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籽心呆呆地望着陈楚砚。

他帮她还……

不,他的意思应该是帮奚若晓还……

“陈先生……”叶籽心小心翼翼地说,“你误会了……我和vepe签合约也不算是求助外人啊……是用我的劳动换来的……”

陈楚砚用极其阴冷的目光瞪着叶籽心。

“…………”刚刚鼓起勇气的叶籽心又被陈楚砚的气场给震了下去,她委屈地低下头,缩了缩脖子,在对方如针刺的目光之中,她用极慢的速度、小心翼翼地靠向对方——

然后……叶籽心乖乖地靠进陈楚砚的胸膛上,她软着嗓子小声说:“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你不要再生气……”

只是这样一个又简单又普通的小动作,一句软绵绵的道歉,让陈楚砚瞬间平息了心中翻滚的怒火,软了下来——

还能怎么办?

他对她……还能怎么办?

还是那句话——

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宠下去……

陈楚砚冷冷地轻叹了一声,没有任何动作。

“…………”叶籽心微微地抬起眼帘,可怜巴巴地看着陈楚砚,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不要再和我生气了……其实我很在乎你的感觉……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和我的朋友都只会拖累你、麻烦你,这么不争气……幸好只是一百万,我可以靠我自己的能力帮助朋友,如果是更多的钱……那我就会找你帮忙了……”

叶籽心眨了眨眼,越说越可怜:“我也只能找你帮忙,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了……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帮我……”

陈楚砚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和叶籽心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他冷冷地看着主动靠进他怀里的她。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十几秒钟——

陈楚砚微微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圈住了叶籽心。

叶籽心抿唇轻笑了一下,又往陈楚砚的胸膛上蹭了蹭。

“你啊……”陈楚砚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叶籽心的腰肢,“我怎么就能被你给治了呢?”

叶籽心“嗯?”地一声抬起脸,呆愣愣地看着陈楚砚,眨了眨眼。

陈楚砚抬起手,捏了捏叶籽心的脸蛋,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心心,你真不愧是t大高材生,太会说情话了,或者我应该问问你,你的情话是在哪里进修的?”

“…………”叶籽心委屈地嘟了下唇,“陈先生,你总是说我喜欢说我说情话,可是我真的没有说情话啊……我说的只是实话罢了……”

“好了好了——”陈楚砚飞快地捂住叶籽心的嘴巴,将她的脸按回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他忘了叶籽心是个不懂风情、大煞风景的家伙……

“只要我觉得是情话就可以了,你到底说的是不是情话不重要……”

叶籽心闷闷的声音从陈楚砚的胸膛之处传了上来,她迷迷糊糊地“噢”了一声,

***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陈楚砚突然问道:“你的朋友家,是遇到了非法网贷吗?”

然后陈楚砚就能感觉到叶籽心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下颌处晃了晃,她轻声说:“我也不知道,她只说她妈妈做投资失败,借了一百万,半年的时间利滚利到她们家卖新房子新车子,才只能还上利息……”

“那肯定是非法网贷——”陈楚砚抱起叶籽心,在卧室里走了几步,两个人以拥抱的姿势坐在了床边,“如果是非法网贷,他们为了催收可是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告诉你朋友家,现在赶紧报警。”

叶籽心点了点头——她知道奚若晓家现在一定乱成一团,就不想打电话添乱了,而是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以她对奚若晓的了解,最多几分钟她就能看到短信。

见叶籽心松了一口气,陈楚砚漫不经心地说:“你对朋友可真是够意思,为了她,你可以和杂志社签50套图的不平等条约,为了她,也可以违反和我之间的约定——”

叶籽心:“…………”

她就知道陈楚砚不会放过她的……果然来找她算账了……

“陈先生……我也不想违抗你,毕竟你能同意让我去做平面模特,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但……”

叶籽心扁了扁嘴:“vepe是我的伯乐,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刚入行的小野模,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没有评过级,能被邀请去lee时尚秀试镜,那肯定是vepe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求来的……如果我拂了他的面子……而且我还有求于他,就一定要去参加lee时装秀的试镜的……”

说到这,叶籽心对陈楚砚眨巴着大眼睛,“只是试镜而已,陈先生,你一定会让我去的……对不对?”

陈楚砚:“…………”

被叶籽心萌到了,同时也被气到了:)

她真的吃死了他?

就认准了她无论有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同意?

“…………”陈楚砚微微眯起眼角,冷冰冰地注视着叶籽心,一分钟之后,他冷哼了一声,“叶籽心,你可出息了,学会先斩后奏了是吧?”

叶籽心愣愣地看着陈楚砚,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立刻甜甜地笑了起来,猛地抱住陈楚砚,开心地叫:“陈先生,谢谢你,你对我真好,我这一生一世都无以为报……”

“不需要你报!”陈楚砚抬起手,揉了揉叶籽心的脸蛋,“你趁早把你的‘赡养论’给我收一收,以后,你喜欢赡养谁就去赡养谁,我都不管你,但不要赡养我!我不需要你的赡养!更不需要你的报答!当然了,如果你非要报答,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你用什么报答,你心知肚明——”

叶籽心的目光一暗。

是的……

她心知肚明……

陈楚砚不是不想要她的报答,只是不想要她的“赡养”罢了——

他需要的报答……

是她自己。

是她本人。

叶籽心的眼神闪躲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默默地靠入陈楚砚的怀中。

陈楚砚默契地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叶籽心的下颌,慢慢地靠进她,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叶籽心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叶籽心就想去国贸和杂志社签合同,但当她早晨睁开眼,便在床头柜上见到了一张支票。

叶籽心先是愣了一下,再从床头柜上拿起了那张支票。

上面龙飞凤舞的字体写着三个字:

——陈楚砚。

正好一百万整。

是陈楚砚送给她的支票!

“陈先生!”

叶籽心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出卧室,原本喜欢在客厅里开会的陈楚砚并不在,再在别墅里每一间房查看过来,空无一人。

支票……

果然是——“我帮你还……”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解决了奚若晓家的问题。

叶籽心洗漱完毕,穿上大衣便出门打车去了奚若晓家——她以前去过的旧房子

下了出租车,走过小区,从路口处拐了出来,叶籽心便住了脚。

奚若晓家的单元门前站了好几个叼着香烟的年轻男人,且一个个吊儿郎当、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叶籽心犹豫了一下,插在衣兜里的手紧紧地攥住支票,低头走了过去——

她刚走过那些男人,便听到他们叫她:“嘿!美女!”

叶籽心皱了皱眉,假装没有听到。

对方那几个男人不依不饶,快步走过来,将叶籽心团团围住。

叶籽心面无表情地质问对方:“你们要干什么?!”

“哎呦喂,可真是个大美人!”其中一个男人贼兮兮地笑了起来,“看你的年岁,估计是奚家女儿的同学吧?干什么来了?难道是送钱来了?”

“得了吧,就奚家现在的情况,还能借到钱?而且她一个这么年轻的女生,是包给什么样的富豪,能替奚家还得起钱?”另一个男人直接对叶籽心动手动脚了起来,摸了摸她顺滑的长发,“不过……你确实够美,要不,你伺候好大爷们,我们也可以多给奚家一点时间,不让他们死的那么快——”

“不要碰我!”

叶籽心闪躲着他们,突然从一个男生的后方见到一辆深蓝色跑车飞快而来——

她正觉得有些眼熟,那辆车转瞬间便一个急刹车到了他们的旁边。

车窗降下,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喊了一句:“叶籽心,上车!”

竟然是那位神秘又奇怪的“叶先生”!

叶籽心的私教!

电光火石之间,叶籽心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下子推开那几个男生,冲上那辆跑车,车门还没有关上,车子便飞冲了出去——

叶籽心赶忙拉上车门,惊慌地大喘着气。

遇到红灯时候,“叶先生”推了推眼镜,微皱着眉心看向叶籽心:“你疯了吗?奚若晓家现在里里外外都是追债的,那些非正规的网贷公司能雇佣什么正经人吗?你一个女孩子自己去不危险吗?”

叶籽心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她望向“叶先生”,警惕着:“首先,我感谢你及时出手相助,其次——”

她上下打量着“叶先生”。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温柔一笑,“我认识奚若晓的父亲,她家的催债电话已经打到我那里了,所以我才过来看一看,没想到还没到地方就遇到了你,你呢?”

叶籽心当然没有说她是来送钱的——

她一个大学女生,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一旦开了这个话题,那接下来的疑惑实在过多。

“我知道你和奚若晓的关系要好,但你帮不上什么忙,万一被他们纠缠上,你也会遇险——”

叶籽心礼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车子开了几条街,叶籽心便出声说:“先生,你在前面停一下吧,我可以自己回家。”

“叶先生”瞄了叶籽心一眼,没有执意送她回家什么的,直接在前方的停车位停下了车。

叶籽心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又对“叶先生”道了一次谢:“谢谢你,再见——”

“叶先生”微微一笑。

两个人正对视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一路追随他们的银白色保时捷从后方的拐角处出现。

***

叶籽心没有去陈楚砚的私人别墅,而是回到了“莱茵左岸”。

她坐在沙发上,一直在思考怎么给奚若晓家送钱……

看来……又是只能求助陈楚砚了吧……

唉……

越是不想麻烦他,却越是要不停的麻烦他——

当天陈楚砚没有回来。

当然……陈楚砚不回家是常态中的常态,他不会提前通知叶籽心,叶籽心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大年初五的那天,陈楚砚在半夜时分回到了“莱茵左岸”。

叶籽心刚要躺下睡觉,听到开门声,便立刻冲了出去,她猛地拉开卧室门,叫道:“陈先生……”

陈楚砚微微一笑,对叶籽心说:“快点换上衣服。”

叶籽心愣了愣:“我要睡觉了啊,为什么要穿衣服?”

陈楚砚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叶籽心。

“哦!”叶籽心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想陪我给晓晓送钱去是不是?好,那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陈楚砚立刻皱了皱眉……

不会吧,叶籽心真的不知道?

叶籽心摸出手机,还没等她给奚若晓打电话,她的电话便“叮叮叮——”地响了起来。

是奚若晓。

叶籽心赶忙接了起来:“喂?”

电话的对面传来巨大的哭嚎声,碰撞声,以及乱七八糟的惨叫声。

“怎么了?晓晓?发生了什么事?”叶籽心急忙地向电话对面问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点说话——”

“籽心……”奚若晓抽了抽鼻子,绝望地说,“我爸爸……刚才被警察带走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叔叔会被警察带走?”叶籽心的眉心紧皱了起来,她和陈楚砚对视了一眼,“阿姨贷的应该是非法网贷,警察不带他们走,却带叔叔走?为什么?”

“他……”奚若晓有气无力地说,“有一个催收的小青年,姓陆,就是上次骚丨扰你的那一个,我爸爸看到了,他已经很生气了,他们再来催收的时候,被我爸爸用鱼缸砸破了头,伤的很重很重,和解医药费张嘴就管我们要三十万,不然就要把泽扬告上法庭,让他坐牢……我……我……”

奚若晓哭着说不下去了。

“好好好,你不要哭了!我和陈先生马上过去……”

叶籽心挂了电话,就转身跑进卧室里,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又跑出来的时候,陈楚砚正一脸严肃地接着电话,半晌他冷冷地说:“嗯,我知道了……”

***

叶籽心坐着陈楚砚的银白色保时捷。

很快,她便发现路线不对——

“陈先生,这不是去晓晓家的路啊……”

陈楚砚并没有开车去奚若晓家,而是直接去了那位受害者陆家。

陆家在京城一个普通小区,装修的不算高档倒也算干净,一进门客厅里迎面而来两个人,是和奚若晓父亲发生冲突的陆家的父母。

叶籽心有些害怕地躲在陈楚砚的身后。

陆父亲傲慢地点点头。

客厅的大茶几桌上摆放着一盆花艺,非常抢眼。

陈楚砚转身揽住叶籽心的肩膀,根本没有给陆父亲任何一个眼神,和他擦肩而过,坐在一个独立沙发上,开门见山:“我是来处理奚家的事情的,你们有什么想法?”

陆夫人直接炸了,尖声大骂道:“你说的倒轻松!你是姓奚的什么人?!你能做主吗?!你有钱吗?!”

最后一句话,是陆夫人故意加上的,从陈楚砚和叶籽心的衣着气场上来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

她想让陈楚砚自己承认有钱,好彻底讹诈一笔。

陈楚砚冷漠地说:“能做主,没钱。”

陆夫人一听陈楚砚说没钱,咆哮起来,“没钱你来说个屁?我儿子被姓奚的老头打爆头了,现在还在医院里啊!生死不明啊!”

叶籽心皱了皱眉。

陈楚砚一手揽住叶籽心,一手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那你们不在医院里陪着你们儿子,倒有精力在这吵?”

陆夫人一时气结,指着陈楚砚:“奚家就是欠债不还的老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儿子是被雇佣去追债的,姓奚的有什么资格对我儿子动手?”

“哦……”陈楚砚一动不动的看着陆夫人,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催债也包括对女孩子动手动脚是吧?”

叶籽心猛地看向陈楚砚——

他……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姓陆的男孩子对她动手动脚的?

“…………”陆夫人一时语塞——她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她十分清楚——但她显然十分擅长转移话题:“我不想和你说那些没有用的,我儿子的医药费你就说怎么办吧!还想不想和解了?不想和解也行,我们家也不差这点钱,但必须要告到底,给姓奚的弄得身败名裂!反正他们家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

“既然这样,你们告去吧。”陈楚砚阴冷一笑,“我一分钱不会给你们,并且——”

他如画的眉眼微挑,波澜不惊,“我会去医院,在你们儿子的脑袋上补上一刀,或者,一枪。如果不死,那就补两下,三下,直到他见鬼去。”

陆家夫妇愣住了。

他在说笑话吗?

但是这个沉稳骇人高高在上的气场,如果是说笑话,那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一些。

陆夫人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抓起茶几桌上那盆花艺奋力砸在地板上,撕心裂肺的咆哮:“你们是土匪流氓吗?不仅不拿出和解应该有的态度,还恐吓我们要杀人灭口?!”

“你把我们当什么人?我们会怕你吗?!”陆夫人怒掀茶几桌,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哗啦一声惊天巨响,整个客厅的空气都颤了三秒。

陈楚砚揽着叶籽心慢条斯理地站起,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走到电视柜前,拿起笔,在一旁的台历上写了一串电话号码,撕下来,撇到沙发上,不慌不忙地说:“你们就算不和解也没关系,因为我压根儿也不是来和你们和解的,因为你们的儿子非法催收,很快就要吃牢饭了。”

陈楚砚接着说:“不过……奚家确实是打人了,医药费我会出的,但是三十万这种狮子大口的数目你们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陆家夫妇一听到“非法催收”和“吃牢饭”这几个字,脸色立刻煞白。

其实以陈楚砚的身价,会差这三十万?

只不过就是不想被小人钻了空子而已——他这一辈子,只被小人钻过一次空子,那就是为了救出叶籽心支付的四十万元。

虽然结案的时候那四十万也回到了他的账户之中。

这个特例,只为叶籽心而开。

也只有叶籽心能开!

“明天我会派人给你们送五万块钱,多余的话留着买点补品,如果不够请打那个电话。”

陈楚砚那如画般的眉眼陡然凌厉鲜明起来。

“相反的,人给我捞出来!并且用车完好无损的送回家!立刻!马上!”

陈楚砚面无表情的说完,一秒钟没多留,揽着叶籽心立刻离开了陆家。

***

当他们离开陆家的时候,天上已经降下了大雪。

叶籽心和陈楚砚依偎在雪中,她伸手接了下雪花,转脸望向陈楚砚:“陈先生,那些非法网贷和非法催收的坏蛋们真的可以被抓进去吃牢饭吗?”

陈楚砚点了点头:“会的。”

两个人在雪中走了一分钟,便走到了小区口,望着停在路边的保时捷,叶籽心又问陈楚砚:“陈先生,你今天为什么没有开奔驰和奥迪,要开保时捷啊?”

陈楚砚挑了挑眉梢,用微凉的指尖刮了刮叶籽心的鼻尖,“行啊,认识保时捷?”

“…………”叶籽心脸颊微微泛红,“我又不傻,当然认识……”

“你还不傻?”陈楚砚意有所指地说,“认识保时捷却不认识宾利?”

叶籽心呆了一下。

陈楚砚笑了笑,牵着叶籽心走到了保时捷的后方——

月光稀疏,细雪纷飞。

陈楚砚一只手牵着叶籽心,一只手掀开了保时捷的后备箱——

叶籽心眨了眨眼,往后备箱里看了一眼。

她立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后备箱里,每一个角落里都堆满了玫瑰花。

有红玫瑰、白玫瑰、粉玫瑰、黄玫瑰——

下一秒,叶籽心便被陈楚砚圈入怀中,她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他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故意压低声音——

“心心,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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