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先生,能否再解释一下?”

在接受了警部以及警部助理的又一次提问后,广田被带到了拘留所。一种紧张的气氛不禁在屋内弥漫开来,大家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金田一耕助。

此时金田一耕助正十分疲惫地躺在椅子里,伸直了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懒洋洋地说道:“那么,警部,我的线人打来电话了吗?”

“啊,是的。打了两次,第一次我回答说您不在,于是对方就将电话挂断了。第二次又打来说让我给您捎个口信……”警部说完拿出记事本,一边看着金田一耕助的脸色,一边读道:“正如金田一先生您说的那样,我到了位于日比谷的那个重要的现场进行了调查,但是没有什么发现……”

“嗯,是吗?”

金田一耕助微微地点了点头,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但是,当金田一耕助表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时,往往是案件快要解决的时刻。对此非常清楚的等等力警部此时却反而感到更加紧张。

因为在当金田一耕助将案件解决之后,他的头脑就不需要再动了。在他对此案件失去兴趣的同时,就会表现出不能再忍受下去的疲劳感,然后重新陷入无可救药的孤独之中。

“嗯,警部,还有你们大家请听我说。”

“嗯,好的。”

“下面我就对此案件进行一下分析,写有‘请敲门,不敲的话不开’的纸头是我的一位客户交给我的……前面已经说过我的这位客户由于某种原因刚好认识江崎珠树。”

“嗯,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而且那位客户还告诉我一件关于珠树小姐的事情,就是她特别讨厌别人称呼她为阿珠。而且,通过笔迹鉴定也已经判明银生并不是臼井银哉。再加上广田又捡了一支帽针,这样我们就可以知道另外还有一名女性卷入本案。后来我就想这封信是不是并不是臼井银哉君写给江崎珠树的,而是由另外一位叫做银生的人写给另外一位叫做阿珠的人的……这样直到我翻开报纸,突然发现了这样一条消息。”

金田一耕助从腰包里拿出文件夹,不用说从中取出的是关于泽田珠实遇害的报道,然后饶有兴趣地观赏着大家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

“金田一先生,您的意思是说这封奇怪的信件上所指的女孩就是这个叫做泽田珠实的人?”

“警部先生,”金田一耕助仍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由于当时无凭无据,并且好像也太巧合了。所以就没有告诉您。因为我想还是找到一些根据后再告诉您的好。于是我就让多门修到医院调查,后来得知可怜的珠实已于二十一日晚在医院死去。据说死者生前还患有严重的菲洛本中毒。”

“金田一先生。”

对于金田一耕助这种懒洋洋感到实在按捺不住的保井警部助理忍不住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像我这种头脑很笨的人来说实在是不明白。能不能请您从开头说起呢?”

“啊,实在对不起。”

金田一耕助将头发乱蓬蓬的脑袋稍微点了一下。

“现在请听一下我的推测。由于其中许多成分都是凭空猜测得来的,因此如果认为我的话还有几分道理的话,就沿着我的这条线索进行调查吧。”

“我知道了。”

保井作了一下深呼吸。警视厅的新井刑警、筑地署的古川、川端两位刑警都由于感到紧张而绷紧了身体。

“首先,我们假定有一个人决心要杀死泽田珠实,在我的推测中认为这个人应该是位男性。这个男性知道珠实关于菲洛本中毒的事,并且还知道菲洛本是在一所门漆成蓝色的房子里出售的,因此就给需要买菲洛本的珠实写了这封信。或许这封信上还画出了蓝色大门所在地的地图。也就是说,如果珠实是在那儿被杀的话,那么菲洛本的走私贩或者珠实的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最有嫌疑。多门修经过调查证实珠实的确是一位不良少女。”

“有道理。”

“后来凶手就把珠实叫到那儿,自己则在暗中观察珠实有没有来。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珠实出现时凶手并没有发现,于是珠实就径直走到小巷子里。估计珠实还敲了敲那道蓝色的大门,由于里面没有反应于是就伸手一推,这时门开了,于是珠实就走进屋内。刚好在此时,江崎珠树来到了小巷子里……”

“嗯,然后呢?”

“于是正在负责监视的银生就将江崎珠树误认为是珠实。珠实与江崎珠树的背影是很相像的吧。”

“这也是多门修君调查得出的结果吗?”

“啊,不是,这是刚才听臼井君说的。”

“臼井银哉……”

“嗯,不过,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如果现在就说的话就会使问题变得复杂化了。”

“啊,说的也是,请您继续说。”

“于是那个男子就追着珠树小姐走进了小巷。但是,正像大家所知道的那样,由于当时小巷子里一片漆黑。于是这个男子嘴中叫着阿珠或者珠实什么的就走了上来。而江崎珠树还以为对方叫的是自己,因此就将对方误看作为臼井银哉了。于是也就一边叫着阿银或您什么的就与对方抱在了一起。当那个男子将江崎珠树抱到了怀里时,就从珠树小姐的头上拔下帽针,然后突然刺人……那个伤口位于江崎珠树的左颈,并且,从伤口的形状来看,是从左向右刺进去的。因此可以断定凶手是惯使右手的,而且不是女性……”古川刑警的脸由于激动而变得通红。大概是由于他认为金田一耕助说得很有道理。确实,从受害者的背后是很难瞄得准对方的颈动脉的,而如果从前面抱住受害者然后再瞄准对方的颈动脉的话就比较容易做得到。

“金田一先生,您是说凶手杀错人了吗?”

“这只是我的推测,或者可以说是凭空猜测。听上去好像觉得毫无逻辑吧。”

“啊,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保井警部助理慌忙对方才说的话进行纠正,“碍…请继续说。”

“嗯……后来凶手发现杀错人了。这时候凶手会干什么呢?首先肯定会非常慌乱。于是就立即跑出胡同,坐上汽车逃跑……但是,他却把帽针丢在了现场。”由于金田一耕助觉得在分析中还没有发现疑点,因此直到现在还没有说到夏目加代子。

“嗯,嗯,那么后来呢?”

“另一方面,已经走进门内的珠实肯定看到了这幕惨景,或许她还知道凶手是谁,并且或许她还知道对方本来是想杀她的。”

“如果珠实知道凶手就是自己所认识的人,那么凶手的计划……”等等力警部不由得嘀咕厂一句。

“并且,她也认识银生。”

保井警部助理注视着放在办公桌上的剪报,好像很懊恼的样子咬紧了嘴唇。虽然案件的部分真相已经在晚报上披露了,但是自己作为搜查主任竟然没有看到这则报道,不能说不令人感到遗憾。

“是的是的,珠实也是想到就是银生写了这封信约自己到这儿来的,因此认为银生想谋杀自己,所以当然非常气愤,于是就将信撕得粉碎……”

“然后其中的一张碎纸片就掉到厂江崎珠树的身边?”

“是的。但是在此之前,珠实还发觉自己的帽子与帽针都丢了,由于当时非常慌乱,因此在找到帽子后就立即跑了,至于帽针就顾不上了。你们不难想像当时这位少女是多么疯狂地在奔跑。”

“说的也是,毕竟是亲眼目睹了一场杀人事件啊!”

新井刑警长吁了一口气。两位刑警这时两手都已经捏满了汗水。

“嗯,嗯,那么后来呢?”

保井警部助理焦急地催促道。

“嗯,”金田一耕助顿了一顿,“这时,坐在汽车里的银生也已经发现珠实正在逃跑,于是就开车紧像像疯子一样狂奔的珠实。刚好,这一幕被臼井君看到了……”一想到臼井的口供,房间里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大家都变得既紧张又兴奋,即使形容空气此时也已经开始在振动大概也不过分。

在杀人现场目睹一位少女在前面疯狂奔跑,而后面是一辆汽车在紧紧追赶,想要将少女当场撞死。这一幕本来是恐怖电影里才应有的镜头,没想到却在现实中上演。

“这样说来,珠实事件并不是偶然的交通事故,而是有计划的谋杀吗?”

等等力警部又嘀咕了一句。

“听说那辆汽车的牌子是水星。”

新井刑警激动起来。

“臼井君是这么说的。那个人对汽车非常了解,因此可以相信他没有看错。但是,遗憾的是他并不能断定这辆汽车就是在沙努克箱包店的拐角所看到的汽车,因为当臼井君正想看第二眼时,突然觉得那辆汽车正在追自己,于是非常害怕,自然就分不清刚才两次出现的汽车是否是同一辆车。”

“水星牌汽车与帽针!”

保井警部助理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帽针。

“如果知道了这支帽针是珠实的,那么这两起事件就能够联系到一起了。”

“是的,是的。据说当珠实被车撞倒之后,手里还拿着帽子。而后来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事故现场都没有找到帽针,这是刚才多门修君说的。”

“但是,先生,”古川刑警好像非常感慨地说道,“这也算是一桩离奇的事件。这么说来,我们一直是在错误的方向摸索着。”

“也并不完全是。据说广田喜爱男人……不过说到珠实是一位菲洛本中毒的患者,倒是给了我一个提示。如果就弃尸一事提审广田的话,我相信对于破解这个案件会很有帮助的。我说,警部。”

“唉!”

正听得入神的等等力警部突然发觉有人在叫自己,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似的,连忙挪动了一下身体。

“就像古川刚才所说的那样,这也是一桩离奇的案件。试想一下,那条死胡同可以说是江崎珠树与珠实命运的十字路口。两人曾经在那里交叉而过,但是两人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嗯,警部。”

金田一耕助的声音显得愈发忧郁了。

“我的任务现在可以说是完成了。那么现在我可以退出这个案件了吧。并且我还会告诉多门修君及泽田家的人不要再插手这个案件。我想珠实的事件已经报到警视厅了吧,估计也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现在你们就可以将这两个案件合为一处,协力抓住这个可恶的罪犯。那么,再见……”金田一耕助披上已经磨破的斗篷,飘然走出一大群记者在—吵吵嚷嚷的搜查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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