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灵阵以逆天之力强行改变天地灵脉,是非常困难布置的阵法。108面旗子,108名元婴期以上的修真者,元婴期在修者中已经迈入高手的门槛,无论哪个门派,能一口气派出50名以上元婴期门人都是修真界中的第一门派了。

108名元婴期修者,需要整个正道合力才能凑齐,且只要少了一个人,绝灵阵就会消散,满盘皆输。

正道选择绝灵阵的人选时千挑万选,生怕选中与魔道有瓜葛的人或是心志不坚容易受心魔影响的修者,他们凑齐的108名元婴修者皆是正道未来的中流砥柱,确信阵法绝对不会被破,才敢放手进攻魔宗的。

谁知舒艳艳早在十一年前就在正道埋下了一根难以拔除的钉子,于十一年后,撼动绝灵阵以及整个正道的计划。

半空中,粉衫女子手中提着一个正道修士的元婴,随手将元婴塞进自己的法器中,一朵含苞待放的彼岸花。

舒艳艳的本命法器是个如她一般贪欲极重不折不扣的准魔器,每一次施展必须要喂一个元婴才肯干活。

彼岸花吞下贺闻朝的元婴后缓缓绽开,在裘丛雪召唤出的厉鬼中铺出一条血红色的路,宛若送人魂归地府的彼岸之路。

余下107名弟子绝望地看着这两名美丽却充满毒性的女子,在曼珠沙华的花香中,渐渐失去神智。

“舒艳艳!”裘丛雪怒道,“你的花吞了好几个我的厉鬼!”

舒艳艳懒洋洋道:“我的彼岸花你也知道的,我自己也控制不了,它爱吃谁就吃谁,难道你就能控制住自己的厉鬼了?我一靠近你,就能听到饿鬼啃食白骨的声音,不疼吗?难怪你到了大乘期也打不过尊主,自己的武器都控制不住,太弱了。”

两个半斤八两的女子边嘲讽对方边收割着敌人的生命,裘丛雪还不满地说道:“尊主不许我吞吃他们的魂魄,我难受。”

说完还磨磨白森森的牙齿。

“尊主说,死了的修者还能转世做普通人,没有深仇大恨,就不要毁人魂魄。我们杀掉修者,属于逆天者干掉逆天者,天道不会将罪孽算在我们身上。要是毁人神魂,就破坏了六道轮回的规矩,天道会降重罪,我们的天劫就难过了。”舒艳艳道。

“身为魔修,杀人不眨眼,却在奇怪的地方有执念。”裘丛雪不认可地说道,“我踏上修罗道上时,就没打算回头。”

舒艳艳耸耸肩:“你不认可尊主没关系,但得先打得过他再说,我们玄渊宗,一向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随着舒艳艳的彼岸花盛开,天空贪狼星渐渐染上赤色,一颗赤红的星在空中闪耀。

“果然,”九星门门主道,“七杀、破军、贪狼,这三颗星是此次正魔大战最大的障碍。”

碧落谷谷主道:“幸好我们还有后手。”

“阿弥陀佛。”无相寺方丈轻轻拨动手中佛珠,道了声佛号,随后将念珠抛向空中。

与此同时,舒艳艳与裘丛雪头上出现一只闪着五彩佛光的孔雀,佛光之下,彼岸花纷纷凋谢,舒艳艳的笑容僵在嘴角,干巴巴道:“不会吧,佛修这次连孔雀大明王法相都请来了?”

佛教中,相传孔雀为凤凰而生,好吃人,一日将佛祖吞下,佛祖破腹而出,欲杀之。诸佛劝阻,认为孔雀于佛祖有再生之缘,遂将孔雀押至灵山,封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孔雀明王经有息灾、除病延年之力,无论舒艳艳的彼岸花还是裘丛雪的怨魂,全部被压制得死死的。

佛光之下,彼岸花谢,怨魂重入六道轮回。

舒艳艳尚且好一些,就是清心寡欲,魅惑之术力量大减,但不伤本源。裘丛雪就不一样了,她本就是鬼修,这一下简直是要超度她入轮回,真是要了老命。

此时,剩下的数十名元婴期修者中,忽然有十八名修者取下头套,露出十八颗锃亮的光头,盘膝而坐,诵念佛经。

“什么玩意啊!”舒艳艳惊叫道,“我可没听说阵法中有一堆光头,我对这群光头最没办法了!”

佛光中的裘丛雪笑笑道:“我们方才冲杀一阵,这些正道弟子也算是死伤大半,剩下的也元气大伤,不可能再战,你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等下我破了这大明王法相,你逃出去吧。”

“你疯了吗?是想被超度吗?”舒艳艳道,“你裘丛雪是这么舍己为人的人吗?”

“你闭嘴吧。”裘丛雪踹了舒艳艳一脚,自己飞上天空,她身前出现无数白骨,为裘丛雪挡住佛光。

佛光中隐隐看到一串念珠,裘丛雪闻到自己身上有烧焦的味道,白骨护甲在佛光中渐渐消散。

看到了!

她伸出白骨手指,一把抓住那串佛珠,用力将佛珠甩向远方。

舒艳艳听到裘丛雪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影在佛光中消失了。十八名佛修口吐鲜血,显然在这一场没有硝烟的征战中,他们与裘丛雪两败俱伤。

佛光消失,舒艳艳看着伤痕累累的正道修士与那些无法再战的佛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你们走吧。”

本以为她要大开杀戒的众人不解地看着舒艳艳,只听这玄渊宗魔女道:“十年大战,死伤无数,正道也好,魔道也罢,都需要百年时间休养生息。死得人够多了,我也杀够了。”

她手持一块黑色的衣料,转身离去了,留下还活着的正道修士面面相觑。

玄渊宗山脉外围,百里轻淼不断捡回掉下来的修士,为了抢救还有口气同门,她越走越远,渐渐远离了大部队。她看到河边飘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忙用映月玄霜凌将人拉了上来。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天啊!你身上的血肉竟全都不见了!”“你的脸也全都黑了,看不清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啊!”“你是男你女?”“别放弃,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裘丛雪眼皮动了动,被耳边的声音吵得昏迷不下去。她微微睁开眼,见一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泪流满面地正在为自己疗伤。

“吵死了。”裘丛雪开口,发觉嗓子被烧毁了,只能发出非男非女的沙哑声。

“你还活着,呜呜呜呜!”百里轻淼难过地哭了起来,“你不要死,死得人太多了,那么多师门长辈都死了,你不要死,我再也不希望看到有人在我眼前死去了。”

裘丛雪:“……”

她睁开眼,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段话——只见一缕初升的阳光洒在百里轻淼身上,她的表情温柔又坚定,一心抢救人的样子是那么美丽。

什么玩意乱七八糟的?裘丛雪皱皱烧焦了的眉,她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酸绉绉的话?

伴随朝阳的升起,另一边的战争也到了尾声,玄渊宗山北的正魔双方实力相差无几,十年中死伤大半,药堂多年积攒的灵药也用光了,就算再出现伤者,他们也救不了了。

袁坛主是四大坛主唯一还能站着的,正道修士也就剩下一两个人还能活动,袁坛主问道:“还打吗?灵气已经复苏,再打下去,我们必然两败俱伤。”

正道修士沉默着看向闻人厄与二十一位高手的战场,默默摇摇头。

十年,这样的结果真的太惨烈。好在他们已经为修真界换取一丝生机,成功避过万年一小劫。

袁坛主也拱手道:“既如此,请各位离开玄渊宗,吾等不会暗中偷袭。”

正道修士们商议一番,点点头,扶起一旁的道友,祭出大型法器飞舟,离开玄渊宗。

正魔大战,就只剩下最顶尖的二十二人战场。

经过数年休养生息伤势已经逐渐痊愈的殷寒江不在意退走的正道修士,而是凝望着那方战场。一天过去,夜幕降临,天空星辰闪烁,唯独七杀星黯淡无光。

“尊上!”殷寒江撑着剑站起来,紧张地说道。

“别看了,闻人厄活不了了。”阮坛主在一旁“安慰”他,“二十一名高中围攻,其中还有一个佛修。你知道佛宗的‘普度众生’和‘放下屠刀’有多厉害吗?佛经一念,顿时战意全无。闻人厄是靠激昂的战意无数次以弱胜强的,佛修是他最大的克星,若是没有战意,闻人厄也只是个大乘期修者而已。”

阮坛主真是贯彻了魔修两面三刀的性格,前一刻还口称“尊上”,后一刻就变成闻人厄了,真是翻脸不认人。

“安慰”过后,他一口吐出个死虫子,用脚碾死,口中低骂:“让你给我下噬心蛊,老子弄死你!十年前闻人厄还没死你就想好该怎么控制其余坛主和护法争宗主的位置了吧?心机这么深沉,正魔大战怎么没打死你呢!”

“和死也差不多了,”袁坛主叹气道,“母蛊都被人家打死了,不然能让你这么容易吐出噬心蛊吗?”

饶是心狠手辣的阮坛主,望着玄渊宗的枯骨,也忍不住道:“死的人太多了。”

“正道也是为了万年一次的浩劫,”袁坛主道,“其实魔道在尊主的多年管束之下,已经很老实了,我们也就祸害一下修真者,都不敢对普通人下手的。正道强行主动攻击,发动正魔大战,又用绝灵阵这样的战术,就是为了骗过天道,免得它用大灾变清洗人界。用这么多人的命,换来万年生机,也算值得。”

“吾等皆是应劫之人,是命数。”阮坛主难得说了句文雅的话,扭头看到殷寒江不见了,顿时大骂道,“奶奶的,殷寒江呢!”

还能动的人艰难扭扭脖子,见殷寒江原本坐着位置已经空无一人。而深山中,玄渊宗禁地内,隐隐传出鼓声,一声大过一声。

殷寒江听了阮坛主的话后,明白尊上此时正面临着怎样的攻击。

战意,只要有战意,尊上绝不会输!

可是现在三方战场,两个战场已经偃旗息鼓,尊上还面对无相寺最强的佛修,哪里来的战意?

绝境之际,殷寒江想起了焚天鼓,想起那面藏着仙魔之战记忆的鼓。

他果断与魔剑融合,化成无数血剑冲到焚天鼓之前,以境虚期的法力,以身为锤,强行敲动焚天鼓。

“咚”,轻轻的一声,似乎敲在了闻人厄心中。

他缓缓睁眼,面前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对闻人厄道:“闻人少将军,莫要恨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少将军?好久远的称呼,已经三百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了。

三百年前,他还是个普通人,闻人一族精忠报国,却换来满门抄斩,他怨、他恨,他要杀尽天下昏君,后来……后来怎样了呢?

“咚”!第二下鼓声又一次重重敲在闻人厄心上,他眉角一跳,记忆里又出现一个小男孩,那么小,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像极了当初在战场上留下一口气,被附近百姓救起后,却听到闻人一族已经诛杀九族的自己。

“少将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那老和尚又狂念佛经,闻人厄刚刚升起的杀意再度消散。

“咚咚咚!”急促的三声战鼓声,像是在催促闻人厄的号角。

他又看到一幅画面,一个戴着鬼面具的男子,抱着他的衣袍,在长明灯前,安详地闭上眼睛。

“咚咚咚咚咚!”焚天鼓声声震耳,像极了一个人在闻人厄耳边喊着:“尊上,尊上,尊上!”

闻人厄完全睁开眼,对面前一脸慈悲的老和尚说:“大师,放下屠刀,是不是要先问问我的刀愿不愿意?”

无相寺方丈颤颤地摇头:“终究是功亏一篑啊。”

随着他的话语,闻人厄身周幻境消散,二十一名高手纷纷举起本命法器对准闻人厄,若是他再晚醒一瞬,这么多法器就要将他打得魂飞魄散。

战鼓声声催命,闻人厄举起七杀戟朗声道:“你们能将本尊逼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值得本尊拼力一战了。我们皆是强弩之末,最后一击,谁能活下来,就交给天命来决定吧。”

说罢,天空七杀星大放异彩,闻人厄手中七杀戟迎上二十一个法器,二十二个绝顶神兵相撞,庞大的天地之力冲撞之下,竟引动雷声阵阵!

闲聊中的魔道众看着天空,阮坛主不可思议地说道:“尊主竟然还活着,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二十一名高手啊!”

“别顾着改口喊尊主了,赶紧布防护阵!想死吗!”袁坛主一脚踢上阮巍奕的屁股。

阮巍奕忙开启玄渊宗的护山大阵,结界刚刚布成的瞬间,一道血光冲出阵法,毫不畏惧地杀入战圈中。

殷寒江根本不在乎高手相斗激发的余波对自己身体的伤害,他眼中一片血红,在无数掉落的残垣断壁中寻找着闻人厄的身影。

这个断肢不是,那个法器不是,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一根禅杖落下,正要砸在殷寒江身上,这时一根破破烂烂的长戟似乎有生命般,挡在殷寒江身前,为他拦住禅杖的攻击。

殷寒江看到那长戟,恢复人形,拿起闻人厄的本命法器,靠着法器共鸣之声,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闻人厄。

他飞身上前,一把抱住闻人厄,失而复得的喜悦令殷寒江口齿发麻,竟是说不出话来。

两人平稳落地,殷寒江抱住闻人厄浑身发抖,而闻人厄缓缓伸出手,蹭了下殷寒江的脸,虚弱道:“殷护法,你终是救了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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