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坟里有宝贝,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

本来是应该留在县城等孙明来一行的,但楚海洋和夏明若不敢耽搁,在招待所的地铺上勉强凑合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五点钟与老黄哭别注:老黄同志由乡代为照管,随后上路,直奔拥翠山。

拥翠山并不脯最海拔两千八百米左右,没有雪犀但山如其名,可谓原始森林标本,藤蔓丛生,仅在前山有一条采药人踏出的小径。

昨天的那个小青年为他们带路。这青年姓陈,汉族,本乡的民兵,个子不脯又黑又瘦,爬起山来比猴子还灵活。夏明若近两年缺少锻炼,一开始还能跟上,时间一长就只剩叫唤的份了。

楚海洋趁机催促小陈:“太好了!快住把他丢了人世间也没啥烦恼了。”

小陈举着长砍刀在前方开路:“真的?”

“真的,”楚海洋指着后头说:“妖怪。”

话音刚落就听到妖怪的一声惊叫,楚海洋跳起来飞快向后跑去:“怎么了!?”

夏明若低头发了会儿呆,然后从地上捡起样东西。

“?”小陈也赶过来:“没事,没事,我们这儿山里人有猎。”

夏明若把手举高些,手中俨然一挺冲锋。

楚海洋和小陈齐齐后退,楚海洋大吼:“明若!冷静!冷静!”

夏明若坏笑起来,缓缓用口对准小陈:“你的,带路。”又瞄准楚海洋:“你的,八路的干活?”

楚海洋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脑门上,夏明若捂着头嗷嗷叫,楚海洋劈手夺过:“没子弹。还是苏联产的……这进山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小陈说:“民兵?”

“前线的正规军都配备不上这种,”楚海洋四处看了看,拨开灌木丛后发现了一道暗色干涸的拖行血迹,沿着血迹走了两三百米便是悬崖,崖下述滚的澜沧江。

“可能是盗墓贼内讧,然后把死者扔下去了。”楚海洋说:“我们快走。”

小陈倒怕起来:“还、还去啊?”

“废话!”夏明若说:“一句老话,抓不得皇后,杀不了太子。”

“又胡编,”楚海洋说:“别信。”

小陈其实不知道娘娘坟的确切位置,走了几个小时自己也糊涂了,先围着半山腰一棵大树转:“好像是这儿看见鬼火的……”,又围着块大石头转:“似乎又是这儿……”,最后指着对面说:“那儿。”

夏明若摆出一副阶级斗争脸,抖着腿问:“到底是哪儿啊?”

“我忘了,”小陈的黑脸里透青。

夏明若生气了:“杀你祭坟!”

楚海洋把他拎开,四处寻找后发现了不远处一汪山泉,便走回来在树下的空地里搭:“不记得就等呗,盛夏的夜晚,磷火会经常出现。”

一听要等小陈不干了。小伙子什么都好,就是怕鬼,学龄前鬼故事听多了的典型,平时让他走夜路都不太愿意。

夏明若用黑的管指着他的脑袋:“只数三下,三,二……”

楚海洋丢下,把夏明若捆得扎扎实实放在身爆拍拍手继续干活,小陈则啜泣着把冲锋扔远。

夏明若翻来覆去好不安生,一直喃喃自语。

“又怎么啦?”楚海洋没好气地问。

“海洋,”夏明若侧躺在草地上:“你到我这个角度来看。”

楚海洋趴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透过重重的枝叶和灌木,隐约看见对面山崖上,有一小个黑黢黢的山洞。

“放悬棺倒不错。”夏明若说。

“莫非娘娘坟其实是娘娘悬棺?”楚海洋问:“出发前李老师对你说了什么?”

“你别耍流氓压着我我就告诉你。”夏明若说。

“谁稀罕你。”楚海洋爬起来。

夏明若挣开绳子,从兜里掏出把炒黄豆,一个一个往嘴里扔,惬意得很。

“说呀。”楚海洋催他。

“他提到了娘娘坟,让我上这儿来看看。”夏明若说:“对了,你还记得赵老先生吧?”

“怎么会不记得,就住我们大院,老抱着我们上公园玩,”楚海洋轻轻叹口气:“一晃快十五年了。”

“1965年,地质所在元谋县的一个小盆地里发现了元谋人牙齿,那地方在金沙江边上,海拔一千一百米左右。”

“我去过。”楚海洋说。

“其实当时赵老先生他们也在云南,只是咱们的宝贝李长生老师在电话里听错了,把元谋县听成了云县,结果扑了空,往回走时经过拥翠山区,晚上住在山脚下一户人家家里。结果发现那家狗脖子上拴着一块玉琮,大概七厘米脯外方内圆,青玉,花纹像是夔纹。”

“那块玉是葬器?”楚海洋猜想。

“嗯,”夏明若说:“似乎像是随葬品。”

“为什么说似乎?”

夏明若一摊手:“因为云南属于边陲地带,古代文明和中原有很大区别,他们的东西不是专业研究者谁敢确定?当时问了老乡,老乡说是上山时捡的,寨子里的老人讲山上有娘娘坟,老先生这才敢推测这块玉是葬器,但他们那次却没能够上山。”

“总之老先生就用五斤粮票把玉换走了,我就说太贵了,也不知道还个价。后来,还没来得及研究……呃……后来……”

夏明若眼神一黯:“不说了,后来你都知道。”

六六年初大学教授赵成被迫害致死,一生的著作心血,付之一炬。

“那块玉被红卫兵抄家抄走了,估计早砸成碎片了。”夏明若垂头说。

楚海洋长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而今迈步从头越,而今迈步从头越!”

天色擦黑,山风骤起,楚海洋架起小锅做饭,夏明若肚子里馋虫跳得他受不了,便时不时搞些小动作,这回偷一块烤红薯,下回偷一只烘土豆,偷一条腊肉,偷一盒罐头……

楚海洋忍无可忍,迈开长腿撵得他满山跑。等两人推推搡搡回来时,发现小陈正抱着树打抖呢。

“小陈,冷么?”夏明若蹲在他身边关切地问。

小陈说:“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鬼……”

夏明若说:“好多鬼。”

“的确很多,”楚海洋把篝火踩灭,指着对面悬崖:“看。”

悬崖漆黑似铁,山风吹得树摇石动,乍一看还真薯影憧憧,但等了一会儿,却看到对面山洞里透出隐约火光,一闪即灭。

“鬼火!”夏明若惊叹。

“那是人火,”楚海洋说:“有人在洞里。”

“我谬去。”他说。

“不行!不行!”小陈嘴唇都白了:“在山里走夜路简直是找死!到处都是吃人的野兽!再说你们别看着近,其实走到对面,少算点也得三个小时!”

楚海洋犹豫了一下,夏明若却踊跃报名:“我去!我去!抓现行!”

他在背包里好一阵掏,拿出几件似乎是金属质地的东西,借着朦胧的月光拼装在一起:“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看,我有青龙偃月刀。”

“哇!”小陈惊叹楚海洋定睛一看:“别信他,考古探铲。”

夏明若也看:“唉呀拿错了。”

他把背包倒提过来抖,然后在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捡起一只青铜手柄,拉开两头,弹出刀架,又把一卷旧报纸摊开,取出两柄纯黑色长刃,固定在刀架上后赫然一把与人齐高的双头尖刀,造型古朴,寒气逼人。

楚海洋扶着额头蹲下,脑门上一滴无奈汗。

夏明若偷看楚海洋表情,然后正色道:“这不是从你爸研究室里偷来的,这是我碰巧又找到一把。”

楚海洋喃喃:“我不关心你是从哪儿拿来的,我关心你是怎么把国家一级文物带上火车的……”

“这很难吗?”夏明若不解。

当然不难,对于一个能把整捆雷管带上车的人来说。

“这是什么?”小陈问。

楚海洋已经决定天亮再行动,便再次点燃火堆:“一种古代兵器。”

“真守公用的?”小陈围着刀直转,稀罕死了。

“嗯,”夏明若点头:“这可竖宝,目前只找到这一把,空前绝后。”

“哇!!”小陈打心底里敬仰。

刀刃划过夜空,啸啸作响,夏明若维持着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继续解释:“前278年左右,关羽同志开始协助秦国统一六国,大战秦琼三百,武器就是这把长刀。”

“所以这是一柄战国古刀。”楚海洋补充。

学名叫鎏金蟠螭纹双头刀,楚海洋他爸文物学家,主攻古代兵器方向简称其“蟠螭刀”。

“哇!!!”小陈反正对历史没研究,管他是战国还是五代。他伸手摸摸刀刃:“这是哪儿来的?”

“西陵秦公墓出土的,建国以来挖掘的首屈一指的大墓,光墓道就有一百二十米长,”夏明若翘起兰花指娇滴滴说:“海洋我饿了。”

“少不了你的!”楚海洋翻白眼。

夏明若立刻坐下来吃饭。

“基层同志面前给我注意点儿!”楚海洋提醒他用餐礼仪。

“哎,自己人,自己人,”夏明若捅桶小陈。

小陈的眼神还粘在战国长刀上:“乖乖,战国的……”

“而且过了两千年依然锋利,以为刃上有致密的氧化层,就是这层黑色的东西,”楚海洋举刀随手一砍,刀刃过处,树枝杂草齐齐断开:“这就是青铜的神奇,也逝人的神奇。”

“你可以想像这刀切你的脑袋时,就像切菜一样。”夏明若摸摸小陈的脖子。

小陈一个寒颤。

“可惜铸造工艺失传了,”楚海洋惋惜地叹口气:“我爸他们从六零年代就开始努力,撇开文革浪费的时间,到现在还没有仿制出来。”

“啊!?”小陈瞪大眼睛:“两千多年前的东西现在还做不出来?”

“做不出来的多了,”楚海洋问:“兵马俑知道吗?”

问了也是白问。

“七四七五年,在发现兵马俑的同时还发现一种秦代的弩机,现在也仿制不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一声闷响。

说不清是什么,并不响,但绝对回声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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