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羲姮扒拉扒拉,抽屉里的确没有钥匙。

钥匙是卫澧拿回来的,她觉得他还不至于看上她的一箱嫁妆,多半是掉在哪儿了他没注意。

但是,掉的那支钥匙不太一般,是挂在末梢,装她压箱底儿嫁妆的,虽然她不看,这东西也不怎么值钱,但要真被人捡去开了箱子,她一张脸当真挂不住。

直接“扬名立万”了。

卫澧平常看着平常挺靠谱的,这次关键时候反倒不行了。

赵羲姮连培育新的参苗都顾不上了,为了防止自己颜面扫地,连忙叫人来跟着她一同出去寻钥匙。

这是赵羲姮自搬到这儿四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要出这个院子。

她撑着把伞,用来遮阳,防止自己被晒黑。

其实四月份,平州的太阳并不毒。

原本闲到打蔫儿的侍卫登时精神了,眼睛中迸射出了锃亮的光芒,这么多月了,他们终于有一点儿用武之地了!

赵羲姮觉得卫澧自己奇奇怪怪,他手下的人也奇奇怪怪,她要出去,他们这么兴奋做什么?

她收回了脚,疑惑看向他们。

其中一个大概是侍卫长模样的人,略有些激动,激动的连语气都有些颤抖,“夫人,主公吩咐了,您不许出这个院子。”

然后急急忙忙,让人去回禀卫澧,夫人要出院子了!夫人要出院子了!

赵羲姮,“???”

她脸皱了皱。

他这高亢欢快的语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喊,“夫人生了!夫人生了!”

拦着她不让她出院子,就这么值得高兴?

合着他现在要找小老婆了,就将她关起来不准出去了?即便陈世美也没这样的啊。

赵羲姮在屋子里快快乐乐度过了平州严峻的冬天,半步都没舍得往院子外头迈,自然不知道卫澧是去年就下达过这样的命令的。

她联系卫澧今天听说赵明瑾的使臣带了美人后,飞快去接见人家的事件,心里就格外不舒服了。

娶小老婆就娶小老婆,关她做什么?负心汉!莫不是要把她关在这个小院子里,给旁人腾地方?

“我今儿就要出去了,给我闪开!”赵羲姮尽量不显得自己像个泼妇,依旧保持着优雅矜贵的姿态。

“夫人,主公说了,一步都不允许您踏出院子,您莫要为难我们。”

赵羲姮虽然不出门,但此后她的侍女经常来来往往,走得多了,与这些侍卫也搭得上话,他们都听说夫人是个脾气好又体贴的人,极为好伺候。

心想自己这般说了,温柔善良的夫人,想必就该回去了。

赵羲姮没听他的,将腿一抬,脚就踩在了门外,然后微微扬起下巴,“怎么着?我现在已经迈出院子了,你们能将我的腿剁了还是怎样?让我出去,即便主公怪罪你们,我也担着。”

找钥匙也不是非她不可,她也不是今天非出这个门,就是单纯的反骨,被卫澧关着不爽。

侍卫们面面相觑,别说剁腿了,他们就连挨着赵羲姮都不敢,生怕碰着了不该碰的地方被卫澧知道了。

他们哪敢动啊!

主公就告诉他们不让夫人出去,也没告诉他们怎么才能不让夫人出去。

一众人从一开始的新奇欣喜,变得有些愁眉苦脸,绕着赵羲姮围成了一个圈儿,口中喊着,“夫人夫人,别继续走了。”

“你们有拦我的功夫,都不如帮我找找钥匙,我找见了钥匙自然就会回去。”

她看着这些人,对卫澧的怒火越来越高涨,心里也委屈的要命。

凭什么他娶小老婆,自己就得在屋子里待着,凭什么不能出门,他是关囚犯吗?

她以后就要天天出门,天天在他跟他那群小老婆面前晃荡,就气死他们!

平州春季来得晚,四月地表也没太多植被覆盖,春风一吹,待着沙尘就迷了赵羲姮的眼,她眼眶红红的,“你们闪开。”

侍卫们表面虎着一张脸,内心已经喊姑奶奶了,姑奶奶再不回去,他们就得跪下求着了。

在外人看来,便是赵羲姮这个夫人没什么人权,被一些侍卫欺压了,甚至被欺负的都快哭了。

至少在路过的谢青郁眼中是如此,他从湖中的长亭穿行恰巧经过此地。

他见到这场面,甚至都能想象到赵羲姮在此地过的是什么日子,竟然连一些侍卫都敢不尊敬她。

谢青郁一停下,他身后跟着的两队头戴白纱斗笠的美人也跟着停下了,风一动,一众美人衣袂翩飞,端的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赵羲姮自然目光被吸引住了,领头那位郎君,她瞧着气度不凡,颇有些眼熟。

谢青郁眼眶里含上了淡淡的雾气,走近,同她拱手一拜,尽量将语气放得最舒缓平和,“阿妉,我是讼介,你还认得我吗?”

赵羲姮没想到还能在平州见到谢青郁,多年后故人重逢,她从未想过,是这种场面,她还当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她出神了片刻,上上下下打量谢青郁,拱手拜回去,“自然记得,上次见讼介哥哥,还是六七年前,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你还是如此……”

赵羲姮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谢青郁,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跟卫澧时间久了,文化水平也被他带的拉胯了。

想了半刻,她顺嘴秃噜出来,“如此人模人样。”

他说完之后,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怪卫澧。

不过她现在没说人模狗样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赵羲姮笑笑,尽量维持姿态优雅,将尴尬化解。

谢青郁眼波中像是幽静的湖面,深沉而静谧,一笑起来,倒是将这点儿疏离感都打破了,“阿妉还是很有趣。”

他也没想到,再见赵羲姮,她一张嘴一股大碴子味儿,这才来平州不到半年。

赵羲姮以往在宫里的时候,能跟人尴尬又虚情假意的聊上大半个时辰,自打来了平洲,她的尴尬底线就降低了,跟人寒暄不起来,谢青郁明摆着这是没什么话题跟她硬聊呢,她浑身不自在,想赶紧结束话题。

“你来做使臣的哈?”赵羲姮看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些美人。

心想这就是卫澧的一些小老婆了?也不露个脸。

“嗯。”谢青郁言简意赅,他总感觉自己再跟赵羲姮多说几句话,也会变得满嘴大碴子味儿。

“挺好,去吧,注意安全,卫澧说话你别跟他对着来,他其实还挺好说话的。”赵羲姮嘱托他。

他既然是来给赵明瑾办差的,也不能拦着人家不让去,回头没法交差,总得让他跟卫澧打打照面儿。

谢青郁微微敛眸,好说话?

阿妉莫不是对卫澧心存好感所以才这么觉得?

卫澧但凡好说话,这么会没有一个人愿意出使平州,赵明瑾将他派来了呢?

但他身后还跟着赵明瑾的副使,又许多话即便他想说,如今也说不了。

于是只能再拱拱手,同她道别,“我会小心的。”

两人道别了,副使才捅捅他,“你刚才怎么不同敬城公主说成亲的事儿,我瞧着她对你还是很满意的。”

谢青郁心中厌恶,却面上不显,只淡淡道,“四周都是卫澧的人,我们还未同他商议妥当,若是越过他同公主谈,事后不成反倒更惹麻烦。”

副使这才作罢,讪讪点头。

谢青郁瞥他一眼,他想说的话,自然不能当着这人的面说。

卫澧大刺刺的将双腿交叠在桌子上,手里拿了把镜子去照口腔里。

镜子还是从赵羲姮妆奁台上顺的。

谢青郁同副使被人引着进来,卫澧头也没抬,只将镜子顺手扔在桌上。

上次赵明瑾派来的使臣在卫澧心里留下的印象并不佳,他只觉得这次的使臣如上次一般,是眼高于顶贼眉鼠眼之徒。

这次又来送女人?不过也是来找死的货色。

“卫公子。”

这声音清如泉水,脆若玉击,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卫澧猛一抬头,见着的便是眉眼精致的谢青郁,却最难得是他周身气度,浓淡得宜,像是书画大家精心描摹的一幅水墨画,人人不欣赏,人人不赞叹,人人又不敢玷污。

他下意识将搭在桌上的腿撂下。

谢青郁一路上都在猜测,卫澧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只听说他年纪不大,为人残暴。

今日一见,的确观感不好。第一是因为撞见赵羲姮被人轻视,二是虽容貌秾艳,却放浪形骸,满身凶戾之气。

他只一想到阿妉是被这样的人掠夺为妻子,他心里实在不安。

若当日他竭力同顺和帝辩一辩,兴许阿妉就不会落到这种境地了。

副使不待谢青郁说话,便着急的抢先道,“天子命我等将公主交换回朝。”

他指指身后的美人,“这便是用来交换的美人,还请笑纳。”

卫澧脸霎时冷了下来,他原本只当是来送人的,没想到却是来同他抢人的,原本他还想看看赵明瑾又能出什么幺蛾子,此刻话都不必多说了。

“拖下去。”他忍着舌尖的疼痛,强行云淡风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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