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消防总队的牧师丹尼·玻里斯,他在回答公诉方的问题时也表示了和詹姆斯·布莱克同样的看法:贝蒂在丈夫失踪后从未表现出任何的悲哀。

公诉人比尔·班迪走到陪审席旁,他要玻里斯牧师面向陪审团回答他的下一个问题。

“她有没有问到保险?”

“有,我告诉她我得回去查一查。”

“所以,你第三天还要再去她家。你查的结果如何?”

“至少11万美元的保险和每月800美元左右的退休金。”

“受益人是……”

“贝蒂·彼茨。”

伊芮·安鲁斯交叉提问:“所以,你去那里是为了谈保险。你知不知道,贝蒂·彼茨从未领取过任何保险金。”

“知道。”

“你知不知道,贝蒂·彼茨被起诉的罪名是‘谋财杀人’,这就意味着,她曾经领取过保险金?”

“不,先生,我不知道。”

比尔·班迪猛地站起来,差点儿带翻了椅子。他大声抗议道:“这是对法律的肆意曲解,法官大人!”

杰克·荷兰法官平静地说:“我相信陪审员们会记得起诉书上是怎么说的。”

伊芮·安鲁斯继续向玻里斯牧师提问:“你第一次去的时候,贝蒂有没有向你提到保险金的事?”

“没有。”

丹尼·玻里斯在前面曾讲过,星期天早晨他第一次去贝蒂家时,贝蒂正与几位朋友饮茶聊天。玻里斯牧师稍事停留即告辞离去。

开庭第一天的最后一名证人是贝蒂的大儿子罗宾·布兰逊,他在证人席上自始至终没敢朝母亲张望一眼。公诉人比尔·班迪耐心地引导着他,一点一点地向法庭陈述了那个被罗宾称为“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一夜”及次日早晨所发生的一切。

现在,伊芮·安鲁斯起身作交叉取证。他踱到证人席前,用审视罪犯般的目光紧盯着罗宾。

“你可曾向别人谈起过这个所谓的枪杀事件?”

“我告诉过我的前妻。这件事搞得我心神不定,我想我应该告诉她。”

“你心神不定,”伊芮又朝罗宾逼近一步,“你心神不定是因为,你才是真正的凶手,你才是向季米·彼茨开枪的人!”

语惊四座。罗宾如挨了当头一棒,半晌才迸出一声喊:“不是——!”

“你的母亲和继父度假去了,而你一直与季米不和。”

“不对,先生,我们相处得很好。”

“你难道没有未经允许私自驾驶他的汽艇吗?”

“有的,先生。”罗宾的声音低下去了。

“他难道没有为此事而气急败坏吗?”

“有的,先生。不过我们并没有争吵。”

“但是他非常生气,对吗?你还撞坏了一辆摩托车。”

“是的,先生。”

“好,现在请你再次把我们带回到1983年8月5日那个夜晚。你说你的母亲告诉你,她准备杀了季米。当时你们在什么地方?”

“厨房。”

“你母亲说她要杀了季米,而你们刚好在厨房。你说什么呢?‘给我弄点吃的’?”

“不是,先生。”

“但你一直等到今天,过去了差不多两年,才良心发现?”这也是伊芮·安鲁斯的拿手好戏。突然转换话题,抛出一个和上下文全无关系的提问,让证人猝不及防。

“我想是吧。”

“警方相信了你的说辞。他们给你许下了什么样的诺言,让你到这里来讲你的故事?”

“没有许诺。”

“你在这里指控你的母亲,以求能使自己逍遥法外。”

“不是的,先生。”

“你根本不在乎她将为此而遭什么样的罪。你根本不在乎她将为此而被送上断头台。”

“不是的,先生。”

“你知道你的母亲从未杀过人,你知道你自己才是本案的真凶,你知道你的母亲正在代你受过。而你呢,竟然跑到这里来说,她已经48岁了,让她去死吧。”

伊芮一边说一边朝罗宾步步逼近,此刻,他已经近得快碰到罗宾的鼻子尖了。比尔·班迪再次起身抗议,说伊芮靠得太近,有骚扰证人之嫌。

“得,我也累了,正想坐下。”伊芮就坡下驴。他回到座位上继续说,“你还记得吗,罗宾,你打电话到监狱,你母亲问你,是不是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警方?”

“记得。”

“但是你并没有把一切都告诉警方。你没有告诉他们是你杀了季米。”

“我没这么说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杀季米。”罗宾的声音充满委屈。

“你没有杀他?你甚至没有和他争吵?你对检察长说,”伊芮·安鲁斯用手指朝比尔·班迪的方向晃了晃,“是你的母亲杀了季米,他们于是不再追究,放你一马。而你呢,也可以自由自在,照常过你的日子。这就是他们许下的诺言?”

“不是的,先生,他们没有许下任何诺言。”

“你从未去探过监,你完完全全地抛弃了你的母亲。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将如此重大的秘密保守了两年?”

“因为我想保护我的母亲。”

“不对吧,是你的母亲在保护你。请你告诉我,哪一次你遇到麻烦她没有帮助过你?譬如,在你因盗窃被拘捕……”

比尔·班迪跳将起来:“我抗议!法官大人,此事与本案无关!”

“布兰逊先生的犯罪记录和可信度不可能与本案无关!”伊芮·安鲁斯反驳道。

法官否决了公诉人的抗议,比尔·班迪一肚子的不服气。伊芮自己的可信度才是值得怀疑的。他当年曾是罗宾盗窃案的辩护律师,对罗宾的情况了如指掌,但这一切都应受到律师与委托人之间的保密协议的约束,他怎么可以随意将此公诸于众,并且用来攻击他的前委托人?

伊芮又朝证人席走去:“栽赃他人是最容易的,尤其是栽赃你的母亲。她一直对你很好,是吗?”

“在此之前,是的。”

“那她现在又怎么你了?”

“她说谎。明明是她杀了季米,非要说是我。”

“如果有朝一日,她也站在这证人席上作证,你觉得如何?”

罗宾无语。

“事实上,是你和季米发生了争执,是你向他的后脑勺开了枪,是你把他埋在了井式花坛底下,然后你又跑到这里来诬陷你的母亲。告诉我,罗宾,你能不能找到任何一位证人,证明你没有做过这些事?”

“找不到,先生,那天晚上没有任何其他目击者在场,除非她自己坦白。”

“放心吧,小伙子,她就是目击者。我保证她会把一切都从实供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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