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寂寞太沉重身边彷佛只是观众你的感受没有人懂

难得谁自告奋勇体贴让人格外感动爱上他前后用不到一分钟

回想恋情的内容有谁想过有始有终

不过是一时脆弱让人放纵

穿梭一段又另一段感情中爱为何填不满又淘不空

大多数人都相同喜欢的只是爱情的脸孔

by蔡健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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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萧秋天便要启程去美东,临行前分外忙碌。他手边还有一个项目的收尾工作,这笔经费是导师从美国国家科学基金申请来的,眼看到了递交总结报告的时间,同组的几个研究生都熬红了眼睛,没日没夜的赶Deadline。冯萧刚刚结束了两夜和钢筋的鏖战,又匆忙赶到旧金山国际机场接机。他月余没有理发,面色晦暗,说两句话便打一个哈欠。Davis教授转机日本的时候买了一盒绿茶蛋糕,递到冯萧手里:“不好意思,把洛带走这么多天。你现在看起来像一个艺术家,我都快不认识了。”

冯萧笑着接过何洛手里的行李:“我看起来很狼狈么?要不要把脸挡上?”又问,“这次坐飞机有没有头晕耳朵疼?我妈说买了些晕机药给你,有用么?”

Davis教授耸耸肩:“我下了飞机听到的还是中文对话,但是经过一个月,我多少能听明白一点了。”

“噢?您学中文了?”冯萧问。

“没有,但是你一定在告诉洛,你很想她,以后不要再和这个老头子东跑西跑了。”Davis教授笑起来胡子直翘,“好吧,我给洛两天假期。”

冯萧的冰箱里空空如也,他说:“你不在的时候,冰箱和厨房都是摆设,现在你回来了,它们又可以充分发挥作用了。”

“我是厨娘么?”

“那我就是车夫。”冯萧笑,“似乎电视剧里面,可以凑成私奔的一对儿。”

“那你最近都吃什么?”

“Subway,我用六种面包、三种Cheese,还有不知道多少种的鱼啊肉啊蔬菜啊排列组合,每天都不重样。不仅健康,还有,”他拿出一沓儿卡片,“每次吃都会给一个Stamp,攒够八个可以再换一个,喏,我把以后几天的都攒出来了。”

“早饭也吃这些?”

“好久没吃早饭了,想不起来。这边的公寓没有转租,新泽西那边的房子合同也没有签,那天浇花的时候水太多,撒到电视上,好在还能继续看。”

“那盆杜鹃呢?我走的时候开得还很好。”

“估计是我放在太阳下晒过了,那天看都蔫了,我去扔的时候遇到舒歌,被她大大的鄙视,说我辣手摧花,还把剩下的盆花都转移回你们宿舍了。”

“真是一团糟啊。我们出去吃,再去中国超市买菜。”何洛笑,“不过,让我先给你理个发。”

“一个单身汉,能对付就对付了,每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做什么?”

“难道单身汉就要打扮成爱因斯坦?去理发店也就十几美金,非要留成爆炸式。”何洛把他推到镜子前。

“首先我没有时间;其次,他们理得难看,还是老婆手巧。”

“啊?你有老婆了?”何洛筋筋鼻子,“去,找你老婆去!”

冯萧转身环住她:“就在这儿,还要抵赖?”

何洛垂首,冯萧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

“你不在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要想你。当然不只是怀念我的小厨娘或者是小管家,你知道,我也随便惯了。还有,我也练习了几次做菜,不算难吃,改天让你尝尝。”冯萧的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上,声音有些疲累,笑起来带着闷闷的回声,“老板对我们的工作成果和paper都很满意,说修改一下可以做毕业论文。虽然这段时间辛苦一点,但还是很值得。实习一段时间后,或许可以转成工作签证,拿正式员工的工资,到时候日子就好过了。我想着如果我早点毕业,你这边就不用太辛苦,节奏可以稍微放缓一些。”

“不放缓节奏也不行了……我可能暂时去不了美东。”何洛说,“那边只有一家公司接受我做实习,条件苛刻得很。我想我还是留在这儿一学期,把博士论文的开题理出头绪再说。”

“没关系,我和导师还有系里商量过了,可以过去作实习几个月,再回来继续写论文。”冯萧说,“这样,隔几个月我就能回来这儿呆一段时间。”

“这样租房子很麻烦的,总要转租来转租去的。”

“那有什么办法?租两份房子呗,好在实习会有额外的补助。”冯萧捏捏她的鼻子,“总好过一放假,两个人就跨着美国飞来飞去,那样太辛苦了。”

何洛心中感动:“那等夏天硕士结业典礼之后,我先和你一起过去吧,帮你收拾新居。正好,我也可以去看田馨,好久不见她了,很想呢。”

“她不说想来加州玩,怎么一直也没有过来?”

“寒假的时候过来了,恰好咱们回过了,所以她和老公去了洛杉矶和圣地亚哥,没有来旧金山。他们想去海洋世界和迪斯尼,我看了照片,两个人返老还童,玩得挺开心。”

“她结婚很早啊,是国内就认识的男朋友?”

“不,是来美国之后,闪电结婚。”

“噢……”冯萧沉默片刻,“对了,这次回国你不是去我们家了么?我妈和我念叨很久,说‘你是男生当然不着急,人家是女孩子,难道好意思让人家和你先开口’。我爸妈最近打电话,一直问起这件事情,中心思想就是,不要总拖着人家女孩子。”

“嗯?”

“我们,要不要考虑考虑?”他试探地问,“虽然我现在没有鲜花和戒指,但你知道,订婚戒指都是比结婚戒指贵的,我总要问问看,有没有人肯收。”

何洛抬头,险些撞到他的下巴。“你就知道突然袭击。”她嘴角微微上翘,若有若无地笑,“我是草履虫,只有最简单的应激性。稍微复杂的问题,能不能预留一个提前量。”

“我不是说要你立刻答应。”冯萧笑,“我也想等半年一年,我这边工作的事情有了眉目,稳定下来再说。现在这样,也不错。”

“我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何洛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如果冯萧坚持这个话题,把结婚的事情提到日程上来,又该如何回答。

她打电话,告诉田馨过一段时间会去美东。

“具体时间定了么?”

“还没有,要看冯萧这边的project什么时候结束。”

“如果不是他要来美东,你也想不起要来看看我。”田馨吃吃地笑,“你现在是唯冯同学马首是瞻啊,夫唱妇随。难得见你这么听话,看来这次是遇到Mr.Right啦。我还没有见过冯同学本人,赶紧拉出来遛遛。”

何洛辩驳:“你也知道我一向挺忙。”又开玩笑道,“如果只有看你这一个原因,我的确下不了决心花300美金的机票钱。”

“小气鬼!刚刚还说冯萧现在能拿到RA和Intern两份工资。”

“那是他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俩还分什么彼此?这多见外!”田馨笑,“我也不愿意吃我老公的,每天都说我有奖学金啊,可以自食其力啊,但是租大房子买新车,还不都是用他的工资?不过我也不在乎了,我是他老婆,他养着我,名正言顺么。”

“不一样,你是他老婆,是一家人。”

“那你们也赶紧结婚咯!省得你总觉得欠了人家的。”

“他……问我要不要考虑考虑。”

“那你答应没有?”田馨急问,“还有什么考虑的啊,总算有人肯要你,赶紧把自己处理出去。我那个日本同学总说,女人是圣诞蛋糕,过了25就不新鲜了;即使现在大家都读书,也是年夜面条,过了31就是隔夜饭。”

“你嫁人之后,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立刻步入婚姻生活,和你作伴当家庭主妇。”何洛笑,“我没想过这些问题,先把博士拿到手再说。”

“不要拖太久,小心把男朋友拖没了。你知道在男人心里,本科生是黄蓉,研究生是赵敏,博士生是李莫愁,博士后就是灭绝师太啦。”

何洛哭笑不得:“你现在怎么这么多谬论?我都没有怕,你很怕我砸在手里么?”

“有点……”田馨一本正经,语气严肃,“你大四下学期还有刚来美国的时候,每天忙得没白天没黑夜的,只有选课拿了A+才会开心。我真得很担心,你什么事情都好强,就这样稀里糊涂自己过下去了。”

“如果真的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看看,你这种心态多危险。女人不嫁人生孩子,再怎么样都算不上人生完整了。”田馨说,“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么?难得有人把你当孩子一样宠着,该嫁就嫁了吧。非要像以前那样,活得那么辛苦么?我看了都心疼。还有,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省得你那么多心思,还想什么抽烟戒烟的。”

“什么抽烟戒烟?”

“你回国之前不是很惴惴不安?说担心看到别人吞云吐雾,会把自己的烟瘾勾出来。你自己也说想要向前走,说不想活到回忆里,那么就给自己一点动力和约束啊。”

“结婚,怎么能赶鸭子上架呢?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就那么有勇气,认识几个月就把自己嫁了?”

“女人短时间内嫁人,无非两种心态,第一是觉得自己拖不起了,赶紧清仓处理;第二是觉得众里寻他千百度,天雷勾动地火,非君不嫁。”田馨很得意,“那我一眼看对眼了,就嫁咯。”

“我总觉得,一嫁人,这一辈子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你怕自己后悔,对不对?”田馨一阵见血,“你不爱冯萧,至少不够爱,对不对?当初你和章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天都恨不得要天荒地老吧。”

“那时候太天真了。”

“对,你也知道,那些都是天真的想法,现在开始,现实一些了。”田馨有些不屑,“现在的章同学很不得我心,如果他来抢亲,我倒是可以站在他的立场上。但现在你回国那么久他都没把握机会,你又何必为了他,影响和冯萧的感情呢?”

“他有女朋友了。”

“我晕,那就更不能要了!你早告诉我这个,我就不说什么蛋糕面条的来刺激你了。”田馨愤愤,“你,记住,给我争气点。”

何洛找出当年出国前章远给她的那封信,折痕处已经起了毛茬,墨黑的背景上,Q版小章鱼打着牌子,眉眼挤在一起,滑稽得有些寂寥。

“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

何洛几次想要扔在垃圾桶里,终究狠不下心来。

舒歌走过来,拍她的肩膀,何洛手一颤,几页纸跌在桌上,被风吹得哗哗响。

“吓死我了!”

“你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舒歌伸手递来一盒龟苓膏,“坐飞机上火吧?来,祛热养颜。”她探头看见桌上的信纸,“这是谁画的?真可爱。”

“嗯……老朋友。”

“男的?”

“嗯?”

“笔迹很有力啊,一看就是男生,相信你,如同相信我自己。啧啧,很暧昧哟,我要告诉冯萧去!”

“他知道的。章远,是我原来的男朋友。”

“嗬,在一起住了两年,我都没有听你说起他来。”

“我当自己早就忘记这个人了,现在顶多是普通朋友。”

“是不是终于发现,人的心,是无法命令的?”舒歌拾起信纸,“否则也不会翻得这么旧。”

“我很久不看了,这次回国又见面,有点感慨而已。”何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就是就是,感慨一下也就过去了。”舒歌说,“冯萧还是很想你的,你不在的时候,他来推走了你的自行车,说是好好维护保养一下。但有两次我在图书馆门前看到他,他都是骑着你的车子。我还笑他有车不开,睹物思人。他八成是被我说中了,耳朵都要红了,嘻嘻,你想象不出吧,那么一个豪爽的人,耳朵变红是什么样子。还有,他也真逗,把所有的盆花都养得那么没精神,倒是里面的杂草长得发疯。我看不惯,就让他都拿回来了。”

何洛笑了笑,客厅的窗台上摆了一排大大小小的花盆,有一紫一粉两棵风信子、一株百合和一盆吊兰。都不是难养的花,但冯萧不大清楚光照、温度和水分的配合,几株花看上去都有些瘦弱,夹杂其中的杂草反而茁壮生长,葱葱茏茏。

“短短几天,就长草了,生命力真旺盛,野火烧不尽啊。”舒歌叫着。

何洛点头:“除非连根拔掉。”

“这么绿,有些可惜呢。草就比花命贱么?”

“它们也都很好,只是长到了不属于它们的地方。”何洛的手指绕上细长的草茎,转了几圈,用力拽住来,柔韧的叶子颇不甘心,在她指头上勒出紫红的痕迹来。她有些恹恹,对于感情,宁愿选择避而不谈。冯萧疲倦的笑容让她心存歉疚,总觉得自己不肯全情投入,又或是随着年龄增长,感情的表达就是从热烈变为平实。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开口,说“让我冷静一段时间”。

然而心里的荒烟蔓草,在冰雪覆盖的年头里沉默蛰伏,此刻蠢蠢欲动,春风吹又生。或许田馨说得对,要争气点啊。“还有冯萧。”她想,要对他好些,再好些,否则,怎样都不公平。

夏天何洛拿到硕士学位,冯萧的实验项目也如期收工。一天看《国家地理》杂志的时候,冯萧忽然抬头,说:“不如我们出去旅行吧,我怕去实习之后,就没有这样的假期了。”

何天纬来参加堂姐的学位授予仪式,听说两个人决定去黄石公园,兴奋地说:“那是个好地方,几年前我们全家就去过,去年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和Angela也想去,但是老爸不同意,说我们几个小孩子开长途太危险。要不是今年我去中国,肯定和你们搭伴。”

“搭伴?拜托,人家甜甜蜜蜜一起去玩,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舒歌白他一眼,“你还是去找Angela比较好。”

“I’moverher。”天纬耸肩。

“真是短命的puppylove。是不是去了一次中国,发现地大物博,美女众多?”

天纬嘻嘻一笑,不在乎舒歌的调侃,转身又嘱咐何洛二人:“黄石那边熊很多,不要看它们呆头呆脑一副老实像,跑起来很快的,如果露营,一定要把吃的藏好,否则会被熊偷袭哟。”

“没关系,”冯萧大笑,“我只要比何洛跑得快就可以了。”

何洛从ebay上买了几张CD,马修·连恩的《狼》,《风中奇缘》的原声唱碟,还有一些印第安曲风的音乐碟。冯萧在未名空间bbs上泡了几天,参考别人的游记制定了一套行程,又在网上预订了沿途的租车和旅馆。两个人从加州圣何塞出发,乘飞机到犹他州的盐湖城,然后租了一辆车,一路北上,从I15号高速路进入爱达荷州之后,路旁能看到绵延的牧场,天似穹庐,风吹草低。中途休息的时候,何洛在便利店挑冰箱贴一类的纪念品,爱达荷州以盛产马铃薯出名,她选了一张明信片,上面是一个缺了门牙的小孩子,抱着一只和自己体型差不多大的马铃薯,眯着眼大笑,金黄色的柔软头发和背景虚化的草垛相映成趣。

“我来给你寄,然后你寄给我。要不然收件人和寄件人都是同一个,自己和自己玩儿多没意思。”冯萧说着,在寄信人一栏写上自己在新泽西的新地址,“这样地址也离得远些,省得一看,就是对街的邻居。”

“都是同一个地址也很好玩儿啊,转了一圈,自己的卡片又回到自己手上。”何洛低头继续寻找,“那我再给你挑一张,我以为会有MyOwnPrivateIdaho的剧照呢。”

“什么电影,没看过。”

“基努·李维斯主演的,香港的翻译叫做《不羁的天空》,”何洛嘻嘻地笑,“台湾的翻译比较有趣,《男人的一半还是男人》。当初似乎在威尼斯影展大出风头,你可以找来看看。”

“才不看。”冯萧哼了一声,“I’mstraight!”

他声音不大,但店里收款的美国大妈还是听见了,笑呵呵看着两个年轻人。

公路穿过绿波荡漾的牧场,从倒后镜里看过去,云影倏忽飞逝,远方山色苍茫。有时地势平坦,车辆稀少,冯萧一踩油门,时速便达到100英里。何洛扯扯他的衣袖,“小心点,已经超速了,别被警察抄牌。”一路车行通畅,傍晚便来到黄石公园的西侧入口。这是美国最大的国家公园,占地近9000平方公里,汇聚了峡谷、湖泊、河流、森林、草原种种地貌,公园里面的主要干道是一个8字,全部环绕下来有200多公里。两人计划在黄石附近住四天,第五天一大早出发,去公园东北角外的熊牙公路,然后驱车南下,在几十公里外的大提顿国家公园宿营。

熊牙公路一直通到海拔3000余米的Shoshone国家森林西峰,山脚还是阳光普照的盛夏,到了山顶开始下雪,冯萧穿着短袖Tshirt,把夹克衫给了何洛,冷气还是钻到车里来,索性开了暖风。峰顶最高处白雾茫茫,路边还有半人高的雪墙,冯萧从工具箱里翻出扳手,在几乎冻成冰的墙上写了“到此一游”四个字:“英语应该怎么说?”

“Wewerehere。”何洛歪歪扭扭地添上一行。

“头一次穿着短袖站在雪地里呢,来,合张影发回去吓吓他们。”冯萧说着,连打了三个喷嚏,但兴致依然高昂,“这些雪墙估计多少年也不会化吧,到时候带着儿子来看,你老爸老妈当年来过的地方。”

接近傍晚的时候,两个人穿过黄石来到大提顿公园,路边碧草如茵,河流纵横,树木长得笔直,远处是绵延的雪山。何洛翻出《狼》的CD来听,连说:“这个地方很像新疆的感觉呢,如果能骑马那就太棒了。”

冯萧事先预订了住处,是杰克森湖畔的小木屋,推开窗,就能看见提顿雪山嵯峨的主峰,山顶冰雪覆盖,云雾缭绕。

“喂喂,这就是派拉蒙电影公司片头的那座山呢!”何洛拉冯萧过来看。

“我还是先去买两捆柴禾吧。”他指指地中间的火炉,“我刚才停车的时候问了管理员,这里晚上只有十几度,这样的老式木屋都没有空调。”

“要点木柴?能着么?”

“放心,忘记了么?每次BBQ都是我负责生火,和高手在一起,你怕什么?”

冯萧去了快半个小时还没有回来,何洛坐在室外的木桌旁,肚子饿得直叫,她做了两个金枪鱼的三明治,口水在蛋黄酱和乳酪的香气诱惑下蠢蠢欲动,忍不住拿出一片乳酪送到嘴里。

“好啊,我去劳动,你就偷吃。”冯萧回来,从车后备箱取出木柴。

“哈,谁让你这么慢,别说买木柴,砍树也应该回来了。”

冯萧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大口:“不知道吃多了的话,会不会都颠出来。”

“颠什么?”

他笑着,向身后指指,两个牛仔牵着马,抬高帽檐,冲着何洛微笑。

“刚才在游客中心遇到的,明天和后天的horsebacktour都预订满。人家本来是要下班来交岗,被我软磨硬泡给拽来的。”

“你口才很好啊。”何洛开心的绕着棕色的马匹转了一圈。

“其实很简单,就是欺骗了善良的美国人民的感情。”冯萧揽着她的腰,眨眨眼,“亲热点,我说,咱们是来度蜜月的。”

杰克森湖湖水碧蓝,倒映着青色的雪山,夕阳金红色温暖的光芒在微波上跳跃。湖畔开满了宝蓝和淡紫的矢车菊,还有丛丛簇簇的小向日葵。何洛戴上牛仔的宽檐帽,听他们哼两段不知名的牧歌,冯萧在不远处,骑着马微笑。

月亮出来了,皎洁安静地映照着雪山,炉子里的木柴噼噼啪啪响着。何洛白天有些着凉,又想坐在门外看湖光山色,冯萧说:“刚洗过澡就吹风,小心感冒的更厉害。坐在床边看也是一样的。”还拿了一条毛毯把她裹住。何洛抱膝坐在床上,一副委屈无奈的表情。

冯萧笑了,抬手拨开她的刘海,吻了吻何洛的额头:“还好,脑门儿不是很热。”她头发还带着薄荷草洗发水的清新味道,仿佛有一缕月色附着在发稍,光泽明亮,引诱着他的手指穿过湿润的发丝。冯萧低头,轻柔地吻下去,何洛坐不稳,后颈贴紧他的掌心。他的手掌渐渐放低,何洛已经感觉到头发触在枕上,又湿湿地贴在脸颊上,很不舒服。她侧脸,想把头发蹭开,

视线从窗口探出去,只看见雪山雾霭缭绕的峰顶,被月光染成淡青色。这样的夜色太寂寞,何洛忍不住比上双眼,想起田馨的话,“难得有人把你当孩子一样宠着,该嫁就嫁了吧。……还有,生米煮成熟饭就好了。”

毛毯散在床上,她颀长的脖颈伸展进睡衣宽敞的领口,和锁骨隐约的轮廓连在一起。能感觉到,冯萧的双唇沿着这一线吻过来,手掌已经掀起衣襟,游移到她的侧腰上,炙热的温度传来,令她心中一滞。

本应是柔情无限的时刻,何洛却觉得心中有淡淡的忧伤,所有的思绪就和雾霭山岚一样,挥之不散,清冷地缠绕在心头。丝毫触摸不到那些想法的轮廓,每次想去捕捉,它们就轻盈地散开,然而这雾气越来越重,渐渐凝结成露珠,挂在眼角,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还不想,就此尘埃落定。

李云微的外婆跌了一跤,骨伤并不严重,但同时诱发了心血管疾病和肺炎。她从深圳赶回去,陪了外婆将近一个月,直到老人身体康复。返程时她路过北京,才大叫吃不消,冲着章远抱拳稽首:“同桌,你人脉广,拜托帮我找份工作吧,我看迟早我要被开除了。”

“你真是不拿我们当朋友。这么大的事情,就自己扛着,早说我们都能帮帮忙。”

“毕竟是家事,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你们?好在赵承杰在市立医院工作,已经帮了很多忙。”

“外婆好些了么?”

“嗯,还算稳定,人老了,难免骨质疏松,然后加上原来呼吸道就有些问题……”李云微叹气,“这次真是吓死我了。本来觉得在深圳那边收入高,想多攒两年钱,现在看来,还是乖乖回家工作的好。你在那边认识什么大公司么?帮我推荐推荐啊。”

“我认识的一些客户,倒是在当地有分支机构。”章远说,“不过肯定要你转行了,你舍得放弃现在的工作么?你不是说,很喜欢当高中老师?”

“都习惯了……只要你介绍给我一份高薪的工作,就不算放弃什么了。”李云微拍拍章远的肩膀,“有同桌罩着,我放心。”

“其实,一个人还是很累的。听说,有人还在等你呢,我是说……许同学。”

“贺扬么?我不和他一起走,是对的。只不过我用外婆的事情做借口,不肯出国,很对不起他呢。”李云微低头咬着指甲,“我说没有申请美国的大学,他说可以结婚陪读。我就发脾气和他吵架,说他不尊重我,说我放心不下外婆……其实,我是没有勇气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啊。”

“婚前恐惧症吧?许同学对你不是挺好的?”

“他是很好,不过多数时候,我们选择是那个喜欢的人,而不是那个最好的人。”李云微抬头,“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到最后,发现没有办法勉强自己。是我对不起他。”

“选择了一个人,就要接受她的决定,说不上谁对不起谁。”章远说,“还有,最不能勉强的,就是自己的心。就好像弹簧,压得越狠,弹得越高。”

“那你还选择这么压着?小心憋得吐血!”李云微瞥他一眼,“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可以开开心心的,就算不能在一起,也都要各自幸福起来。”

“她很幸福吧。”

“我不知道。”李云微沉默片刻,“我只知道,他对何洛很好。你前段时间不是见到何洛了?”

“我不敢多问,怕知道什么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情,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吧。”章远笑着截下她的话,走到窗边,“最近我们人事改组,紧要关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分出多少时间和心思来想她。我也很累,我所有的投入都没有回应。有时候,我真的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又不想给任何自己遗憾的机会。我知道,多等一分钟,都会让她离我更遥远,只是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大概能想到的,只有你好,再见。”

“其实念念不忘比说再见还更痛苦,铭记过去,更需要勇气。”

“那就给我一个机会说再见吧,我会努力说得很潇洒。”章远深深呼吸,“最坏的情况,不过是她不爱我。怎么样,都不会比这个更糟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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