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小心避过宁姒的伤处,手指轻轻按着她手心,此处柔软细腻,叫人爱不释手。

“阿煜哥哥,我那是开玩笑的……”宁姒红着脸道,“要是真布置成那样,谢夫子怎么想我啊?”

定是魅惑了她儿子的妖精吧。

“反正她也不常来我的院子。”姜煜笑了笑,这么寻常的一句就叫宁姒心软了些。

妥协道,“既然圆床都做得差不多了,自然没有退回的道理。只是那卧房的池子还是免了吧。”宁姒抬眼看姜煜,“阿煜哥哥,你不会已经开始凿了吧?”

“倒没有,我那卧房的布局有些不好下手。”听他这话,竟真的想过。

“别别别,卧房凿了池子,那也太潮了,又不是净室。”宁姒拉了拉姜煜的手,“清理起来麻烦极了,下人负担也重。”

两人路经长廊,栏杆外一名丫鬟停了洒扫,往这边瞧了一眼。

宁姒有些害羞,想要将手抽回来,姜煜却不让。

“你是我未婚妻,光明正大的。”姜煜偏头对她笑,唇角的弧度也柔软。

宁姒心里甜蜜,半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本以为姜煜带她去集市是去看圆床的,谁知姜煜领她走进一家布庄,“来,喜欢哪样花色的?”

宁姒愣愣的,“什么?”

姜煜左右瞧了下,俯身在宁姒耳畔道,“帐幔啊。”

宁姒两颊染霞,“不、不是床么?”说完自己先羞赧地咳嗽两下。

“那床要是在外头做,估计抬不进屋里去。”姜煜笑吟吟地看她。

宁姒一想,将军府的大门倒是够宽敞,只是姜煜卧房的门怎么也不可能宽到能抬一张圆床进去,竖着挤进去难免有所损毁。

再者,他们日后要睡的床,多私密的物件,就这么从集市送到将军府也不合适,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瞧见。

遂在铺子里好生挑选了喜爱的面料。既然是新婚,合该选正红的料子。

“姑娘好眼光,这缎子是海棠染的,你瞧,这颜色红得多好看。”掌柜的很是热情地给宁姒介绍。

宁姒一瞧,这样红艳的颜色,也不知费了多少海棠花,太靡费了些,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也带出来点。姜煜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心,“只是掺了点海棠花汁罢了。”

这掌柜一听不乐意了,“公子哪里话,我们这……”

还未说完,姜煜一个冷淡的目光扫来,掌柜一噎,便没有说下去,赔笑道,“我们这是独家的染布方子,自然不是全用的海棠花。”

而后两人在茶楼用了些茶点,宁姒有些犹豫,“那样的圆床配上海棠红的帐子,不会太俗艳了些吗?”

“新婚,都是这样喜庆的颜色,能清新到哪里去?”姜煜好笑,“婚后你若是看不顺眼了,再换就是。”

听他口中说“婚后”,宁姒心头微痒。

再过两月不到,阿煜哥哥就是她的夫君了呢。

盖了章的那种,跑也跑不掉。

午后的日光温柔洒在他面上,宁姒贪恋地看他眉眼,只觉得他垂眸说话的样子也好看极了。

“再说了,你若是睡厌了将军府,我们就去各个客栈、山庄、酒楼,总能睡到新鲜的。”姜煜撩起眼睫笑着瞧她,“我名下有不少这样的店,每一处都留了间最好的屋,到时候你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怎么样,姒儿妹妹?”

见宁姒发呆,姜煜伸手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

宁姒眨眨眼,“别人都开成衣铺、玉器铺,怎么你尽喜欢开客栈酒楼?”

姜煜笑了笑,“因为我幼时总想着离家出走,哪怕带足了银两,在自己的地盘也会安心些。”

所以和谢夫人不欢而散之后,姜煜便去了温泉客栈,哪怕喝得烂醉,他也是温泉客栈的主人,而不是客栈里的一个失意可怜虫。

宁姒早就知道姜煜并非坚不可摧,他也有柔软的一面。他对家的渴望十年如一日,他希望谢夫人能偏爱他一些,希望大将军能多陪伴他一些,希望父母能恩爱一些……有些遗憾并不会随年纪增长自然而然地消散,反倒会深入骨髓,成为执念。

如今他已不会将脆弱之处随意展露出来,只是那些积年的愿望已经塑造了他,让他对感情的纯粹颇为执着,他希望另一半矢志不渝,与此同时自己也不会三心二意,连世人以为“玩意”的妾室通房他也不会要,任何可能成为“第三者”的人统统被他扼杀。

与此同时,他放弃了幼年的宏愿,弃武从文,早早地想好了日后要多陪伴家人。

宁姒看其他人或许会看错,但看姜煜从来都是最准的,或许是因为她将所有的心思都费到他身上了。

“阿煜哥哥,我们马上就有自己的小家了。”宁姒心里热乎乎的,一时冲动许下了承诺,“还会有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还未说完,抬眼迎上姜煜灼热的目光,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还没嫁人呢,说什么孩子,羞也羞死了!

“嗯,最好兄妹俩年纪相近些,哥哥好带着妹妹玩。”

宁姒心知他在说宁澈与她,一时忘了害羞,瞪他一眼道,“不管差几岁,哥哥敢不带着妹妹玩,我都要教训他的!”

姜煜忍笑,“好,姒儿妹妹,我们可说好了。”

“……”宁姒支支吾吾,两颊滚烫,“那这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啊。”

姜煜笑意更浓,单手撑着下颌凑近宁姒,像个少年一样逗弄她,“那阿煜哥哥加把劲?”

然后便见午后的暖阳下,宁姒雪白剔透的脸儿由内而外地染上胭色,眼睫如羽翼般轻颤,模样可爱极了。

姜煜心头炽热柔软,撑着桌案倾身过去,在她颤抖的眼睫上落下一吻。

在他心里,她还是个要被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呢,他怎么舍得让她受生产之苦。只是一想到日后会有个像她的小丫头,软软糯糯地撒娇,心里又盼得不行。

她方才的畅想也美妙极了,这样肖似宁姒的小丫头,合该有个哥哥宠着。

小丫头闹腾起来就叫哥哥哄着,他们夫妻俩好安安生生地偎在被窝里。

姜煜被自己这想法逗笑,垂眸瞧宁姒,她正抬眼看他呢,那双猫眼儿圆溜溜黑黝黝,眼尾娇媚地勾起,脸颊上的羞红已然褪下来些,只那红唇还微噘着,撒娇一般。

“阿煜哥哥,你在想什么呢,你笑得……”

“嗯?”

“有点傻……”

怎么办呢,一想到婚后的日子,他的笑容怎么可能聪明得起来?

而后两人去了将军府,姜煜带她进了卧房,瞧见了内室中央那张宽宽大大的圆床,深色的木质,显得厚重古朴,半分没有圆床本身的糜艳气息,且边沿一圈鲤鱼浮雕颇为精致,看得出匠人的手艺十分出色。

宁姒惊叹一声,“阿煜哥哥,这也太漂亮了吧!”

姜煜笑道,“还未完工呢。”遂拉着宁姒的手走到床边,宁姒果然见圆床的侧面还有一片未完成的水纹镂刻。

“好大,我现在就想滚一圈了。”宁姒眉开眼笑。

姜煜眸子定定落在她面上,宁姒却很快被床榻上的木纹吸去了兴致。

这两人难得地不默契,大概宁姒的“滚一圈”跟滚草地似的,而姜煜的“滚一圈”,还得带上床单。

不过见她喜欢也就够了。

“姒儿妹妹还未好生看我我的卧房,今日正好熟悉下?”

为免宁姒新婚那日两眼一抹黑,连净室在哪里都不晓得。

姜煜身边只有随从小厮,可没有丫鬟伺候宁姒,所以宁姒的陪嫁丫鬟也要提前来熟悉将军府。

“好吧。”宁姒点点头,跟着姜煜往里走,只是心里有些不自在。

看见净室,心里想的是“阿煜哥哥在这里洗澡呢”,看见胰子,想的是“阿煜哥哥身上的冷香是不是因为这个?”

“记住了?”

宁姒呆呆地点头,心里还在想,那她以后是不是可以染上和他一样的香气?

姜煜的净室里没有浴桶,而是凿了个池子,边上两级台阶延伸至地面,现在池子里没有放水,池底干干净净又光滑如镜。

宁姒目光一扫,瞧见池子侧边有个凹槽,蹲下来摸了摸,“这是做什么的?”抬眼一瞧,不止这里,这一整个侧边隔一步距离便有一个浅浅的凹槽。

姜煜轻咳一声,目光轻轻移往一侧,“防滑。”

宁姒看见指尖上有些粉末,“这是新凿的吧?阿煜哥哥,你最近在这里打滑过?”

姜煜含糊答道,“算……是吧。”

宁姒关切道,“阿煜哥哥,你要小心些呀,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她这么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那眸子干净至极,姜煜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有些话现在不能对她说,会吓到她的。

“没有受伤。”姜煜推着宁姒出了净室。

不能再待下去了,单单看见宁姒的手指抠在那处凹槽上,姜煜便止不住地去想凹槽的真正用途。

姜煜神情不变,只是按在宁姒肩上的手掌微微发烫,宁姒奇怪地转头看他一眼,心道如今七月流火、夏去秋来,阿煜哥哥怎么很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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