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越泽扭头,就见那个小女孩已经朝他跑了过来,红红的手上捧着一双手套,她的脸干干净净的,“小哥哥,你的东西掉了。”

少年越泽皱了眉:“这不是我的。”

小女孩也疑惑地蹙眉,很坚持:“是你的啊,我看见从你袋子里掉出来的。”

“我都说了不是我的。”少年越泽冷冰冰地凶了她一句。她一抖,瑟瑟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乌溜溜的,像小动物,警惕地看着他,他脸色不好,不客气地关上车门。

暗灰色的车窗外,女孩儿拧着细细的眉毛,清黑的眼睛里全是疑惑不解,还有点儿委屈。

车开动时,越泽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影儿,心想,真是烦人的小女孩,再不见就好了。

可第二年夏天,他再次见到了她!

是在人流涌动的大街上,她捧着破破的小盒子,追着来往的人讨钱。

有人往她的盒子里扔上几个硬币,她就会笑嘻嘻地点头俯腰;有人不耐烦骂她几句,她也笑呵呵地说对不起。

他再次心情不好,默默地走过,脚步停了又缓,缓了又停,直到某个瞬间,终于,有一双小手抓住了他的t恤。前进的步子彻底凝滞。

身后的声音,没有那个冬天夜里的理直气壮,而是模糊的口齿不清。是啊,这是一件多丢脸面,多难以启齿的事啊:

“小哥哥,给点儿钱吧!”

他转身,无声地看她,眼眸又深又沉。

她许是被他寂静幽冷的眼睛吓到了,手一抖,松开了他的衣衫,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也没有逃跑,仍是直直地看着他,没有害怕,没有躲避。

她或许是看到,这个少年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找同龄人讨钱,让心底深处的羞耻在一瞬间成百上千倍地放大。

阳光下,她的脸,红了。随即,默默低下了头。

可视线里,出现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一叠红色的钱放进了她的盒子里。

她惊愕地抬头,少年已转身离去。

越泽记得,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女孩儿。

直到很多年后,直到他长大了,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让他很意外的是,女孩开朗又活泼,脸上总是挂着明媚的笑容,和秦景她们几个女生一起的时候,笑声像铃铛一样。

这样子,一点儿都看不出是那个童年过得极其凄惨的女孩子。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认错了,可名字没错,那双眼睛,那张脸,也是没错。

其间还有一个小插曲,他坐在休息室里休息,她刚好推门进来,多看了他几秒。

他抬眸看她,一眼就看出,她并不记得他了,只是一种女生被好看的男生吸引而多看几眼的情况。

被他逮个正着了,她脸一红,窘迫地吐吐舌头,随即却是大大方方地笑着,拿了东西,飞快地溜出去了。

那天,他不时地去看她的笑容,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像是心里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放下了。

只是,后来他听说了倪家的孙女抱错的事情,知道她原来应该叫倪珈。

自那之后,反而没见过面了。

在倪家奶奶的寿宴上,真正的舒允墨仍旧像是倪家的大小姐,与张岚和倪珞是亲密的一家人,迎客招待;而真正的倪珈,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就连宴席上她的座位是空的,也没人提起。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倪珈,困惑而悲伤,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

但是,现在他或许猜想得到的。

越泽至始至终表情淡淡的,直到倪珈吃完了,他才放下筷子。

倪珈见他其实没吃多少,而且因为自己不吃了才放筷子,忙问:“是不是我一个人把你的都吃掉了?”

越泽拿毛巾擦着手,居然清浅地笑了:“没有。”

倪珈片刻晃神,不知道刚才她那句话笑点在哪里。又觉得,他这样的笑真是稀有。

两人步行回了公司,这个时间,广场上全是成对的情侣。

看着一对一对甜甜蜜蜜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从面前走过,倪珈有点儿不自在,瞥了越泽一眼,他倒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夜里的风有些大了,吹得倪珈的头发凌乱地飞舞。

倪珈每每用手,把头发好不容易捋顺了,结果又来一阵风,把她的劳动成果捣乱。

有好几次,她的长发甚至会飞到越泽面前,放肆地招摇。

这时候,越泽就会垂首看她一眼,看她发丝凌乱地飞,看她手忙脚乱脸红尴尬。

吹了几次风,倪珈嘟着嘴,近乎有点儿闹脾气地埋怨:

“夏天的风,太讨厌了。”

他垂眸深深看她;

“是吗?”他眸色冷清,淡淡地说,“我觉得正好。”

倪珈蹙眉,暗自腹诽不知哪儿好了。

到了公司楼下,倪珈准备跟他告别,忽又想起一事,问:“我突然想起那次你送我和倪珞去医院,你是不是认识很多有名的医生?国内外的都认识吗?”

“算是吧。”他答得很认真,又补充一句,“你要找医生?”

“嗯。”倪珈点点头,“我姑妈一年前车祸成了植物人,我想请医生给她看看,看她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好转的可能。”

他思考了几秒钟,诚恳地应允:“这方面的神经科专家,我知道几个,不过都是在美国的,我会记得帮你联系一下。”

倪珈笑了,开心道:“越泽,谢谢你哦!”

越泽表情凝了一刻,说:“没什么的。”

倪珈淘气,眼珠一转,摇了摇手中的手机盒子,笑:“我是说这个。”

越泽淡淡看她:“这个也是没什么的。”末了,道,“晚了,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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