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杨兴通在回来的路上,一个畏畏缩缩的流浪汉交给他的。

流浪汉一问三不知,对方显然不想让他知道是谁。

待打开牛皮文件袋,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杨兴通再也没有功夫探究是谁干的,他第一反应是儿子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对他而言,侄子和女人勾搭成奸给他戴绿帽的耻辱远远比不上儿子来的更重要。

当年杨继祖出生的时候,外面的流言蜚语就满天飞。

这几十年他光生女儿不生儿子,终于在58岁的年龄上得了个小儿子。他最小的女儿今年1o岁,也就是说在杨继祖出生之前的7年里,他没有一个孩子出生。

那三位太太在他耳边不停的煽风点火,说的杨兴通自己都怀疑起来。所以他暗中做了亲子鉴定,吩咐杨开来去美国做的。

杨兴通阴森森地盯着照片上的杨开来,多么温馨和谐的一对,眼睛里几乎能射出火来。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杨兴通还是希望这是一场误会。杨继祖可是他唯一的儿子,疼爱入骨的命根子。

但是姚芹的反应让杨兴通仅存的那点奢望转眼落空,让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面对这些照片姚芹的第一反应不是不可思议和被污蔑的愤怒,而是恐惧和心虚,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贱人。”杨兴通一巴掌狠狠甩过去,姚芹一个踉跄倒在地毯上,眼冒金星。

疼痛让她打回神来,姚芹惊慌失措的爬起来跪在杨兴通脚边解释,“通哥,通哥,照片肯定是不真的,是假的,假的。”姚芹慌得三魂六魄都离体。

她想不明白这上面的照片是怎么回事,她和杨开来……只有一次,稀里糊涂的一次。

三年前她被杨兴通另一个女人当众折辱,颜面无存只能躲起来泄,不想遇上了杨开来。

伤心愤怒以及微妙的报复心之下,他们生了关系,清醒过来之后,她惊得魂飞魄散。曾经有一个女人背叛杨兴通,之后他被一个古惑仔划花了脸,从此销声匿迹。

姚芹陷在巨大的惶恐不安中,万万没想到没多久就怀孕了,算算日子她一半欢喜一半恐惧,她不知道儿子是谁的。

一直到杨开来找上她,告诉她杨兴通暗中做了亲子鉴定……死里逃生的庆幸之后是更大的恐惧以及微妙的安心。

杨兴通老了,其他三房太过精明,如果儿子还没长成,他就走了,她绝对斗不过她们的。但是如果有了杨开来的帮助,他肯定会竭尽全力帮儿子守住江山。

为了安全,这两年他们俩私底下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可这几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不可能的!脸上恐怖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姚芹一个劲儿的否认,却无法解释清楚。

杨开来到底比她更镇定一些,硬着头皮看了看照片现了情况,“叔叔,是有人陷害我们,这些照片是利用错位拍的。这是在附近火山遗迹那边,您大可以去查,那天还有好多保镖和保姆在,就算我们有什么,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

姚芹眼睛亮了起来,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抓住杨兴通的手哀求,“通哥,我是被冤枉的,我怎么可能背叛您。”

杨兴通的反应是一脚将她踹开,他在心里已经给两人定了通奸的罪,现在他最关心的,“小祖是谁的?”

“小祖当然是你的,通哥,小祖和你长得多像,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想起儿子,姚芹满头满脸的冷汗滚下来,她的儿子该怎么办?

杨开来长得也很像他,杨兴通目光凉丝丝地盯着姚芹,目光淬了毒,他阴森森地点了点两人,“你们最好祈祷小祖是我的儿子,那样我能给你们一个痛快,要不然……呵呵。”

未尽的话语犹如一记响雷炸在两人天灵盖上。杨兴通这些年手段越来越温和,看起来还有些慈眉善目了。可他早年得了一个诨名鲨鱼杨,还和港城的三合会交往过密,手上沾染的鲜血数之不清。

杨兴通森森扫了两人一眼,冷声吩咐保镖带下去,“先关起来。”

“通哥,通哥。”骇然欲绝的姚芹痛哭流涕的求饶。

“叔叔,叔叔。”望着杨兴通阎王一样的脸,杨开来也慌了神,再想求饶,却被保镖强行押了下去。

杨兴通眼睛都不多眨一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被拖走,捂了捂胸口,“给我联系美国那边,再做一次亲子鉴定。”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他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被关在另一个房间里的姚国富听着属于他姐的哭嚎声,吓地两股战战,他以为是他姐为他求情触怒了杨兴通,顿时心跳如擂鼓。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知道许家有点地位了,今非昔比,有能耐了。可他们也不是当年的他们。

就算把许向华的女儿伤了又怎么样,看在外甥的面上,杨兴通怎么可能不保他。所以他有恃无恐,然而他的底气在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所剩无几。

姚国富三千丝根根竖起,无名恐惧死死揪着他的心脏,忽见人高马大的保镖闯了进来。

“你们要干嘛?”姚国富色厉内荏的质问。

沉默的保镖置若罔闻,抓起姚国富直接送到公安局,传达杨兴通的意思,“老板让我们把唆使成标买凶伤害许小姐的真凶送来。”

正头疼着怎么撬开成标嘴巴的局长都懵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一个成标不够,再送一个替罪羊过来?

然等他听见姚国富六神无主的叫嚷,“我要见我姐夫,你们怎么敢,我姐夫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们快去通知我姐。”

这人是那位姚女士的弟弟?听明白关系的局长愣了愣,好生捋了捋思路,赶紧打电话给市长。

接到电话的市长也懵了,等他接到第二个电话之后,冷汗都出来了。

电话是他在省里的一个老同学打来的,椰城这事闹得挺大,省里也有耳闻了。这个老同学听到一点风声,赶紧给市长打电话。这家伙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满脑子展经济,能力是有的,就是太过急功近利。搞经济的确是当下第一重点,但是有些原则性的底线得守住,尤其还牵扯到不该招惹的人。

挂上电话,市长冷汗刷的就滴下来,怪不得那天那个少校这么大的底气。

之前那点子不满不翼而飞,额头冰凉的市长只剩下后悔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想联系却约不到人了。

倒不是许清嘉和韩东青故意躲他,两人在得知姚国富被扭送到派出所之后,一桩心事放下,抓紧时间享受难得的二人时光。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下次见面起码又是半年,可不得珍惜时光。

韩东青有七天的假期,许清嘉想了想决定去鹿城玩。

许向华撩撩眼皮,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婚都订了,两人单独出去玩一下,也不用担心什么闲言碎语。

“我知道一家宾馆还不错,就在海边,我问问看有没有空房间。”之前,他和许家康过去过鹿城几趟,说着许向华拿起电话定了两个房间。

许清嘉嘴角隐隐抽了抽。

那家宾馆的确不错,目前鹿城海边还没有大型酒店,这家宾馆算得上是这一块条件最好的。

把行李放在房间里,许清嘉换上无袖的碎花连衣裙,遮阳帽墨镜相机,旅游装齐全。

韩东青背了一个包,里面放了沙滩布避暑药等用品。

“上个月我哥在这边海棠湾那儿拿了一块地,打算建一个度假酒店。”许清嘉望了望海滩,人不多但也不少。八十年代末,旅游业已经焕出生机,随着一大波人涌进海岛,这个海岛最南端的城市也被越来越多人亲睐,“看这情况,不愁客源。”

“听说要修一条从椰城直达鹿城的高,通车之后,过来的时间能减少一半。”韩东青想起听来的消息,在部队里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许清嘉点点头,“听我爸的意思,已经确定要造路了。”现在过来一趟不容易,要开六七个小时的车,路况还不好,有了高能缩短一半的时间,过来旅游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据说哦,鹿城政府已经在规划一个机场,要打造旅游胜地。”蓝天、碧海、白浪、黄沙,许清嘉站在没过脚踝的海水中想,只要配套设施跟上,这个城市没几年就兴旺起来,“那以后就多了一个玩的地方,冬天的时候来这里住两天,快活似神仙。”

韩东青含笑望着她踩着水玩。

许清嘉冲他眨眨眼,“快点,给我拍几张照。”许清嘉凹了好几个姿势,又拉着韩东青做,请了一位游客帮忙拍。

吹着咸咸的海风,喝着甜甜的椰汁,玩累了的许清嘉靠在韩东青腿上休息,晃者脚丫子满足的喟叹,“这才是人生啊!”

韩东青眼底蕴着淡淡的笑意,把剥好的红毛丹喂她嘴里,觉得这样的人生,相当完美!

许清嘉举起椰子递到韩东青嘴边,等他喝了一口之后,讨好的笑,“我们去游泳吧。”她特意带了泳衣来的哦。

韩东青微微笑着凝望她,没有说话。

许清嘉撇撇嘴,老古董,直男癌。

8o年代末的海滩上,只穿着大裤衩游泳的男性不少,其中混杂着极少的女性,大多都是十岁以下的小女孩,偶有几个成年女性。

在这个还不够开放的年月里,穿泳衣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要做好面对各色各样目光的心理准备。

许清嘉有这勇气,奈何遇上了一个思想保守的男朋友。看她穿件无袖的裙子都想把她包起来。

许清嘉啧了一声,男人啊,都恨不得别人的女朋友□□,却想自己的女朋友包得像个木乃伊。

恰在此时,一位穿着连体式泳衣的美女款款走过,引得好些男人若有似无的看过去,美女嘴角噙笑坦然自若的走进海水里。

许清嘉眼珠朝上,韩东青正用他修长的手指剥着红毛丹,余光都没瞄一下,许清嘉莫名的有点欣慰。

韩东青接住她吐出来的核,然后把新剥好的红毛丹喂给她。他承认自己小心眼,无法容忍其他男人色眯眯的盯着她。

许清嘉嚼着红毛丹,眼眸转转,“你怎么不去游泳,来了海边怎么能不游泳呢。”颇有深意的在他上半身扫了扫,八块腹肌,这么好的身材不秀一下,多可惜。

韩东青,“我没带泳裤。”

“没事儿,边上商店有的卖,我去买。”许清嘉特别积极。

韩东青挑了挑眉,凑到她耳朵边,声音低沉带着挪揄,“你到底想看我游泳呢,还是想看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尾音打着旋带着挑逗的意味。

被戳中心思的许清嘉脸一烫,倒打一耙,“快来看啊,解放军耍流氓。”

韩东青轻轻咬了下她的耳朵,到底是在外面,没有过分,马上又抬起头来,捏了捏她的脸蛋,“对着自家媳妇没有耍流氓一说。”

许清嘉摇了摇脑袋,哼哼唧唧,“谁是你媳妇?你有证据吗?”

韩东青呵了一声,“要证据还不容易,我部队离这里不远,我们马上去打结婚报告。”

许清嘉得意地晃着脑袋笑,“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呦。”还差三个多月,反将一军,许清嘉志得意满,笑着笑着察觉到了不对劲,笑容瞬间僵硬。

许清嘉默默坐了起来,捡起旁边的帽子扔向韩东青,气咻咻的瞪他一眼。

反观涨红了脸的许清嘉,做了坏事的某人,一脸的云淡风轻,端地清风朗月高洁无双。

韩东青接住帽子盖在腰间。

衣冠楚楚的大流氓!许清嘉做了个鬼脸,跑去沙滩上退潮留下海螺贝壳。

被抛弃的大流氓好笑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真不能怪他自制力差,心爱的女孩子在他身上动来动去,没反应才是问题。

晚上两人去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又逛了逛才回到宾馆。房间带着一个宽阔的阳台,看出去就是大海。然而因为没有灯光,此时看过去只有一个圆溜溜的月亮,分不清哪边是大海,哪边是天空。

许清嘉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明天天气肯定很好。”

“明天去哪儿玩?”韩东青走过来,海风徐徐吹来,扬起几缕丝,更显得她侧脸柔美动人。

韩东青走到她身后环抱住她,柔软的丝蹭过脸颊,似痒非痒,撩的他心旌神荡。韩东青低了低头,眼底是一大片雪白肌肤,眼神呆了呆。

“去鹿回头公园吧,你听说过鹿回头的传说吗?”许清嘉扭脸问韩东青。

韩东青一点都不想听故事,他只想吻她。起先只是似落非落的轻吻,慢慢的,他伸出舌尖舔舔她的唇。

许清嘉睫毛颤了颤,阖上眼。

又大又圆的月亮下,交颈相吻的男女,吹过来的海风温度越来越高。

觉得这样的姿势不方便,韩东青抱着许清嘉转了身,将她按在墙上忽轻忽重的吻着咬着,恨不得将人吞吃入腹。

背后是又冷又硬的墙壁,前面是滚烫又充满了侵略性的男人。许清嘉身子软不由自主起了一层热,脑子晕晕乎乎,如坠迷谷。

徐徐海风中沾染上急促的喘息。

胸膛快要炸开的韩东青猛然抬头,满脸潮红,额角布了一层热汗,双眼亮的惊人。

许清嘉眼睛湿漉漉,含着被欺负出来的水光,说不出的娇弱妩媚。

韩东青咬了咬舌尖,克制下沸腾不止的欲念,沙哑着声音道,“我去洗个澡。”再待下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跨出一步,韩东青倏尔定住,他感觉到衬衫被拉住了一个角。

韩东青猛然转身,不(喜)敢(出)置(望)信(外)地看着许清嘉。

一脸绯色的许清嘉垂着眼,裸露在外面的脚指头微微的蜷缩,透露着主人的紧张。

韩东青打开阳台门冲进屋。

许清嘉目瞪狗呆,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老娘鼓足勇气豁出去了,他居然临阵脱逃,韩东青你算什么男人!恼羞成怒的许清嘉跺了跺脚,退婚,她要退婚!

浑然不知遭遇退婚危机的韩东青在屋内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立刻健步如飞的跑回来,对上许清嘉精彩万分的脸。

韩东青怔了下。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之后,许清嘉眼神飘忽起来,忽然有点儿小小的后悔起来,现在喊停会不会被抱起来从阳台上扔下去。

被韩东青抱进屋的许清嘉紊紊乱乱的想着。

韩东青将许清嘉放在床上,撑在她上方直视她的眼睛,眼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绵绵情意。

韩东青亲了亲她的嘴角,哑声询问,“可以吗?”尾音轻轻的飘着,蕴含着微不可见期待和紧张。

蓦地,许清嘉安宁下来,紧张的情绪如同海滩上的潮水顷刻间退去,她伸出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

韩东青震了下,喜悦几乎要破膛而出,全身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近乎虔诚的落下一个吻,蔓延而下。

不远处的海洋里,波涛起起伏伏绵延不绝。

活了二十七年的韩东青头一次知道,原来做男人可以如此快乐。

快乐?!

许清嘉咬着小手绢,只想嘤嘤嘤嘤嘤……大意了,不该撩一个素了二十多年的老男人。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当兵的。

被月亮影响了智商的许清嘉真诚的忏悔,她不该被美色迷惑的,她错了。

行程到了最后一天,食髓知味的韩东青只能恋恋不舍的准备返程。

想起回去,许清嘉有点儿小忐忑,她跑进卫生间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痕迹,然后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没写着干了坏事这四个大字儿吧?要是让她爸知道了,她有点担心韩东青的小命。

“怎么了?”突然出现在洗手间门口的韩东青吓了许清嘉一跳。

望着春风得意精神抖擞的韩东青,许清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觉得自己就像是聊斋故事里被妖精吸干了精血的可怜书生,哭,身份颠倒了,明明她才是女妖精啊。

许清嘉点了点自己的眼底,敲洗手台控诉,“黑眼圈。”

责怪的话语落在韩东青耳里,却产生了别样的味道,他走过去环住许清嘉的要,轻车熟路的亲了亲她的脸,积极认错,“都是我的错。”

听听听听,一点都不诚恳,还带着点得意。许清嘉气得没了脾气,恨恨踢他一脚。

开了大半天的车,两人顺利回到椰城。见到许向华,许清嘉有点心虚气短,又自我排解,她成年了,订婚了。

韩东青在宾馆略作休息,站起来告辞,他还要赶回部队。

许清嘉送他出门,“开车小心点。”

“我到了部队就给你打电话。”

许清嘉点头。

韩东青不舍地抚了下她的脸庞,再一次叮嘱,“去了国外,注意照顾自己,有事尽管找檬檬或者找小姑。”他小姑也在那边工作。

“知道啦,”许清嘉望着他,“倒是你,训练悠着点儿。”

“遵命。”韩东青微微一笑,看时间差不多了,俯身在她脸上轻啄一口,“我走了。”动作端的一个自然流畅驾轻就熟。

特意走开腾出空间给两人道别的曲向华站在窗口,望着那一幕:呵呵。

许家康望了望天,好浓的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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