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的偏执造成了很多不可挽回的错误,幸好在兜兜转转之后,大家都各归各位,各自幸福。如果不是邢克垒和米佧相爱了,米屹东和艾琳、邢校丰与夏宇鸿这两对夫妇,或许此生都不会相见,无关风月,只因那些伤害——无力弥补。

邢校丰的本意当然不是气病米屹东,他只是检查工作路过,顺路去五三二团看儿子,结果得知邢克垒赶去看米佧。在持续打不通邢克垒电话的情况下,邢校丰才直接去了米家。

尽管当年有很深的过节,可如果不经历那些,邢校丰永远不会懂得什么样的爱情最为厚重。想到结发之妻,同样不希望米屹东出事的邢校丰难得地放下身段,他对艾琳说:“孩子的事情,等他醒了,我去找他谈。”

艾琳叹气:“他其实不是真的反对,只是见到佧佧被欺负才动了怒。现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火气自然就消了。”看向邢克垒,她抱歉地说:“垒子,别怪你伯父,也别往心里去,我替他向你道歉。”

邢克垒心里火烧一样难受,他原本以为挨顿揍,听听教训,以后再好好表现一下,米屹东终究会接受他的。

邢少校那么聪明的人,在挨米屹东第一脚时,就从那句“枉我一忍再忍”中听出了端倪。他不禁想:或许,在某种程度上,米屹东已经认可了他。当然前提是,不横生出沈家的枝节。却没想到,他把人气进了医院。

说到底,他是罪魁祸首。邢克垒愧疚:“伯母您快别这么说,别说打我几下,就冲医院发生的事,伯父没干脆不让我进门,就是给我机会了。”看着米佧的发顶,他承诺:“那边的事我会处理好,请伯母放心。”

自然明白他所指的那边是哪边,艾琳摸摸米佧的头发,点头:“先和你爸爸回去吧,部队不同于普通单位,有严格的纪律要求。再说你留下也帮不上忙,等你伯父醒了,让佧佧通知你。”

明白艾琳是在缓和他和米佧的关系,邢克垒一言不发地脱下作训服披在米佧身上,在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的情况下,只好先行离开。

当然不会真的走。父子俩都是重情重义的人,在米屹东没有脱离危险前,邢克垒和邢校丰谁都没有离开医院。等待的时间里,邵宇寒匆匆赶来。意识到米屹东的情况不乐观,邢克垒的心跳忽然就快了,不顾腿上的痛感,他急急迎上去:“你怎么来了?难道伯父他……”

邵宇寒已经在和小夏的通话中了解到病患是谁,他脚下未作停留,语带匆忙地回答:“我先看看再说。”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心情再计较其他,邢克垒一瘸一拐地跟着他上楼,站在楼梯拐角处听到他安慰米佧:“别怕,交给我。”

无影灯下,米屹东紧闭双眼。根据心电图显示,他的心脏似是在疲惫、无力地休息。

邵宇寒冷静地交代医嘱:“心肺复苏!”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邵宇寒在抢救室里紧张地忙碌着。当心电从一条几乎拉平的直线开始恢复波动,在场的医生和护士都屏住了呼吸。一个波,两个波,随着时间的推移,心电图终于被挽回。

被推进病房时,米屹东的生命体征平稳。次日清晨他醒过来时,病房里围了很多人,唯独没有米佧。

注意到米屹东搜寻的目光,艾琳俯身握住他的手:“她在外面。”

米屹东眨了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艾琳笑得温柔,像哄孩子一样柔声慢语:“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治疗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只要乖乖听话就行。”

对于自己的身体,米屹东是清楚的,心脏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手术的风险很大,没有哪个医生敢保证百分百成功,所以,在中医调养效果良好的情况下,他是抗拒手术的。先前之所以会恰巧在陆军医院撞上米佧和沈家母女的冲突,就是由于明明没进行过大的活动量,却出现了气短的症状,这才约好了去检查,结果被沈家母女一闹,也没顾上。

米屹东轻轻回握了艾琳的手,安慰眼底满是血丝的妻子:“老毛病了,你不要担心。”

艾琳抬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上,微微嗔道:“护理了你大半辈子,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了。”

米屹东抿唇,目光中蕴含着歉意。

艾琳拍拍他的手背:“那你答应我不和孩子们生气了,我就不担心。”

米屹东虚弱地笑。

艾琳体贴地为他掖了掖被角,爱意深浓地握住他的手。

“确实不能再动气了,心脏负荷不了的。”陆军医院外聘的心脏专家陈文边给米屹东检查边说:“你再不注意,别说是院长,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更不用我费力气了。”

半夜赶过来的米鱼闻言附和道:“陈叔叔你就以专业的角度刺激刺激我爸,免得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再吓我们。”

“你以为他不知道发病的后果多严重?可他那脾气啊,太大。”陈文以责备的眼神看了老友一眼:“嫌我说话难听,就别到医院烦我。”交代完医嘱退出去,见米佧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他故意大着嗓门说,“都守一夜了不累啊?你爸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担心了一夜,米佧显得很憔悴,可无论米鱼和小夏怎么劝,她只是低着头抱膝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一动不动,最后还是邢克垒强行把她抱走,她才搂着他的脖子哭出声来。

邢克垒边抱着她下楼边俯在她耳边哄:“没事了宝宝,不怕了啊。”等把人抱到停在院门口的车上,他额头全是汗。

“都是我不好。”以指腹为米佧抹泪,他不停地说对不起,之后更是拉起米佧的手,重重地往自己身上打。两相拉扯下,米佧用力抽手时不小心把邢克垒推倒在地。

米佧一惊。

邢克垒则扣住她手腕,疼得咬牙:“宝宝,我好像……骨折了。”

“……”

当然不是邢克垒不济,被米屹东几脚下去给踹骨折了,实际上是因为他腿上原本就有旧伤,先前在新兵营指导训练作演示时被撞击才导致复发的。那时并没有明显疼痛的感觉,因而没有引起重视,加之他忙着追米佧,腿伤什么的,自然就忽视了。

得知邢克垒小腿骨裂,赫义城赶过来。见那货腿上打了石膏歪靠在病床上,他忍不住乐了:“不愧是我赫义城的部下,颇有我的风范啊。”

先是被米佧埋怨,接着又被贺雅言训,现在还被首长嘲笑,邢克垒揉太阳穴:“如果老大你是来探病的,我深表感激;如果是来挤兑我的,那我就要休息了,不见客。”

赫义城可不管他是见客还是休息,拉过椅子往床边一坐,故意板着脸问他:“你说你离开我眼皮子底下怎么这么熊呢,啊?还被老丈人收拾了。喂,我说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被打骨折的,身为你的首长,我丢不起那个人啊。”那语气、那神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从小到大横惯了,说实话真没这么窝囊过。可邢克垒再横再混,也不敢跟米屹东叫板,毕竟还要从人家手心里娶走小媳妇儿呢。天大的脾气也大不过泰山,邢克垒很能正确对待先前在米家遭遇的不平等对待:“没看见不代表不知道,首长你别寒碜我,据我估测,在老丈人这个问题上,咱俩绝对的半斤八两。”

赫义城摘下军帽砸他:“谁和你个耍单帮的半斤八两?”

邢克垒接住军帽,笑:“知道你和嫂子快扯证了,恭喜首长终于修成正果。”

赫义城眉一挑,笑纳了他不伦不类的祝福,随后言归正传:“怎么办?老爷子都进医院了,这局面有点不好扭转啊。米佧的性子你再清楚不过,战斗力不能和你比,硬来是不行的。”

提到米屹东,邢克垒很头疼,他搔搔头发,坦言:“还能怎么办,发毒誓表决心不是我风格,除了实心实意讨好他,我是真没辙。”

军事方面,赫义城有足够的发言权可以指点一二,这种事他是没有什么经验可分享的。拍拍邢克垒的肩膀,他鼓励:“以心换心,老爷子总会明白你是真心实意的。”

邢克垒点头。

“好好养伤,算是之前在师部欠你的假。”抬腕看看时间,赫义城起身:“和老丈人成病友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好好把握。”

话音刚落,贺雅言推门进来:“有你这样的吗?病假给人家当年假,便宜都被你占了。”

赫义城就笑:“没让厉行把他抬回团里养伤就是对他的优待。”

贺雅言嗔怪地看他一眼,替邢克垒抱不平:“白给你卖命了。”

邢克垒含笑向嫂子拱手作揖。

贺雅言却不领他的情:“幸好没出现明显的移位现象,通过石膏固定来治疗,伤处能够快速愈合。不过如果你不配合的话,难保不留下后遗症,到时候隔壁那位嫌你腿脚不利落,想娶人家的掌上明珠就更难了。”

邢克垒识相地说:“保证听从嫂子指挥。”

贺雅言没好气:“懒得管你,反正有现成的护理,看你能怎么折腾。”

邢克垒笑嘻嘻的:“嫂子你说我们家米大夫啊?人先前就表态了,不能自理的话,楼下有护理病区。”

谁让他旧伤复发不早说,米佧给他处理伤口时就在摆脸色了。实习医生也是医生,修理病人谁有她们有经验呢?再说那是出于心疼,邢克垒还挺享受的。

“对付你们这种不爱惜身体的人就不能给好脸色。”贺雅言给他调了调床的高度,说:“别贫了,休息一会儿吧,佧佧得等会儿回来。”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犹豫了大概几秒,折返回来说:“我昨晚才知道沈嘉凝和你的关系。邢克垒,在这件事情上,我觉得我表哥没做错什么。分手是沈嘉凝提的,辞职也是她坚持的,我表哥挽留过也阻止过,身为一个不愿被公开承认的男朋友,他能做的都做了,我想你明白是出于什么。或许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吧,我总觉得真正的答案在沈嘉凝心里。”

邢克垒默了一瞬,说:“这件事确实挺蹊跷,当初我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是现在我也不明白,怎么就有那么狠心的男人置女友于不顾?不过嫂子,真正的答案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他邵宇寒面对沈嘉凝时问心无愧就行。”

可这个答案却对邵宇寒很重要。在沈家母女和米佧发生冲突后,在得知沈嘉楠是沈嘉凝的妹妹后,再从沈嘉楠嘴里获知沈嘉凝的近况后,邵宇寒去了五院。面对神智失常的前女友,他绷了整个下午的心弦瞬间就断了。

邵宇寒不清楚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令沈嘉凝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对沈嘉凝最后的记忆,是分手时她的尖锐和绝情。在无力挽回的情况下,他接受了院方安排,到军区总医院进行交流学习。一年后回来,离职的沈嘉凝音信全无。而他,终于停止了一直以来持续不断的电邮及短信方式的问候。

没有回应的付出,被磨灭在现实的残酷之中。

然后,邵宇寒开始准备出国的事。

正如贺雅言所说,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而真相只在沈嘉凝心里。她一天不清醒,众人就无从得知,而她清醒的希望,邵宇寒去五院时贺熹对他说:“如果邢克垒唤不醒她的话,或许你可以。”

邵宇寒不敢想,如果他真能唤回沈嘉凝的记忆,那说明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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