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等到贺姝和纪宸二人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曾永嘉几个人已经等在了走廊里,每个人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看来,梁睿是肯定不会配合交代犯罪事实了。”
曾永嘉‘呸’了一口:“这孙子,太难缠了。”
主要是警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和他磨,现在曹明清生死未卜,他们必须当做对方还活着一样去全力营救,不能够放弃一丝丝的希望。
“他对于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再清楚不过了,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将沉默贯彻到底了。”
贺姝微微皱眉,看向了常斌:“已经派人去根据会所员工提供的他的暂时住所了?”
“去了,没有什么发现,那边是会所提供的员工宿舍,六七个人挤在两室一厅的地方,完全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和证据。”
常斌摇头。
“还是要从曹明清入手,这大半年他都是曹明清的小心肝,既然在他自己这里完全没有什么痕迹,那就不能排除曹明清安排了他。”
贺姝语速极快的吩咐,她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一名专案的同事应声跑了。
“他在享受。”
纪宸突然出声。
众人闻言都透过门上那扇小小的玻璃窗看进去,果不其然,里面坐着的梁睿正在微微仰着头,表情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似是兴奋似是痛苦。
就算是双手已经被限制了行动,他仍旧是怡然自得的,可能是察觉到了门外的视线,他还把眼睛掀开了一条缝,唇角渐渐的勾起了一个弧度。
“事已至此,他难道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死刑吗?”
侯子博也是奇了怪了,真是用正常人的思维完全解读不了这种连环杀手的脑回路。
“看来他是觉得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死不死的根本不在乎了。”
贺姝道。
“他看起来十分享受警方因为他的不配合而焦头烂额的模样,这也算是另一种博弈了。”
纪宸收回了视线,走到窗边,因为习惯下意识的手就钻进裤兜里,却在摸到坚硬的烟盒之后回了神,指尖在硬纸壳的棱角处摸了又摸,最终只是抽回了手,顺势拉开了窗。
“在调查进度上他赌输了,在人质的安危上,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赢。”
“还有就是,从刚刚的审讯过程中,对方透露了曹明清应该还活着的这个事实。”
贺姝接过话茬,继续分析:“但是估计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即使伤的不重,要是警方很长时间找不到人,也会生生的饿死、渴死。
这个过程对梁睿来说是双重快感,这种快感不亚于亲手刺穿曹明清的心脏。”
警方的束手无策,曹明清正在承受的肉体和精神上的煎熬,对于男人来说,一想到这些就能快乐加倍。
曾永嘉看着审讯室里梁睿那明显挑衅的模样,恨得牙根直痒痒:“要不是现在倡导文明执法,我真想对他不客气一下。”
贺姝瞄了他一眼,垂眸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笑:“尽快找到曹明清,就是对他最大的不客气了。”
……
将近两个小时后,专案大队和陈年旧案组的人再次坐在了小会议室里,准备将各自的调查结果共享,以求能够尽快确定有可能的、囚禁曹明清的地点。
常斌率先开了口:“我们这边又把曹明清名下的住宅做了一遍详细的梳理,她名下的房产不算多,只有一栋别墅和几处高档公寓、私人住宅。
别墅平时是由她本人和王文平共同居住,其中有几处公寓是在外地,这个我们暂且将其排除,因为有证据表明梁睿近一年都没有离开过本市。
那么静淮市一共还有三处居所,其中一处位于天宸湾的高层湖景大平层是于半年前购入,梁睿很有可能一直居住在里面。”
“我们已经联系基层派出所配合前往这三处居所进行调查,调查结果尚未返回。”
“大平层……200来平呢,天宸湾那地段这房子怎么都值个四百多万吧?
这曹明清为了包小白脸还真舍得,这说明啥?
说明在这方面,男女都一样啊。”
侯子博感慨,随即疑惑:“不过看着这架势,曹明清真挺喜欢这个梁睿的,梁睿应该多的是机会下手吧?
怎么偏偏等了这么久?”
“曹明清那个人我们都接触过,可以看出她为人精明,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心机深沉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够达到的程度。
梁睿只是她私人会所的一个小男模,一个玩物,她一开始未必就会这么放心。”
纪宸开口,手里还一页一页的翻着资料:“而且她们这种人好像还有固定的规矩,主奴关系分明,梁睿要是一开始不乖一些,就不可能在对方身边呆了这么久,伺机而动。”
“可梁睿在会所都呆了五年了吧?
中间还杀了十一个人,按理说他的杀人手法应该早就达到熟练了,为什么不提前动手?”
纪宸稍微思索了一下:“不管是王文平还是略微熟知曹明清的人,都特别提起过,曹明清的喜好是有固定的年龄段的,过了那个年龄段的男人就会被她厌弃。
梁睿刚到会所的时候刚刚成年,他应该是太嫩了,一直没能入得了对方的眼,直至今年。”
“昨天晚上是所有人都见到过曹明清,对方失踪的时间应该是在午夜之后,为什么是今天?”
曾永嘉这时候发问:“这个时间对于梁睿来说很特殊吗?
既然他是为了哥哥报仇,那么会不会跟梁春成的死有关?”
众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新思路,常斌急急忙忙的找出有关于梁春成自杀的相关材料,在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不解的摇头:“不对呀,梁春成死于六年前的三月份中旬,现在可是六月份。”
他又查了一下梁春成案子结案的时间,继续否定:“结案时间是在一个月后,应该是梁家接受了调解,拿了钱,之后取走了梁春成的尸骨,带回老家进行了安葬。”
“难道说和他哥无关?
不应该啊……”曾永嘉挠头。
就在这时,贺姝的电话响了,她接通之后说了两句便挂断了,随即抬起头看向众人:“是技术大队丁棋的电话,他们已经在基层派出所的配合下相继排查了曹明清在静淮市内的三处房产,其中两处无明显有人居住的痕迹,天宸湾那边经证实确实有梁睿生活的痕迹,不过并没有发现曹明清,室内也无任何打斗痕迹。
现在他们正在那边进行详细的取证,具体能够发现什么线索,需要等他们取证结束回到局里实验室才能确定。”
“现在咱们怎么办?
要不要过去支援丁棋他们?”
侯子博建议。
贺姝闻言表情不是特别的赞同,她没有言语的略微低下头再次继续翻看那一沓纸,过了几分钟,猛地抬起了头:“心理!我们现在所思考的方向几乎完全偏离的梁睿的心理!”
其余人有些云里雾里,皆是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她,只有纪宸黑眸微眯,好像理解了她的意思:“根据林凯君和辛荔的尸检报告,可以知道梁睿这个人他自己也是一个虐待爱好者,你的意思是……从他这个心理出发去分析问题?”
“对,我们从尸检报告上能够看出他是一个肉体上的施虐者,但你们有没有注意刚刚在审讯中他的话?
他说曹明清会比之前的受害者痛苦上千百倍,身体上所遭受的痛感是固定的,就算一个人对于疼痛十分敏感,那也不会用上‘千百倍’这个形容词吧?”
贺姝说着说着,语速渐快。
“所以他对于曹明清的虐待很可能不止于肉体,更重要的是在精神?
曹明清现在被囚禁的地方,应该是和她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事物相关。”
纪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曹明清的恐惧点。”
“嗯。”
贺姝紧跟着也站起身:“你负责王文平和她的秘书?”
“那咱们呢?”
曾永嘉在旁边插嘴,生怕专案拔不到头筹。
“我们?
负责苏兰。”
贺姝冲他勾了勾红唇。
……
苏兰静静的坐在审讯室里,带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她身上穿着小香风的裙装,脚底下踩着高跟鞋,看起来仍然气质出众。
“苏女士,又见面了。”
贺姝推开门,颇为随意的招呼道,就好像熟人见面一般。
苏兰看着她和曾永嘉在桌子对面坐定,轻轻笑了笑:“贺警官,你们一天之内把我叫过来两次,想来是有什么了不得的重要事情。
我既然能够再次坐在这边,就代表了我的态度,所以您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问,以免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
“苏女士快人快语,那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曹明清失踪了。”
贺姝直截了当。
“什么?”
苏兰那张精致的脸上一直带着的面具终于现出了一丝丝的裂痕,她也是第一次在警方面前露出了真实的情绪。
“她失踪你觉得很奇怪吗?
实际上不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
曾永嘉语气讽刺:“苏兰,我们查到你六年前曾经是在曹明清名下的那家外贸公司做……助理?
之后没几个月,就从外贸公司离职去了私人会所担任管理一职,一个小助理摇身一变就成了一家会所的负责人,你是做了什么让曹明清如此看重啊?”
“……”女人听到这番话,紧紧地抿了抿双唇,还不安的咽了一口唾沫。
“梁春成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毕竟他当年‘自杀’的时候,你们还是同事关系。”
贺姝歪着头,虽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让我猜猜,梁春成的死你当初是不是也有参与?
你不必急着否认,警方现在已经基本确定曹明清的失踪与梁春成的弟弟梁睿有关,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们就找不到曹明清,更定不了梁睿的罪。
他一旦逍遥法外,你觉得你的下场能比曹明清好到哪里去?”
苏兰双手紧握成拳,有些长度的指甲几乎把掌心弄破,最终她整个人都泄了一口气,缓缓地交代了六年前的部分事实。
原来那时候梁春成的确是不堪忍受曹明清对他的骚扰及折磨,最终选择了把事情跟弟弟坦白,在梁睿的执意坚持下,他决定辞职并且报警。
那晚他又得到了曹明清的召唤,是准备去决裂的,没有想到曹明清恼羞成怒,直接把人打的不成人形。
最终狂怒的曹明清在秘书的阻拦下住了手,才发现人好像已经没气儿了,二人在想办法转移尸体的时候,恰好被当时还是个小助理的苏兰撞见了。
苏兰也是个狼灭,不但没有选择报警,还为了保全自己帮着一起想办法处理了梁春成的尸体,伙同另外两个人将现场伪造成自杀的模样,把人从天台上扔了下去。
“人不是我杀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也是逼不得已!”
她情绪有些激动,但是眼底没见丝毫悔意:“我只是帮忙处理了一下尸体而已,又不是什么滔天的大罪!”
贺姝咬紧牙根的盯着她好一会儿,之后才勉强控制怒气把梁春成的验尸报告扔在了对方面前:“知道法医当初为什么判定为自杀吗?
因为他在被你们扔下去之前还活着!”
“……不可能!”
苏兰先是震惊,很快的尖叫出声:“他死了!他死了!”
“如果梁春成当时已经死亡,法医通过他坠楼后的一些特征是有机会判断出来的,你们所有人都是杀人凶手。”
贺姝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久久不能回神的人,最终冷声道:“现在你还觉得梁睿会听你的解释吗?”
“既然你帮着曹明清杀了人,之后还一直替她打理藏污纳垢的会所这么多年,肯定颇受她的信任。
现在说说吧,曹明清有没有什么弱点,她害怕什么,或者是对哪些事有着较大的阴影?”
苏兰嘴唇动了动,最终用旁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她偶尔夜里会做噩梦,要是她没在男人身上发泄,有时候需要安眠药才能入睡,后来我才知道,她十几岁的时候遭遇过绑架,被关在一家仓库里长达五天的时间,具体的我不清楚。”
贺姝得到了想要的,没有继续纠缠,带着曾永嘉快步的走出了审讯室。
“这条消息怎么在查曹明清背景的时候没查到呢?”
曾永嘉一路小跑的跟在她的身后,奇怪的道。
“这案子估摸将近三十年了,估计内网上并没有记录,要查只能去挖档案室了。”
贺姝回应:“重点查仓库,肯定不会是三十年前关着她的那个,查查曹明清所有公司底下有没有废弃的仓库!”
说到这她转过身,摊了摊手:“要不要打赌,当初绑架曹明清那几个绑匪,年龄都是二十出头?”
世间万物,有因有果,一向如此。
砰!
梁睿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门被用力推开从而砸在墙上发出的巨大声响后,慵懒的睁开眼睛看着站在门口冲着他笑得明媚的人。
贺姝不疾不徐的走到了他的身旁,略微弯下腰,轻描淡写的说出了一个地址。
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向了她。
“你输了,警方已经派人过去了,估计马上就有消息传回,我们找到曹明清了,她应该还没死。”
梁睿忽而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就算是手上戴着手铐,也试图想要扑上前来。
贺姝后退半步,十分利落的将他遏制住,死死的把对方的上半身压在了桌面上:“世界上有的人遭遇不公,选择相信法律,直面不公。
而你,偏偏想要以暴制暴,你觉得自己是在伸张正义吗?
不,你杀了那么多人,无非就是以报仇为借口释放自己心里的兽。”
“非常遗憾,这次,你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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