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为伍其达和莱钠德·勒克分别设定了3万美元的保释金,“胖子”乔斯·甘纳掏钱赎出莱钠德保外候审,但没有人保释伍其达。莱钠德的庭审日期定在1982年8月。莱钠德说他不想蹲监狱,他要柯拉拉和他一起逃跑,一起躲进蓝山路的小木屋里,柯拉拉不愿意,便和莱钠德离了婚。但是柯拉拉同意莱钠德用自己的名字付账单,这对旧日夫妻也不时地见上一面。

蓝山路的发现被迅速地报告到卡拉沃若和旧金山警署的最高层,双方当即商定各派出12人,组成现场联合特别勘查组,由卡拉沃若地区警署署长克劳德·巴拉迪负责总体工作,协助他的两位副手是旧金山警署的一名副署长约瑟夫·罗丹,和卡拉沃若警署警探长巴勃·邦宁。还有若干的专家们将随后陆续前往。

平房前一棵大松树下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摆放了两张从卡拉沃若警署拉来的办公桌、几十把折叠椅和几个垃圾桶,这就是所谓的现场指挥部了。不远处的一丛橡树下支起了两张大型工作台,卡拉沃若地区法医泰利·派克博士正把他的仪器工具等一件一件整齐地排列在其中一张工作台上。另一张台子是为犯罪现场实验室准备的。

当天下午3点半,24人联合勘查组中已有20人冒着将近100华氏度的高温赶到蓝山路现场。在汤姆·埃森曼简单地介绍了迄今为止的案情经过后,巴拉迪署长对众人说:“我只想在你们动手之前重申一个常识。切记:在现场收集和保护证据时犯下的任何错误都是无法改正的,因为某些原始的状态一经触动就不可能再复原了。”

20个人分成室内和室外两个小组。巴拉迪署长要求室外组进行方块式地面搜查,每块5英尺,即5步见方,并用数字和字母编号。从车道开始,顺着一条步行小路往上,直到后坡的堑壕。

到达现场的第21名特别勘查组成员交给了巴拉迪署长一只信封,里面是旧金山警署署长科萘留斯·默非捎来的莱钠德·勒克档案。其中说:莱钠德于1964年1月27日加入海军陆战队。服役七年中曾两度赴越战前线,获军功章四枚。后因健康原因退伍,在加利福尼亚的圣荷西市居住五年。1981年与柯拉拉·勃拉兹结婚后迁居菲洛。旧金山方面带来的消息还说,那里的办案人员已分别将达勃斯家的两位邻居芭芭拉和凯瑟琳请到警署,她们先后从六张亚裔男子的照片中,辨认出伍其达就是在达勃斯全家失踪那天晚上,从他们的公寓里往外搬东西的两个男人之一。

巴拉迪署长给艾琳·布鲁恩分派的任务是绘制一张现场地形图,包括木屋、地堡、焚烧窑、堑壕,以及几棵大树的大致位置。“还有,后面山坡上的那家邻居。”克劳德·巴拉迪最后说。

艾琳很快就回来了。“邻居家里没人,所以我给房东打了电话。”她一边翻阅工作手记一边向巴拉迪署长汇报,“房东的名字叫波·卡特,住在柏林盖穆。他说租住后山房子的是一家三口,隆尼·邦德,妻子白兰达·敖康侬和刚出世不久的儿子小隆尼·邦德。因为到上个月14日他们还没有交房租,卡特先生打电话给他的房地产管理人。管理人过来查看时,一个男子从这里的木屋走过去,向管理人自我介绍说他叫乔斯·甘纳。”

“乔斯·甘纳?”克劳德·巴拉迪打开一个文件夹,“就是莱钠德衣袋里那张金冠旅行社收据上的名字。”巴拉迪署长翻过一页,“也是柯拉拉·勃拉兹提到的她和莱钠德婚礼上的男傧相,和把这座平房卖给她父母的‘胖子’。汤姆·埃森曼调查过了,摩根山庄的警方说,乔斯·甘纳已经失踪两年。”巴拉迪署长又抽出另一个注明“隆尼·邦德”的文件夹,“隆尼·邦德应该是莱钠德开到ACE五金木材店的本田车上的牌照和一辆不知去向的别克车的主人。”

艾琳接着说:“那个自称乔斯·甘纳的男子告诉管理人,隆尼·邦德一家三口已经在十天前悄悄地搬走了,他们想赖掉最后一月的房租。”

“又是三个人失踪?还有一个婴儿?”

“不止三个。房产管理人说,还有一个叫罗宾·斯达立的,从圣地亚哥来,也住在邦德家里。他就是莱钠德在ACE停车场向巡警出示的驾驶执照上的名字。另外,管理人说,他注意到在两处房产交界的地面有一片刚翻过的新土。”

“新土?”克劳德·巴拉迪说,“我马上派人去。”

“卡特先生听了管理人的报告,上星期五亲自来了一趟。在他查看自己的房子时,那个自称乔斯·甘纳的人一直跟着他。卡特先生发现屋里一些电器和床上用品不见了。‘乔斯·甘纳’显得很不自在,连声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卡特先生有没有说他长什么样?”

“卡特先生从电视上认出了他。莱钠德·勒克吞服氰化钾后,旧金山电视四台在《罪与罚》栏目里报道这条消息时播出了莱钠德的照片。卡特先生说,他从电视上才知道,那个‘乔斯·甘纳’实际上叫莱钠德·勒克。”

“还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卡特先生说,邦德一家大人孩子的衣服都没带走,还在那栋房子里。”

“你怎么想?”

“没有人会在逃房租的时候把衣服留下。”艾琳说。

第二天,艾琳·布鲁恩从圣安佐斯请来的锁匠打开了那座“军用工事”铁门上的挂锁。地堡内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是什么的刺鼻气味。在强力手电的光亮中,四位进入地堡的警方人员看到了一座中等规模的工作间。一面水泥墙上镶嵌着一块4英尺乘8英尺的木板,上面挂满了各种工具:钻子、斧子、切割器、刀具、至少三种不同的锯子,以及若干锯条等等,不少工具上有明显的血迹斑痕。另一面靠墙放一张工作台,台子上也有深深浅浅的紫褐色。架在工作台边缘的木工台钳的把柄已经断掉。巴拉迪署长反复告诫大家尽量不要碰任何东西。

艾琳用脚步丈量了室内,又到室外绕墙走了一圈。“这房间的尺寸不对,”她告诉众人,“里面是长方形,12步乘20步,外面是正方形,20步乘20步。”一英尺差不多是一步的距离。

四个人四下里寻找,终于在墙上那块4乘8的木板边缝里摸索到一个门闩,原来那块挂满工具的木板是一道通往密室的门。密室里摆了一张双人床,一只木质的床头柜上有一盏台灯和几本书。艾琳伸手拧亮了台灯,只见室内到处是各式各样的军事用品:军装、军靴、军用水壶和饭盒、配有枪套的军用皮带、信号灯、刺刀,还有大大小小的枪支。其他物品还有:两副外科用乳胶手套、一把梳子、两箱可口可乐、一瓶漱口水、一沓印有“菲洛汽车旅馆”地址的信封。汤姆·埃森曼从地上捡起一件衬衫,左胸的衣袋上方有“丹尼斯搬家公司”的字样,后来又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一顶有同一公司名的棒球帽。

克劳德·巴拉迪说:“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要登记、分析。”

密室左边的墙上张贴了21张年轻姑娘的照片,其中有19张摄于室外,另外两张的背景是同一面墙,墙上张贴着各种儿歌童谣里的卡通人物和动物。

密室的最里边是一个和整堵墙一样大的书架,上面排列着有关爆炸物化学品的书籍、枪械杂志、一个急救箱、两副手铐、三把长刀,还有一个安装在三脚架上的机关枪红外夜光瞄准器。这种瞄准器能将夜间物体所反射出的微弱月光或星光放大5万倍,其效果可以使,譬如,距离半英里外的烛光看起来和太阳一样亮。书架的正中镶了一面窗,宽1英尺,高15英尺。几位行家一眼便知这是一扇“单面窗”,即警署审讯室墙上安装的那种能从外面看见里面,而不能从里面看见外面的窗户。但是眼前这扇“单面窗”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这座钢筋水泥建筑的外面一扇窗也没有,为什么倒在里面安了一扇?地堡的主人到底想要看见什么?

布鲁恩警官又开始里里外外地踱步。“尺寸仍然不对。”她对另外三个人说,“还差了大约3乘8平方英尺的一块面积,而且就在书架后面。”

克劳德·巴拉迪仔细地观察窗玻璃四周抹缝的材料。“我知道这玩意儿,高度隔音的。”他用手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单面窗”,“听见了吗?这不是单层,也不是双层,起码是三层。”他指的是玻璃的厚度,“也就是说,如果你站在窗户的另一面,你可能完全听不见这一面一台5千瓦发电机的轰鸣声。”

还没等他们找到可以进入或窥视“单面窗”另一面的门路,一位值班警员进来向巴拉迪署长报告说,旧金山警署犯罪现场实验室的二男一女共三名技术员已经到达,正从车上往下卸仪器设备。巴拉迪署长指示,如有可能请他们立即开始工作。又转身对地堡里的几位道:“等他们把这两间屋子都检查完了,我们再回头寻找窗户的谜底不迟。”

一名技术员往他的双手上套上了乳胶手套,他很快就在“单面窗”上发现了一个指纹,非常专业地用小刷子扫去验指纹的专用粉末后,闪身站在一旁让艾琳·布鲁恩拍照。

艾琳从她的一次成像机中抽出现场的第一张指纹照片,她瞥了一眼腕表,在照片的背面详细地写下拍摄日期、时间、地点、位置等等,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送到大松树下。巴拉迪署长拿起办公桌上的放大镜,一面浏览一面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字:“成人——左手——食指——我想是吧。”

从“单面窗”上采集到了更多的指纹,还有一些不完整的掌印。看得出来,有人曾经用两只手扒在窗户上往里张望。

巴勃·邦宁警探长报告说,他已经与海军陆战队有关方面联系过了,对方答应将尽快送来莱钠德·勒克和伍其达的指纹及档案。艾琳·布鲁恩汇报说,她正在调集加利福尼亚州内各地的失踪人员档案,包括他们的指纹、血型、牙医病案等等。

室外组已经收集到的物证包括:在车道旁发现的两块人骨,在堑壕里找到的一架照相机,机内的胶卷已送回警署冲洗,还有一张不完整的白人婴孩照片,背面写着:“思蒂芬妮·詹妮·卡尔,三个半月,1981年7月。”室内组从木屋客厅墙上和厨房地板的弹孔里掏出三颗点二二子弹,在主卧室的床垫子下面发现了一本莱钠德·勒克的日记。

巴拉迪署长一面吩咐他的部下再从警署搬来两张桌子,一面坐在大松树下的办公桌前,翻开莱钠德的日记:

莱钠德·勒克,一个慢慢被人们淡忘的名字,一个逐渐被世界遗弃的名字。

这已是我逃犯生涯的第二年。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同样的枯燥乏味,同样的苦闷烦恼,却依旧同样的手中握着死亡,心中充满幻想。我已变得更老、更胖、头顶更秃,但却没有变得更加聪明。我该向何处去?但愿不会有人因为这些离奇的怪事逮着我,否则……我将自杀。

钓鱼行动完成——谋杀乔斯·甘纳。

我正在计划建造一所羁押性奴隶的监狱。它将为我提供各种性享受的设施,同时保障我的物质需求,使我免遭核战争的侵袭。

我理想中的女人应该是绝对的服从,只做我让她或允许她做的事。

和一个绝对服从的女人做爱,你感受到的将只是无限的乐趣与和谐,永远不会有失望和挫败。

今天我雇了PP1、PP2和PP3,把他们带来这里。

蒙然达项目:我将筹建一个“地堡”网络。在每一处储备足够的武器和食品,并囚禁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集厨娘、女佣和清洁工于一身,兼为我提供性服务。核战争一旦爆发,这些女人们就将为我怀孕生子,并繁衍出一代新的人类。

“蒙然达项目?”作为一名警察,首先出现在克劳德·巴拉迪脑海里的是《蒙然达权利书》——“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他在心里把权利书复诵了两遍,也没找出与“地堡”网络的联系。一个闪念之间,他记起了在地堡密室的书架上看到的一本小说,约翰·福尔斯的《收藏家》。故事的主人公热衷于收集蝴蝶标本。他绑架了一位美貌女子,把她关押在地窖里,地窖的入口处有一个伪装的书架。后来那女子死在了地窖里,她的名字就是蒙然达·格利。

那么,PP1、PP2和PP3又是指的什么呢?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是三个人。

星期三下午2点,负责“勒克-伍专案组”旧金山方面工作的警探长埃德·鄂多雷茨走进了联邦调查局的会议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已经两天没刮的胡茬子,把带来的20多份资料交给离他最近的一位官员,请他依次往下传。埃德·鄂多雷茨转身在黑板上画了6个水平排列的圆圈,分别注明“香港”“夏威夷”“约克夏”“卡尔嘉利”“多伦多”和“芝加哥”。

“我们有一个重案在逃犯,他的名字叫查理·其达·伍。关于案情到目前为止的进展都在你们手上的资料里。”埃德·鄂多雷茨指着黑板上的圆圈继续说,“

伍的父亲住在香港,是一个富有的电器商。香港也是伍的出生地。伍有不少原海军陆战队的战友在夏威夷,他的舅父一家在英国的约克夏,他还有两个姐姐分别住在加拿大的卡尔嘉利和多伦多。但我们目前所查到的伍的最后行踪,是用‘迈克·基莫托’这个名字从旧金山飞往芝加哥。”

“伍以前去过英国吗?”

“1970年他在约克夏上中学,所以你们中得有一个人和苏格兰场打打招呼。他的父亲与几乎所有的英联邦国家都有生意上的往来,这很可能会是一场全球大搜捕。我将随时向诸位提供最新的案情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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