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在场的氛围降到了零点。

黎衍还维持着刚才笑闹的模样,他扯了扯嘴皮,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游泳?”

谢闻星答应一声。

大概是气氛太古怪,几个男同学笑着打圆场:“换我我也不敢亲关鹤啊。”

“游泳就游泳吧,正好现在身上热,降降燥。”

黎衍看关鹤,后者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模样像有些困倦。ktv里的灯光落入他的眼睛,忽明忽暗。

但黎衍感觉得到,关鹤现在的心情……

他打了个寒颤,异常懊悔自己先前把话说得太死,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行,行,学弟有气魄,那我们就上去游泳吧。”

黎衍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四楼开了。”

平日鲜有访客的四楼泳池灯光明亮,屋顶一半金属支架、一半玻璃,游到泳池中央就能看见夜空。看着波光粼粼的泳池,有人诧异道:“这池子也太大了点吧?”

黎衍:“八十米呢,比奥运会都多了三十米。”

他说到这儿又看向已经开始脱衣服的谢闻星,后者被围在人群里,一群不明真相的男同学都兴致勃勃地给他指点来指点去。黎衍又扭头看门口。

关鹤就站在门边,目光冷淡,没有过来的意思。

黎衍最后一次询问:“你真的要游?现在都快凌晨了,水温和气温跟白天不一样,没人在这个时间游泳的。”

谢闻星原本看着这么大的泳池也有些心虚,但都到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办法。

“游啊。”

他说着,在原地跳了几下。

见他直接打算下去,黎衍连忙找人给他拿衣服,泳裤没有,就拿了夏天的短裤。他换好以后黎衍无意瞟到了谢闻星的腿,颇为惊艳。

很白,而且腿型好看,小腿很长。

谢闻星身上除了短裤只剩下单薄的长袖衫,不明真相的男同学们还在指点江山:

“上衣也脱了吧,就穿裤子。”

“对对对,阻力大。”

上衣脱了就要露上身了,这还得了,黎衍啐了一声:“脱个屁,天凉,学弟你就这么下去吧。”

所幸谢闻星自己对穿上衣也没意见。他看了眼泳池,感觉自己状态还行便顺着扶梯下到了水里。池水比预计中还要冷。谢闻星将头埋进水里几次,尽量让自己全身尽快适应寒冰般的温度。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游泳。

原本谢闻星以为游一会儿身体应该就没那么僵硬了,大概是天气太冷,他的肌肉始终没能舒展开。游到泳池中央谢闻星加快了速度,好不容易到对岸,踩了一下池壁后他开始往回游。

“小谢的速度可以啊。”

“那是因为人家腿长,腿长游得快懂不懂?”

黎衍看谢闻星游得很顺利,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他正想参与旁边同学们的讨论,有人惊叫一声。

“哎!他怎么了?”

定睛一看,池水中央扑腾起了不小的浪花。

还能怎么?下去之前都不做热身运动,溺水了。

黎衍在心里默默数数。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十五秒……

黎衍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关鹤还是站在原地没反应。人命关天,已经有同学犹豫要不要跳水了。就在这时,有人快速从黎衍身边跑过,对方边跑边脱外套,跃进水里的动作干净利落。

得,还以为多沉得住气。

“别瞎几把激动了你们,”黎衍说:“看看我们阿鹤这行动力啊,等你们脱了衣服下去,学弟人都没了。”

他话说完不久,关鹤带着腿抽筋的谢闻星游到了池边,黎衍有些奇怪,心想那边也上不去啊。

下一秒他猛地睁大眼睛。

亲上了。

关鹤的手按着谢闻星的肩膀,不知道是因为怒意还是激烈运动,他手背的青筋凸了起来。关鹤整个人压在谢闻星身上,浸过水的衣衫紧贴线条结实的后背。

黎衍看得目瞪口呆,这尼玛,光明正大占便宜?

估计关鹤这祖宗心里怨着气,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学弟看起来都要被亲死了。

“……关鹤在干什么?”

“……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需要伸舌头?”

“我靠这个人工呼吸——”说话人被黎衍瞪了一眼立即改口:“算不算两个惩罚都完成了?”

两个人都下了水,游戏自然没法继续了。黎衍帮他们在公馆找了衣服替换,回去时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长辈们都睡得早,不然看见两个人头发湿漉漉的回来一定会问个清楚。

进了房间,关鹤说了把谢闻星从水里捞起来后的第一句话。

“你去洗澡。”

谢闻星一路都没等到关鹤说话,他还以为关鹤一晚上都懒得理自己,突然来这么一下,谢闻星松了口气:“你先吧。”

关鹤皱眉看他,谢闻星看回去:“我没事,我不冷。”

“我去楼下。”

“哦……”谢闻星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看傻逼的眼神,他摸了摸鼻子拉开卫浴间。

等到都洗完澡吹干头发,躺在床上,谢闻星犹豫一会儿道:“今天谢谢你捞我。我游泳好像还是你教的,你记得吗,当时中考要考游泳,我们教练嫌我姿势不对游得慢,你用一个寒假把我纠正过来的。”

迟迟等不得回应,谢闻星转过来看关鹤是不是睡着了,想不到对方正看着他的方向,眼神深浅不定。

这双眼既若星辰,又像湖泊。可独独的,里面难以觅到一丝温暖的影子。

关鹤说:“不记得了。”

谢闻星的心像是沉入了湖底,须臾后他又笑了笑:“很久以前了,你不记得也正常。”

想到这是首都的最后一晚,回去后就分开睡了,谢闻星还希望找些话说,但今天又耗了太多体力,他想着想着就陷入了睡眠。

很快身边就没了动静。关鹤睡不着,他睁开眼,看着身边人的睡颜若有所思。

黎衍一向不靠谱,游戏的结果他并不怎么在意。真正让关鹤介意的,是谢闻星不肯当着一帮人的面吻他,回来以后却没事人一样跟他开玩笑、套近乎。

小贱人还挺聪明,知道在外面要端着样子保持距离,回来就原形毕露,在他面前使劲浪。

真以为他没办法管他?

翌日,从首都回上海。

因为晚睡,谢闻星从飞机上下来时都没什么精神,到家后他跟关鹤说了一声就回卧室睡觉,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入夜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突然想起今晚要直播,谢闻星赶快下楼翻了袋薯片,找了盒酸奶后他边吸边上楼。中途谢闻星觉得头有些昏沉,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应该没发烧?但是头很晕。

等他把一切准备好,直播间里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见他的观众早就饥渴难耐,各色弹幕满天飞。

[摸摸你失踪了五天!五天!你还是人吗!]

[快办张卡吧,主播凉了,房卡马上就成绝版了]

[卧槽我刚才好像看见屏幕亮了?诈尸?]

“才睡醒,”谢闻星懒懒散散撑着脸:“你们的爸爸前几天去过年了。”

[爸,我想看你的帅脸]

[爸,我希望你当个鬼父]

[老摸说话有鼻音啊,感冒了?]

“可能是,”谢闻星打开了排位界面,他现在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了:“昨天晚上去游泳,好像受了寒,今晚可能下播早一点。”

弹幕问他为什么大冬天游泳。

“去追美人鱼,溺水了。”

正巧这时,谢闻星听见有人经过房间外。关鹤应该也是下楼找吃的,谢闻星听着对方的脚步声,故意提高声音回答别人问他追没追到。

“追到了,”谢闻星笑嘻嘻的:“他还亲了我一下。”

门外人脚步不变离开走廊,没得到回应谢闻星也不介意,他开始玩游戏。

两把下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头越来越晕,勉强支撑着打完第三局,逐渐有人发现谢闻星不怎么说话了。

有的弹幕劝他去休息,有的在乱喷,谢闻星揉揉太阳穴,确定自己是真的不行了:“不好意思,今天就播到这里。”

说完他也没心思看屏幕,逐一关掉了设备。

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感觉稍微缓过来后谢闻星站起来往主卧走。他敲了一会儿门,等了半天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看着门外低着头的谢闻星,关鹤表情不变,眼里却闪过一丝迟疑。

新套路?

谢闻星抬起头,脸颊绯红,瞳孔有些溃散。

他的声音难得听起来支离破碎,像示弱。

“我好像发烧了,你家有温度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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