往前一些是摆着桌椅,桌后见面坐着一位手拿善薄身穿绿袍的判官正在审问鬼魂。

席正泰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对阴间的传说故要了解一些,他压低声音给张乔楠解释:“这绿袍的判官就是魏征,西游记里面斩杀泾河龙王那位,据说生前做善的鬼全由魏征嘉奖审判。”

张乔楠将手里的东西全都递给席正泰:“你帮我拎着,我拍个视频。”

此时魏征刚好审完一只鬼,谢必安笑眯眯地朝身边的一个中年鬼看了一眼,耐心地嘱咐道:“轮到你了,过去吧。”

中年鬼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到魏征面前扑通一声跪了:“见过魏大人。”

魏征:“姓名、生辰八字、死期及死因都一一报上来。”

“我叫陈彭友,生辰八字是1980年X月X日X点X分,2019年10月20日死的……”说到这中年鬼停顿了一,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我是被人从楼上扔的花盆砸死的。”

魏征手里的善簿自动的翻了起来,很快在其中一页停了来。魏征看着善簿里的信息,露出了遗憾地表情:“陈彭友,山中省沧海市人,23岁时救过三名落水儿童、28岁时送得了急症的老人去医院、35岁协助警察抓过小偷,39时在发现花盆掉落的瞬间推开身边的年轻人,自己被花盆砸死……”

魏征有些怜悯地看着陈彭友:“挺不幸的,请节哀!”

“我没法节哀啊!”陈彭友抹着眼泪说道:“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要力所能及的帮助别人,平时的小忙就不说了,光人命我就救了不知道多少条。不都说好人有好报嘛,魏大人您说我是不是好人?我怎么就被花盆砸死了呢?我想不明白!我心里堵得慌!”

魏征拿着手里的笔在善簿上一点,善簿立马闪过一道白色的光芒。白光只持续了几秒钟就消散了,魏征看着善簿说道:“你的前世是一名猎户,你在山中布的陷阱被一名读书人误踩掉了进去,你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你过失伤人性命按理应该投胎为牲畜,但你前世也是良善之人,权衡之后依然让你投胎为人,只是这辈寿命只能减半了。”

陈彭友有些担忧地问道:“那我欠的人命债还上了吗?辈还会不会早死了?”

魏征:“你救的那名年轻人就是前世误入你陷阱的读书人,一命换一命,你们的因也已经了了。除去因以外,你这辈救了条人命,善数,辈可以投胎到大富人家。”

陈彭友松了一口气,连忙给魏征行了一礼:“多谢魏大人。”

魏征点了点头:“不过如今生育率过低,你的投胎预计在七年后,投胎前鬼差会带你到崔判官那里,由崔判官决定投胎地点,并根据你今生的善为你来生添寿。投胎之前,你暂住在地府,有么未了的心愿可以向如意观寻求帮助。由于你生前表现良好,有到阳间的工作机会我们会优先考虑你。”

陈彭友道谢后和侯在一旁的鬼差走了,张乔楠将视频按了保存键后问席正泰:“魏征审善鬼,那恶鬼谁审?”

“钟馗!”席正泰指了指围着满满一堆人的地方说道:“刚才我过来领牌的时候看了一眼,那边就是扮演钟馗审恶鬼的,可热闹了,还有黑白无常呢。”

张乔楠听了立马来劲了,她拽着席正泰跑了过去。两人正有些愁看不到的时候,正好有几个人看了一会出来了,张乔楠立马拉着席正泰钻了进去。

和刚才审善鬼不一样,这边一看就是戒备森严,隔着桌好几米外的地方拉了隔离袋,游人只能站在隔离带外面观看。

似乎是担心有人不守规矩闯进来,每个一米还站着一个鬼差打扮的人,手里拿着钢叉,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待被审判的鬼也不像刚才善鬼那么多,黑白无常带着十名鬼差将三名待审判的鬼围的严严实实的,一看就知道这三个肯定不是什么好鬼。

席正泰手里拎着东西不方便,只能指挥着张乔楠帮他拍照,还时不时地感叹两句:“这观主肯定是细节控,你看光营造着氛围就让人知道这三个不是什么好鬼。还有这鬼差的衣服和钢叉……”

席正泰一边说一边摸了摸前面鬼差的衣服:“一看就不是那种廉价的涤纶的,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买的。”

被摸了衣服的鬼差默默地回头看了席正泰一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席正泰和他对视了一眼,讪笑着把手收了回来,嘴却没闲着:“大哥,你头上戴的牛角挺好啊,黝黑锃亮!这是咋绑上的,我没看见有带子啊。”

张乔楠也跟着观察了一番,后下定了结论:“可能带的是假,和套固定在一起的。”

鬼差的头又往后扭了扭,盯着张乔楠看了两眼。张乔楠被鬼差都快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脖吓到了,说话都有些哆嗦:“大哥你是学舞蹈的吗?这脖转的角度有些太大了,我觉得有些瘆得慌。”

牛角鬼差倒是挺听话,很快就将头转了回去,席正泰一脸的赞叹:“真是好功夫,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正在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坐在桌前的穿着红袍的钟馗一拍桌:“跪者何人?”

张乔楠和席正泰赶紧闭了嘴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弯腰扭背的男鬼跪在了钟馗面前,畏畏缩缩地说道:“小人艾硕桦。”

张乔楠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爱说话,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

钟馗哼了一声,声音宛如雷声一样轰隆隆的让人有些耳鸣,底跪着鬼听到钟馗的冷哼声更是吓的缩成了一团,哆嗦的和筛一样。

席正泰抠了抠耳朵:“这演员哪儿找的,演技真好,看那个鬼哆嗦的多逼真,和快尿裤子似的。”

话音刚落,张乔楠就眼尖地看着艾硕桦跪着的地方突然湿了一片,还真给尿了。

席正泰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演员真豁得出去啊,也不知道演这一天得尿多少场。”

坐在桌后面的钟馗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完全不为所动,蒲扇似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上:“艾硕桦,生前酷爱造谣生,一生恶意中伤他人三千五百次、造谣诽谤两千三百次,编造谣言三百二十次。其中十七岁时造谣女同学怀孕谣言,传遍全校,致使女生跳河自杀;二十五岁时因公事原因对同怀恨在心,污蔑同偷窃并恶意制造偷窃证据,导致同心不稳遭遇车祸身亡;二十七岁时在网络上攻击一抑郁症女孩,当晚女孩厌世自杀……”

张乔楠越听越厌恶,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都想踹他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键盘侠,这种人就应该好好收拾收拾他。”

话音刚落,钟馗的判决也来了:“将艾硕桦投入拔舌地狱,受刑七百年,刑满后投入畜生道。”

艾硕桦一听就急了,身上开始冒黑烟,转身就想往外跑。站在一边的黑白无常就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将手里的铁链子一抛,也不知道是怎么拷的,正好将他紧紧的缠了起来。艾硕桦越挣扎铁链缠的越紧,他躺在地上就像是被捆成了个蚕茧的模样。

“好!”人群里传出喝彩的声音,一群人兴奋的直拍巴掌:“好!来一个!”

钟馗顿了顿,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环视了一眼围观群众,居然从桌后面走了出来,停到了艾硕桦的前面,抬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钟馗踩小鬼,这可是经典画面啊!”席正泰忍不住碰了碰张乔楠:“楠楠,你把袋接一,我给钟馗拍个特写。”

张乔楠一边把东西接过来一边问道:“你拍特写干嘛啊?”

“洗出来贴门上啊,钟馗你不知道吗?辟邪用的!”席正泰抓紧一切时间拍了全身照,侧面照,正面特写,不到半分钟拍了几十张照片。

席正泰拍完照片回看了一,看到自己拍到的钟馗全身照后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这是我见过像钟馗的cosplay,就这长相,这眼神,这凶神恶煞的劲,我就觉得像是真的钟馗站在这似的。就是不知道这扮演钟馗的大哥接不接私活,我们公司举行万圣节游园会的时候我真想把他请去客串一把。”

站在席正泰前面的牛角鬼差听了这话手里的钢叉差点没拿稳,他一脸无语地回头看着席正泰:“你这心可真大啊!”

席正泰摸了摸脑袋,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夸奖,他正想追着问两句,就听旁边一个耳熟的女声说道:“不好意思,钟判官不接私活。”

席正泰和张乔楠顺着声音看过去,现自己身后站着的居然是如意观的观主简洛书。

席正泰现在对简洛书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看着她就像是看偶像一样:“简观主,你这阴间道观是咋搞的,这一个个的演技都爆棚不说,化妆也太精妙了,你要说这些是真的鬼我都信。”

简洛书笑眯眯地点头:“我也信。”

席正泰敬佩地直咂嘴:“演技好反馈的效也好,这么多游客你们道观肯定不少赚钱。”

简洛书笑了:“其实不赚钱,主要是为了弘扬传统文化。我们道观供奉的都是阴间的鬼神,让民众多了解他们一些,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以后做坏事的时候有所畏惧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席正泰竖起了大拇指:“真是良心道观啊!”

旁边的人听见简洛书是道观的观主,忍不住插嘴问道:“请问你们道观是正儿八经的道观吗?”

简洛书不高兴了,咋就不正经了,我们除了鬼多点以外没别的毛病。

那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就知道说错话了,他赶紧拍了自己嘴一说道:“我的意思是问能不能做法?是这样的,过几天我父亲去世三周年,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得做一场法的,不知道你们道观能不能接法的活?钱什么的不要紧,但不能糊弄我们。”

简洛书笑的比灿烂,没过脑就秃噜出一句话:“我们法肯定管事,不信等法完我让你爸给你托梦,要是没有五星好评我们都不收钱。”

中年人颤抖了,这位观主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在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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