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神前来敲门——这是贝多芬的台词。我的意思是传说他曾经说过这句名言,这是我小学六年级时听音乐老师说的。

我可不是要向大家上什么高尚的音乐课。大约从半年前起,我三十五岁的时候,被迫当上了一对十三岁双胞胎兄弟的代理父亲,结果常常让我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那天夜里,当《命运交响曲》以意外的形式传进我耳朵时,也让我突然想起了过去的学习经验——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不记得那是几点的事了,因为我已经睡了。那种时间一般人应该都已经睡了,我当然也已经睡死了。然而硬把我从床上吵醒的,是从我住的那栋已经十分老旧的中古公寓的楼上住户,传来的音量极大的《命运交响曲》!

那晚我开着窗户睡觉。我之所以租五楼建筑中的四楼,就是因为能够随心所欲地开窗睡觉。下面的几层楼为了避免有人闯入,都得紧闭门窗。

或许你会觉得我太过小心,不过我倒不是害怕有色狼入侵。毕竟这个东京的治安还没坏到我一个大男人会被色狼欺负。我是堤防小偷,但也不是因为我有钱,而是因为闯空门进来的人将是我的同业。

没错,我是个职业小偷,技术不错,可说是一流的。因此我才会这么小心门户,总不能在这个业界里闹出“小偷被偷”的笑话吧,同业之间互咬,实在太丢人了。

我的说明有些冗长了,总之就是这样,我都开着窗户睡觉。九月中旬到十月底之间,即使是都会之中,依然适合晚上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所以我真的睡得很舒服。而且老实说,之前一个礼拜我有一件棘手的工作上门,因此实在是身心俱疲。我已经好久没有能够睡得这么久了,却半途杀出个贝多芬!

眼睛睁开的同时,耳边也嗡嗡作响,我心想到底怎么回事?正要站起来时,在那一瞬间悲剧发生了。

先让我换个话题,究竟有什么必要得长指甲这玩意儿呢?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我觉得根本没必要。手指甲就算了,就算没有脚指甲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啊。

所以我才会常常忘记剪指甲,尤其是脚指甲。往往留到指甲前端碰断了才想到要剪,这是第一个问题。

接着再换个话题,提到床单这玩意儿。你用哪一种呢?是光滑柔顺的棉织品?还是毛巾布的那一种?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劝你可得小心点。新的毛巾布床单还好,用旧之后便开始松垮,毛巾布也开始起毛球,那就不能用了,丢掉比较安全。因为我就是用了起毛球的毛巾布床单,才会碰到这椿倒霉事。

先是我睡觉的时候,右脚小指头有些断裂的指甲勾到了旧床单的毛球——请自行想象那种状况。敏感一点的人说不定已经皱起了眉头。

我在这种状况下睡死了。这可不是电视连续剧的画面,我真的睡死了,所以我不是四平八稳地仰躺着,而是侧睡或怕睡,总之睡姿相当自由。

那时被突如其来的噪音惊醒,我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脚的动作当然很激烈。可是毛巾布的毛球拥有不容小觑的拉力,加上缠住的是小指头的指甲。对,问题就在于是小指头,结果你说呢?

脚指甲就这么硬生生地被剥了下来!

毕竟我是吃这行饭的,绝对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但还是受不了这种痛楚。跳起来的下一个瞬间,我像满月之夜的狼人一样狂叫出声。一掀开棉被,我便看见摇摇晃晃挂在右脚小指头上的指甲和喷出来的——我一点都不夸张,当时真的是那样。看到狂喷的鲜血,我又大叫了起来。

基本上男人很怕血,因为不习惯。看见自己的指甲不断流出鲜血,逐渐染红了毛巾布的床单,我真的快要昏倒了。虽然痛是很痛,但是内心的惊吓已经超越了肉体的疼痛。我发现这种时候人反而容易大笑,我一边笑到一边想吐。而这时《命运交响曲》还不停地以巨大的音量攻击我。

果真是“命运之神前来敲门”。真是有够可恶,搞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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