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发觉蓝奉蝶中毒, 扶住他抖颤的身体怒骂乌比古:“乌比古,你怎敢害自己的亲哥哥, 良心都被狗吃了!”

乌比古毫无悔意地狂喜畅笑:“你问问他究竟谁先害谁,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十多年, 天神开眼,终于肯助我伸冤了!”

赵霁不知他何故怨恨蓝奉蝶,觉得叛教弑兄是天地不容的大罪,无论有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看他气焰张狂,不禁口鼻喷火,破嗓詈骂:“都说相由心生, 你这厮果真人丑心歹毒!”

乌比古最恨人攻击他的相貌, 怪叫一声,夺过旁边一人手中的长刀奔杀过来,白星河、谢岚也一齐袭到。

蓝奉蝶自知不敌,拉住赵霁转身飞撤, 这一动气血加速运行, 毒性流传得也就更快,估计过不了片刻便会丧失行动力,情急下吹响笛音,乐声如湍流冲刷山林,疾风唱和,树叶摇摆,绵宕方圆数里。

后面三恶已然杀到, 谢岚后发先至,冲着赵霁凶暴叫嚣:“臭小子,看你还能往哪儿逃!”

赵霁到了绝境也顾不上胆怯,手腕轻摇,使出《醉仙剑法》中的“三真六草”一式,长剑化成九道白芒,刺向敌人身体九处大穴。谢岚闪避不开,紧急含胸收腹,点地后跃。

白星河抢前一步,趁赵霁出招门户松动,双掌齐出,击向他的两肋。乌比古紧随闪近,将那三尺长一寸厚的大刀横着扫向赵霁侧腰。

赵霁如有神助地接连施展“八卦游龙踅”中“飞龙乘云”、“蛟龙得水”、“神龙见首”三套身法,身体仰倒贴近地面,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住,以脚跟为轴,咕噜噜划了个半圆,从右面斜立起来。

二贼的攻击顿时泡汤,白星河感觉左下方一股剑气逼来,赵霁的剑尖已刺到左肋,他无暇闪躲,双掌互拍夹住剑身,想再次夺下他的兵器。不料那剑刃像刚从火炉中取出似的,皮肉甫一挨蹭便冒出青烟,疼得他惊呼出声。

赵霁前几次顾及蓝奉蝶在场,不敢使用“炽天诀”,当此危难关头,别无选择,趁他吃痛,扭转剑柄夺回长剑,身体如风中柳絮一般捉摸不定地晃了一晃,准确刺中乌比古右手腕,成功卸掉他的兵器。

他连环出招,攻守兼备,同时逼退三名高手,已将实力运气发挥到了极致,全靠他这一拖延,蓝奉蝶的笛声招来救兵。退逃中只觉大地颤动,两边树林哗哗摇晃,分别冲出大群长牙铁蹄的大野猪,到了驿道上左路的冲向追兵,右路的朝他们逃跑的方向狂奔。

“当心脚下!”

蓝奉蝶领着赵霁当空一纵,在奔跑的猪群背上借力跳跃。后方的敌人多被猪群冲散溃逃,白星河和谢岚紧追不舍,也照他们的样踩着猪背迫近。

后方一股寒气袭来,赵霁腾空时扭身左掌横劈,九炎真气似烈焰扫过,融掉谢岚用毒液制作的冰针,毒雨洒落,挨着的野猪都失足摔倒,后面的同伴来不及绕道,连轴相撞,顷刻留下十几头尸体。

“师兄,这小子当真会那神功!”

“师父不让杀他,抓活的!”

这时蓝奉蝶中毒已深,体力难以维继,赵霁拖着他跑不快,转眼被二贼赶上。谢岚对付赵霁,白星河去抓蓝奉蝶,轻而易举打落他的玉笛,下一招就要扣住他的肩膀。冷不防蓝影电闪,一条蓝色小蛇从蓝奉蝶领口窜出,狠狠咬中白星河手背,白星河如遭电击,大叫退后,虽事先服用了避毒、药物,这蛇吻的剧痛仍有效拖延了他的攻势。

蓝奉蝶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腾挪躲闪,摘下一片树叶放在唇间代替乐器,一面操控猪群,一面召唤别的动物。

赵霁赶来相护,使出“花雨无影剑法”,一把剑舞得风雨不透,凌厉至极。双煞找不到破绽,暂时无法近身。

一忽而,空中隼叫连连,一只翼展过人的大?俯冲而来,蓝奉蝶胸口剧痛,嗓子里涌出甜腥,关键时刻不能中断,勉力吹出一个高音,那大?掠过赵霁头顶,双爪抠住他的肩膀将他提了起来。

赵霁伸手去抓蓝奉蝶,惊见他闪身退后,这一抓只握住虚无。

蓝奉蝶内力已失无法再施展轻功,凭这大雕的力气载不动两个人,临死还能救一人,总比叫他陪葬强。

明白他这是在舍命搭救自己,赵霁眼泪一下子像雨点喷洒,惊叫着飞向高空,最后一眼被蓝奉蝶嘴角溢出的鲜血深深扎痛,俯瞰那黄沙弥漫的驿道,心脏快从喉咙里蹦出来。

叶笛的乐声戛然而止,那大雕脱离控制松开爪子,他手快抓住它的双脚,慢慢使出千斤坠,驱使它向远处滑翔,距离地面十丈高时松手,落在一棵大树上。

他不敢停留,拼命朝西边狂奔,以躲避贼人追击,心里却绝然没有逃跑的打算,发誓要回鹤州城救人,即便蓝奉蝶已经死了,也不能让贼人们作践他的尸首。

商荣陈抟早起赶路,避过村寨专走野径,奔行百余里,中午在一座小山坡上歇脚。四下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干燥的东南风阵阵拂过,这高原的夏季真比别处凉爽舒适太多。

商荣解开脸上的包布透气,纵使气候爽怡,缠着这些布条赶路也很憋闷,陈抟体量他的辛苦,让他先收起布条,等到人多的地方再缠上。

说话时又一阵东南风刮来,远处林间飞起一片白茫茫的东西,纷纷扬扬随风漂流,二人眼力好,隔着四五十丈仍能看清那是一些随风卷荡的白色花朵。一群飞鸟恰好拦腰穿过花雨,这些自在翱翔的鸟儿突然中箭似的堕落,雪样的白里炸出星星点点醒目的红。

师徒都觉出古怪,见那花雨迎面过境,旷地中无处躲藏,忙拔剑发动“琉璃封魔”抵御袭击,狂舞半晌感觉风势停息方先后收招。见周遭落了一圈粉碎的白色花瓣,用剑尖挑起查看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正是狐疑,西北边隐隐传来混乱的惨叫声,那里有一处村落,刚才的花雨都飘向了该处。

商荣忙请示陈抟:“师父,那村子好像遭遇袭击,我们去看看吧!”

陈抟应允,叫他裹住脸,一起窜树掠枝赶去,入村以后商荣发现布条白缠了,村子里遍地尸体,尸体上都长着一株株一丛丛茂盛的蔷薇状花朵。这些花殷红娇艳,似红宝石般绚丽,根茎深深埋进死者的肌体,而那些人形花盆个个形容枯槁,皮肤皱缩,有的小孩身上衣服还干净鲜亮,人已成了干尸,死状前所未见的恐怖。

商荣惊愕万分,真以为是妖怪作祟,却听陈抟说:“这或许就是苗疆传说中吸人精血的‘敲骨吸髓花’,人若沾上必死无疑。”

他挥剑斩断一株毒花,断茎里鲜血汩汩喷涌,花株落地不久即化血污。

商荣又惊又怒,料想必是歹人作乱,微风摇枝,一些落在树上的白花徐徐飘落,他挥剑劈碎这些白色的幽灵,又狂龙乱舞般砍倒几十株盛放的妖花,只恨施毒者不在眼前。

陈抟叫他往前寻找幸存者,这村子不大,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白天人们多在户外活动,又值中午,许多人家都在院中的饭桌前遇害,死寂的院落里诡艳红花迎风摇曳,仿佛嗜血妖姬洋洋欢笑。

突然,一阵惨叫似剪刀绞开静谧,师徒徇声奔去,绕过一座木屋就看到一个少女倒在墙根下,右小腿被齐膝斩断,跟前立着一个身形精悍的黑衣青年,手里提着兀自滴血的利斧。

商荣二话不说举剑便刺,那人惊忙闪躲,动作?捷,但仍快不过他的剑,眨眼被刺中右肩。商荣欲扭剑横挑一举取他性命,这人反应极快,双掌夹住剑身,朝他身后叫喊:“陈掌门,我是耿全!”

他眼尖认出陈抟,陈抟也同时认出他是薛莲的徒弟,忙叫商荣先住手。

商荣几年前曾在峨眉与耿全携手对付采花贼廖进,还记得他的长相。但被他方才的残忍暴行激怒,收到陈抟的指令仍不罢手,挺剑将其钉在墙上,怒问:“你为何残害这位姑娘!”

耿全急道:“我是在救她,她的腿被毒花叮住,不马上砍断就会死!”

陈抟已看到那少女干枯的断肢上长着一株七寸高的妖花,顶端一朵红花,下面还结了两三个小花苞,想是养分不足,未能继续生长,应声吩咐:“荣儿,他没撒谎,快放开他。”

商荣撤剑后退,看清地上情形方知误伤好人,忙向耿全道歉,取出伤药为他疗伤。耿全让他先救治受伤少女,三人一起动手替伤者止血包扎,那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重伤后面如白纸,头脸颈项覆满一层白毛汗,双眼半睁,奄奄一息。

陈抟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艰难地抬手指一指自己的嘴,众人先以为她无力发声,听她张嘴发出两声嘶哑的哀吼,才明白这是个哑女。

屋顶树枝上还积着不少“敲骨吸髓花”的胚芽,随时会飘落伤人,三人带着哑女退出村子,到五里外的山坳暂避,诉说彼此境遇。

商荣从耿全口中得知黑风谷逆党的存在,这些坏蛋自认为是诸天教的正统,数十年贼心不死盼望夺回权利,这些年来在教内悄悄安插奸细,上个月趁蓝奉蝶外出,密谋发动叛乱,剑河总坛已被他们控制,多名长老和土司遇害,最叫人吃惊的是,耿全的师父薛莲竟然倒戈投靠了逆党,他劝阻无效,还被她下了蛊,九死一生才得以逃脱。

耿全说完解开衣衫,露出背脊,他后背正对心脏的位置鼓着一团拳头大的包块,触手坚硬,犹如铁坨。

“这是石头蛊,中蛊者五脏会慢慢石化,至多活不过三个月,”

薛莲曾任诸天教蜀地掌堂,一年前升任总坛五毒使,离开蜀地回到苗疆。当年她曾数度与玄真派接触,人品深受赞赏,陈抟不信她会叛变。

“薛掌堂为人正直勇义,当年多次遇险都临危不屈,怎会突然背信弃义?”

商荣却认为以逆党的奸诈,薛莲若无叛变可能,他们断不会接受她的投诚,之后果听耿全道出隐情。

“三十年前逆党曾造过一次反,差点导致本教全军覆没,长老柳笑梅为抵抗逆贼,用活人培育蛊兽,师父的母亲就是那次的牺牲品。当时师父尚在襁褓中,长大后听家里人说起此事,一直心怀怨恨,对存活下来的元老和他们的家人多有不满,觉得他们当初的做法太自私,看他们健康快乐生活,而自己家破人亡,内心常有不平。这次受逆党挑拨,恨意膨胀,是以叛教投敌。”

商荣再回想那只玉葫芦上的刻字,真是字字椎心泣血,薛莲的遭遇令人同情,但她难道不知自己助纣为虐会制造更多悲剧?譬如刚刚发生在村子里的灭族惨案!

陈抟痛惜道:“薛掌堂嗔恨迷心才会受妖党蛊惑,诸天教若落入这帮恶贼手中,岂止苗疆百姓遭殃,还势必危及整个江湖,我等当竭力阻止,绝不令阴谋得逞。”

商荣又问耿全是如何逃脱的,耿全说:“我被师父打伤下蛊,锁在总坛地牢里,夜里穆掌堂潜入释放了我和另外一些受困教徒,掩护我们逃了出来。”

耿全对穆天池的立场深信不疑,说他对蓝奉蝶忠心耿耿,定会誓死效忠,他与众人在剑河失散,分别时曾嘱咐耿全去鹤州,鹤州土司正直贤明,极力拥护诸天教,必肯协助他们平乱。

陈抟决定护送他往鹤州去,那哑女伤势严重,不能撇下不管,让商荣驮着她一块儿赶路。

他们向目的地进发时,蓝奉蝶已被押到鹤州城诸天教堂口关押。他身中剧毒,刚掩护赵霁逃脱便不支跌倒,白星河贪图他的面皮,在猪群踩踏前手快拉起,后面乌比古和游不返来得也快,请白星河先将人交由他们发落,之后再还给他剥脸。

蓝奉蝶凭着《万毒经》和体内灵蛊护持,挺过毒素残噬,但内力尽失,虚脱无力,只得任凭他们摆布。乌比古将他带回据点,当着游不返等人的面一顿拳打脚踢,因白星河在一旁连声警告,方未伤及他的面容。

蓝奉蝶头发披散委顿在地,雪白的头颈被汗水濡湿,有如白瓷软玉光润细腻,痛苦虚弱的表情呈现迷幻的美感,狠狠煽动着围观者的征服欲。

谢岚最爱看美人受虐,脸上泛起兴奋的潮红,假惺惺问乌比古:“人家好歹是你亲哥哥,你怎地这么恨他?”

乌比古收回踹出去的大脚,畅快地喘着粗气说:“你看看我这张脸,就明白我为什么恨他了。”

谢岚见面时也被他的脸吓了一跳,碍于双方的合作关系不得不忍耐面对,背地里多次向白星河抱怨,也很好奇武林第一美人怎会有如此丑恶的弟弟。

“你是被他害成这样的?”

乌比古恨道:“我本来绝不该是这副模样,我阿娘原是苗疆数一数二的美女,嫁给我爹做侧室,大太太嫉妒我爹娘恩爱,在我娘怀孕时下蛊害她。我阿娘怀孕七个月蛊毒发作,临死前生下我。我在胎里染上毒气,生下来就面部畸形。祖母原想溺死我,把我丢在水缸里泡了一夜。我命大浮在水面上,到天亮还没死,我爹觉得可怜,抱回来尽心抚养,可找遍了大夫也不能让我的脸恢复正常。”

说着一脚踩中蓝奉蝶右手,用硬牛皮做的靴底使劲摩擦。

“这人从小生得好看,我和他血脉相同,他母亲还不及我阿娘美貌,若不是那恶婆子毒害,我哪里会是这种怪相!”

乌比古骂到痛处,心如油煎,恨不得把蓝奉蝶那张完美无瑕的脸揉碎揉烂,容貌残毁带给他三十余年的自卑、嫉妒、不甘和仇恨,这些打击累积的伤害比生母惨死的影响大得多,而集无数赞誉艳羡于一身的哥哥就是提示仇恨的书签,照见丑陋的镜子,他早想毁了他。

他的话千真万确,蓝奉蝶也认为这是母亲招来的报应,可绝不能原谅弟弟的混账做法。

“你报复我也罢了,为何叛教投敌?难道不知这伙人会毁了诸天教?”

看得出乌比古有一丝慌乱,用殴打回答质问,游不返拦住他,冲蓝奉蝶嬉笑:“因为我们能治好他的脸,顶着一张丑怪的脸心情有多糟糕,蓝教主这样的大美人是无法体会的。”

白星河一直贪婪注视蓝奉蝶的脸,忍不住催促:“你们玩够了就把他让给我吧,或者等我剥下他的脸再继续,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游不返向他晃一晃手指:“请兔先生再多点耐心,绝色难求,不玩尽兴了太浪费。这张脸皮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何必急于一时?”

谢岚好奸、淫,嫌弃蓝奉蝶年纪大,只想看别人怎么淫辱他,笑道:“游小哥哥你别说空话,要玩就动手啊,不过看蓝教主这三贞九烈的姿态,也不会让你收获多少乐趣。”

“呵呵,话别说太早,我可是有备而来的。”

游不返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拇指撬开瓶塞,捏住蓝奉蝶的颚骨,硬将瓶里的药汁灌入他口中,点了他的穴道防止呕吐。

蓝奉蝶情知这多半是催情春、药,他体质特殊,能扛住剧毒,这些乌七八糟的药等闲起不了作用,却听游不返嘲谩:“早知蓝教主百毒不侵,特意取了九十九种毒物,趁它们交、配时提取母虫阴、精,制成这十滴‘春宵苦短’,只需一滴任是什么贞妇君子也会淫心丧乱,你一次喝了十滴,呵呵,若三天之内不与男子交合必定寒毒攻心,血脉萎缩。”

谢岚拍手大笑:“这毒、药有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看蓝教主如何淫、欲发作,求着人艹他。”,说完装模作样搭住白星河肩膀撒娇:“兔师兄,待会儿不管蓝教主表现得多么妩媚诱人你都不能动心哦,不然人家会吃醋的。”

白星河笑道:“我只想要他的脸皮,这人浑身是毒,谁知道碰了会不会死。”

游不返挥挥手:“他中了贵派的奇毒,内力已失,难以运行毒功,我又封了他几处大穴,他那些花招都使不出来了。不过兔先生不动手更好,小弟正巴不得独享呢。”

乌比古似有不忍,粗声说:“你们随意,我去土司官邸善后,晚上回来给这人收尸。”

他扛起大刀走到门口,忽见东面腾起浓烟,有人来报:“巷口的木牌坊突然烧着了!好像有人纵火!”

谢岚和白星河赶来,望了望火势,恚怒:“定是那姓赵的小子干的,师兄,我们快去捉拿他!”

他所料不虚,这把火还真是赵霁放的。他逃离追捕后在附近村寨偷了一身衣服一根扁担,装扮成进城卖柴的苗族少年挑着两捆青柴返回鹤州城。

城门口关卡森严,还有诸天教教徒协助盘查,根本过不去,便绕到荒僻的城墙根下,踢壁蹬墙越过墙垛,动作快而轻,顺利躲过了墙上巡逻的哨兵。

进城后他估摸群贼会将蓝奉蝶带回诸天教的据点,怕贸然打听会惹人怀疑,故而想出个小花招,在一家汉人开的干杂店前假装腹痛,拉住老板说:“大叔,我好像被人下了蛊,求您救救我。”

那老板心善,连忙扶住他说:“我不会蛊术救不了你,往前再过三条街就是诸天教的堂口,你可去那里请他们的人求治。”

赵霁问明路径,踉踉跄跄离开,等摆脱老板视线,立刻健步如飞,一溜烟到了城西那条立着木牌坊的小巷。据说整条巷子都是诸天教的地盘,从外望去但见曲巷幽深,鸦默雀静,厚重的树影在白、粉墙上浮动,不见人迹。

乌比古弑杀土司,鹤州城内还秩序井然,说明他们封锁了消息,这诸天教堂口想来也是外松内严,不能随便潜入。

他左右观察地形,心生一计,溜到木牌坊下运起九炎真气,兔起鹘落数十掌,将四根立柱上下拍遍,那木柱中掌后烟生火起,俄顷燃成了火架子。赵霁躲在远处,等诸天教教徒成群奔出,绕到后方院墙顺着狗洞钻进去。

此间院落宽敞,一目了然,没有能藏身的地方,他见旁边有一间房门挂锁的大黑屋,忙透开窗户翻进去,关窗一看,这屋子里放着几十只大黑铁坛,坛子的下半截都埋在地底,看那磨盘大的坛口和坛身裸、露的尺寸,每只至少有一人高。其中一些内部传来淅淅索索的擦刮声,和滋滋渣渣的鸣叫声,显然装有活物。

他前天才听蓝奉蝶介绍过一些苗人养蛊的方法,猜这些铁坛就是饲养蛊虫的容器,思筹:“白日危险,等天黑行动才有把握,那些坏蛋在外面抓不到人,必到内院搜查,我躲到哪里都不安全,不如藏在这坛子里,这样他们绝想不到。”

他想出这主意皆因有“炽天诀”傍身,相中一个最靠里边的坛子,双手按住坛身急速运功,坛子顷刻烧得滚烫,坛身震动,明显有东西在里面挣扎,十数息后坛内动静消失,门外人声接续,像是前来搜捕的。

赵霁不敢磨蹭,急忙揭开坛盖,也来不及看那毒物是否死透,伸腿钻进去,脑袋顶住坛盖慢慢无声地合上。

盖子闭合的下一刻,门锁咔嚓作响,一群人推门涌入,为首的是谢岚、白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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