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此刻的拉娜·透纳全然无暇也全然无心享受诸如此类的成功和辉煌,她每日闭门,在捷瑞·格思勒的指导下全力以赴一丝不苟地排练着她“一生最为重要的角色(Roleoflifetime)”。两天后的法医听证会上,拉娜将作为被告方关键证人出庭。捷瑞·格思勒郑重其事地告诫她:“成败在此一举,雪萝儿的命运在此一举,你的命运也在此一举。”

万众瞩目,媒体炒作再次升温。美国广播公司ABC宣布,将与竞争对手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联合组团采访听证会,以分担在50年代极为昂贵的“现场电视直播”费用。

听证会的现场直播并不是从法庭开始。4月11日,星期五,早晨6点不到,ABC和CBS的联合摄像镜头就对准了贝德福北路730号,数百万民众从电视屏幕上看到拉娜·透纳如何盛装出门,如何与律师们会合,如何登车,又如何一路风驰直奔法庭……

也是在早晨6点不到,洛杉矶市中心的刑事法庭大楼前已排起了长龙,其中大多是拉娜·透纳的影迷们。听证会将在楼内8层最大的审判庭举行,160个座位中有120个划给了新闻界。

依照加利福尼亚州当时的法律,参加法医听证的陪审团成员由法医本人指定,其任务是查验受害者死因,甄别确认应该对其死亡负责的作案人,并在一定程度上给出关于作案性质的结论。与大陪审团听证不同的是,法医陪审团的裁决只具有“证据”“信息”的效力,仅供警方公诉方参考,而不具备法律上的强制性。

米基·科恩为听证会开了一个十分戏剧性的头。作为第一位出庭证人,法医助理希望他鉴别死者身份。

“我拒绝鉴别死者身份,因为以我的背景,即便仅仅是认领尸体也有可能被指控参与了这桩谋杀。”米基身着休闲装,不紧不慢地嚼着口香糖,吐字有些模糊。

法医助理显然没有思想准备,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米基又重复了一遍答案。

米基·科恩只在证人席上坐了不到两分钟。

接下来是麦当劳大夫,韦伯尔大夫,以及法医宣读的验尸报告:“……死者被切中腹部……8英寸刀刃划破肾脏,戳穿主动脉,搅动、转向、而后刺入脊梁……”报告的末尾处说,法医们在验尸过程中还发现,死者已罹患不治之肝病,就算没有这次的“悲剧”,其存活期也超不过十年。

之后,拉娜·透纳出庭。

身着一套银灰色意大利名牌裙装,拉娜自觉地摘下白色礼帽,以示对法庭的尊重,又脱掉左手的白色手套握着,这样双手就不至于局促而不自在。拉娜尽量低调,声音刚够最后一排能听见,尽量平和,但也有两次痛哭失声。拉娜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规矩得拘谨,仿佛教会学校的女学生。她在提到死者时称其为“斯特潘纳托先生”,而不是平时惯用的“乔尼”,谈到两个人的事情时就说“我们”,而不是平时惯用的“乔尼和我”。法庭里众人屏息,除了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和笔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

拉娜正在讲述那个GoodFriday,她和“斯特潘纳托先生”案发前的争吵。尽管都已经从报纸上读到过,听众们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他不停地在我眼前挥舞拳头,不断地恐吓我……”拉娜声音发颤,宛若受到惊吓的小孩子,随时可能哭出声儿。

“他的夹克和衬衫就挂在壁橱里。我不记得这些衣服为什么会在那里,还是他带过来准备换的。Anyway(不管怎么样),它们就挂在那里。斯特潘纳托先生从我身边走开,走向壁橱,拿起……”停顿,深呼吸,“拿起夹克和衬衫,连同衣架。他又朝我走过来,一面打算往肩头上搭衣服,连同衣架,所以就这么高高地举着,”她比划着,“那样子好像要用衣架打我。我大叫:‘别碰我,我不要再看到你,你给我出去!’我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他就跟在我后面。我拉开门,我女儿一头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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