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里光线微弱,孤男寡女,气氛十分诡异,以至于战湛下意识地就抬腿踢了出去,等发现踢飞的人是孔妍姿时已经来不及。*.*他一边叫着“孔师姐”一边伸手搀扶。

孔妍姿撞到石壁滑坐在地,眼珠子骨碌地转了一圈,看着走过来的战湛,右手五指突然屈起,朝战湛的面门抓去。

战湛克制住再踢一脚的冲动,身体一个急刹车停住,用力扭动腰肢朝另一边跑。他曾受过独角兽的赐福,眼耳口鼻都比常人灵敏,始终听到细微的哼哼声从通道的另一端持续传来。他心念微动,猛然加速。

哼哼声一顿,断断续续地响了两下,没了。

战湛知道自己思考的方向对了,越发不肯罢休,加速往前跑。前方是个拐角,他一拐弯就看到一个身影笨拙地朝前跑着,努力的样子叫人十分感动,但是成效不大。战湛几个起落就拦到那人前头。

那人尖叫一声,嘴里念念有词。

战湛眼前一花,人顿时失去了力气,屈膝跪了下来,恍惚间,一只手在他额头摸了摸,然后慢慢地往下,伸到嘴巴里……

那只手的温度很低,触感很滑,像蛇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战湛拼命想要振作起精神,却一点力都使不上来,只好拼命祈祷快点回到寒非邪身边。就在这时候,已经伸入他口中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一声沙哑又惊恐的叫声在他耳边炸裂开来,他紧接着就恢复了力气,眼前的景色渐渐掀去迷蒙的纱布,变得清晰。

战湛看着扶墙而站的孔妍姿,条件反射地朝后仰,看到对方无奈地努了努嘴巴,才发现自己肩膀上正靠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他将尸体翻过来,脸普通而陌生。尸体的瞳孔张大,显然死得很不甘心,嘴唇微微撅起,似乎想说点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孔妍姿靠墙站了会儿,恢复了些许力气。

战湛苦笑道:“如果我知道就好了。”他将自己在灵魂和身体中穿梭的事情一一道来。

孔妍姿一脸不可思议道:“为什么你身上总是能发生这么多古怪的事情?”

战湛反驳道:“再古怪也没有寒霸古怪吧?”

“山主不是古怪,是神奇。”

“……好词都给他占去了。”

孔妍姿蹲下来翻尸体。

战湛道:“他是什么人?”

孔妍姿手顿了顿,脸色不太好看,半晌才说:“敌人。能够控制我的敌人。”

战湛道:“你是说……”

“他们通过控制我体内的虫子来控制我的意识。”孔妍姿神色黯然,“如果没有其他办法解决的话……也许杀了我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战湛吓了一跳道:“千万别这么说!”

“今天我会带着他们进白梦境,也许下次就会领着他们攻打白梦山。你刚刚被控制过,应该知道这种感觉吧?”她哀伤道,“根本无法反抗。”

战湛道:“会有其他办法解决的。”他见孔妍姿翻出几个瓶子和几个纸包,道,“制毒的人身上一定会带着解药,也许这些就是。”

孔妍姿打开瓶子,只瞧了一眼就脸色大变,用瓶塞将瓶子重新封住了。

“怎么了?是什么?”

“虫子。”

战湛想到攻占天都的那些虫子,后背直直地窜起一股凉意,没有再问下去。

孔妍姿猛然想起一件事,正色道:“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能够让孔妍姿这么严肃地说的事情一定不是普通的事情,多半与他切身相关——是军神府出事了还是白梦山?

战湛紧张地问道:“什么事?”

“云牧皇离开天都之后,带着他的心腹大臣四处组建和拉拢军队,说你勾结麒麟世家阴谋篡位。”孔妍姿担忧地看着他。

战湛气笑了,“他写给我的诏书是假的吗?”

孔妍姿道:“是,他是这么说的。还说诏书上的玉玺是假的,有个缺口。真正的玉玺并没有缺口。”

“……如果诏书是假的,那么他一定没有看过。他既然没有看过,怎么知道盖在诏书上的玉玺有个缺口?”

“之前令堂为了反驳他,将他的传位诏书复制了拓本。”

战湛哑口无言。这么说来,云牧皇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怎么算计他了。怪不得当初他传位传得这样干脆!敢情一开始就打着利用自己和白梦山对付麒麟世家,自己趁机逃跑等候时机东山再起的主意。这可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孔妍姿见他气得满脸通红,劝慰道:“你放心,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他的话。”

战湛想起战不败,紧张了,“我爹怎么说?”

孔妍姿面露难色。

战湛心头一冷,“他不会带着军队跑去投奔云牧皇了吧?”

“这倒不会。”孔妍姿道,“云牧皇从一开始就将他打入你的阵营里,把你们归为一家子叛党。”

“他真是英明神武。”要不是云牧皇忌惮战不败,说不定战不败真的会跑去投敌。有这样一个“刚正不阿”的父亲真是叫人又恨又怒啊!

孔妍姿道:“只要令尊不出声,腾云帝**方暂时就会站在你这一边。有令堂在,你不必过于担心。当务之急,还是先除掉麒麟世家。”

战湛对头看着躺在身边的尸体叹气道:“谈何容易啊。你看看,他们的爪牙都已经伸到白梦山来了。”

孔妍姿道:“你怎么样才能回去?”

“不知道。”战湛苦恼道,“要是能掌握规律就好了。我现在最害怕的事就是意识回去了,身体留在冰棺外面一点点地腐烂。”

“这个好办,我把冰棺和你的尸……身体带出去,找人严加看管。”她想起自己带人进来的事,心有余悸,“也避免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战湛感慨道:“这就是美名远播的痛苦啊,总有那么些登徒子跑来想一亲芳泽。”

“……”

“我说笑的。”

“真希望我能笑得出来。”

“……”

战湛和孔妍姿合力将冰棺抬出去,但是抬到一半,战湛又回去了。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默默地向孔妍姿道歉,不管什么原因,要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一个人扛自己的棺材和尸体都很令人过意不去。

寒非邪见他睁开眼睛,正要说话,就被战湛急急地打断,先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寒非邪听他说麒麟世家的人摸上白梦山,神情立马冷下来,冷笑道:“他们得意的日子也没多久了。”

“你参悟了吗?”

寒非邪没说话,默默地催动火阳之气。

麒麟甲瞬间在身上凝成,与齐昂轩的一模一样,色泽更深。

战湛惊喜地跳起来,“天才!”

寒非邪将手放在白玉墙上的麒麟图案上,原本穿在身上的麒麟甲突然顺着他的胳膊收拢,一片片地凝聚在他的手背上,化作光芒,输入那个图案中。

随着图案的光芒越来越盛,白玉壁震了震,缓缓地向上拉起。

他们身后有个东西掉落的声音,只是两人都沉浸在眼前的景色中,谁都没有注意。

战湛瞪大眼睛,看着一座白玉砌成的顶级练功房出现在他的面前。之所以说是顶级练功房是因为这件练功房的三面墙壁上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功法和武技。他在里面转个圈子,简直乐不思蜀。

寒非邪对这些功法和武技没什么兴趣,要说功法,火阳之气已经是当世最奥妙神奇的功法,要说武技,天芥神书里有的是。他真正感兴趣的是插在练功房天花板上的一把剑。

这把剑色泽浓黑,上面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看上去既古朴又诡异。

战湛盯着看了几眼,就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晕眩的感觉又袭了上来。他现在最讨厌的事就是晕眩,立刻移开目光,嘴里嘀咕道:“是不是高血压啊……”

寒非邪跃上半空,伸手抓住剑柄。

剑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声。

战湛捂住耳朵。通常肉体攻击对他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这种啸声作用这么大只能说明一件事,它攻击的是灵魂!

寒非邪很快松手,脸色微白。

战湛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把应该就是……麒剑神的麒神剑?”

战湛道:“就是你的外公要你拿的那样东西?”

“不止是他,还有寒玉清的遗命。”

战湛见他看着自己,挠挠头道:“是不是谁用了他的圣丹,就必须帮他从麒麟世家拿一样东西?那样东西不会就是麟神剑吧?”

“不错。”

战湛咽了口口水,“我试试。”他跳起来,手指还没有碰触到剑柄就被寒非邪拉了下来。

“我只是随口说说。”寒非邪道,“我感觉到这把剑上有一股从未见过的力量……”

——巫法。

寒非邪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词。

他平静地冥想:你终于肯出现了?

能够将自己的想法在他脑海中自由表达的,只有天芥神书。但天芥神书科普完就继续沉默了,任凭寒非邪再怎么追问都不肯再说。

“巫法?”战湛听到这个答案并不很吃惊。天都之战时他就已经意识到巫法大陆悄然登场,“说起来,麒麟世家和巫法大陆的渊源挺深啊,会不会麒麟世家根本就是巫法大陆派出来的卧底?”

寒非邪道:“是不是都无所谓。”

被霸气侧漏得震了这么多次,战湛已经淡定了,“我懂,结局都是死定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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