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林向餐车走去,去吃已经迟了的午饭。

“白天鹅”号特快列车仍在北陆干线上急驶着。

现在是13时12分。

一度杂乱拥挤的餐车,现在已经渐渐地空了起来。

若林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来。他要了啤酒、炒饭,边吃边眺望着窗外的风光。

在列车临近金泽之前有人对龟井进行了狙击。若林正在想着,有人站到了他的眼前。

若林扬起脸来看着他说:“又是你呀。”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白雪”俱乐部的男侍者问道。

若林默不作声,他在对面坐下,向女服务员要了啤酒。

“你真是胆怯了吧?”男侍者纠缠不休地问道。

“我正要看准机会下手的时候,突然,另外有人插手进来把事情搞乱了。”

“你说的是那个混蛋呀。说真的,当时你要是去了,也是自投罗网。”

“是他通过车内广播把龟井叫出来的吧。”

“那小子简直是绞尽脑汁了。他胁迫列车长把龟井叫了出来,可是龟井的同事们也乘坐这趟列车,不考虑这点就动手行事,这样干法是愚蠢的。”

“真是那样吗?”

“我再问你一次,你打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下手呢?如果需要协助的活事先告诉我。虽说不能和你一同去袭击龟井,可像佯动之类的配合我还是能干的。”

“我并没有改变主意,我还是打算干的。我仍然是对钱的事放心不下。事成之后,要是说了的事不算数,连一分钱也拿不到的话,我该怎么办?”

“你不相信我吗?”男侍者的脸色凶狠起来。

“是不能相信。”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来?”

“那是因为我想得到钱。如果在这里仍然没有捞到钱,那只有去自杀了。”

“要是这样的话你就闭上嘴干吧。”

“那也行,要是被警察追捕着而又拿不到钱,那我该多倒霉?”

“我的老板娘不是给你提出保证了吗?何况你预先也得到了零用钱。”

“我对女人是不相信的。”若林坚持地说道。

在金泽附近,最初的一个人已经失败了。不对,由于在大阪那个歹徒也失败了,所以这已是第二个失败的人了。

若林估计,失败的人出现得越多,就有可能使得更为强悍的人越要来。

“喂,我看你像是不想干了吧。”

男侍者焦躁地蹬大眼睛盯着若林问道。

“只要能保证给钱,就是立刻去干掉龟井也行。不过像以前那样的口头约定是靠不住的,你得给我一份书面保证吧。”

“要书面保证?”

“是啊,要能靠住的人写的保证书。”

“如果有那样的保证书,你马上就干吗?”

“那当然,我不是说过多少次了吗,我需要钱!”

若林也小声地吼了一声。

“真是没有办法,这个给你该满意了吧。”

男侍者说着,从内衣袋里取出钱包,把一张支票放到了面前。

若林把它拿到手里说:“是100万日元的保付支票吗?”

“开这张支票的人,据说有几十亿的财产呢。这个名字你也应该会听说过多少遍了吧。”

“是井户口珠宝店吗?我听说过。”

“银座和新宿都有他们的商店。”

“这位叫井户口的是悬赏人吗?”

“你提问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吗?这张支票是实实在在的,是见票即付的。如果你杀掉龟井,其余的900万一定会给你的。”

“我要是拿着这张支票逃了,你们怎么办?”

“你要是想那样干,那么这一次也许就会为你悬赏1000万日元了。”

男侍者恶狠狠地说道。

“会是这样的。”

“有了这张支票,即便失败也有了逃亡用的资金,这样一来你该想要干了吧。”

“只得去干了。”

“那么就不要再说三道四的了,干吧。”

男侍者说了这些之后离开餐车车厢。

若林一个人单独留在餐车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用眼扫视着这张支票。

这个井户口的署名意味着什么呢?是这个人因为怀恨龟井而提出1000万日元悬赏的吗?若林自言自语地嘟哝着:“是这个井户口吗?真是不可思议。”

若林从餐桌上取来一张餐巾纸,在上面用圆珠笔写下了:“这张支票是新宿的‘白雪’俱乐部男侍者给我的。以此令我去杀害龟井刑警。若”。

他用餐巾纸把折叠起来的支票包好,放入衣袋之后,付过饭钱便走出了餐车。

此时已过13时30分了。若林在车门踏板处向窗外望着,心里想着不久就要到了高冈。他希望能想个办法把衣袋里的支票交给十津川警部。

他正思索着,突然有人从背后拍打着他的肩膀。他猛然一惊转过头来。

一瞬间,他倏地意识到是不是S组那个叫井上的流氓在跟踪自己;或是在餐巾纸上写字时,被某人发现了。这个想法骤然涌上了他的心头。

可是,眼前的是位年轻的女人,她笑盈盈地说:“若林,我赶上来了。”

“怎么?”

若林满面疑容地刚一回答,那女人就把身子靠近若林小声说:“把恋人忘了那可不行呀。”

“啊!是你呀。”

若林想起了片山由美的名字,他还带着她的照片呢。尽管这样他还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其他乘客在过道上走了过来。由美挽起了若林的手臂,“有什么新闻吗?”

“我可以看看你的手提包吗?”

“我的手提包。”

“是呀。”

“可以嘛。”由美把递给他的手提包打开,若林说:“看女人的手提包,我这还是第一次呢?”

说着把餐巾纸包裹着的支票放进手提包内,交给了由美。

“已经过了高冈了。”

日下看着慢慢驶过的高冈车站,像是要证实似地对十津川继续说道:“嘿!好容易度过了4个小时,以后还有10个小时呢。”

“下一站是富山。”

“如果还有其他罪犯在车上,他们就一定会知道后藤遭遇失败的消息。下一个犯人也许不会马上来袭击龟井的。”

“要是能很快找到悬赏人就好了。如果逮捕了他,在无人再提供1000万日元的情况下,也就不会再出现袭击龟井的人了。”

“列车到达青森之前,我们最好能找到隐藏的歹徒。”

“要是找到……”

列车开始通过长长的铁桥,驶过时车轮发出的轰鸣声淹没了日下的说话声。

一通过铁桥,又能听到日下刑警说话的声音了。窗外的山脉连绵起伏。

“那是立山群峰吗?”

“是的。”十津川肯定的答道。

车内小贩走到车厢里来。十津川买了两份咖啡,他是想让神经兴奋一下。

他把纸杯里的咖啡递给了日下,“看不到原胜一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蛮干的后藤不让人害怕。而对原胜一,因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倒是令人担心。

“我认识原胜一的话,我就到车内各处转转看。”

日下正在说着的时候,车猛然晃动了一下,过道上走着的一位年轻的女乘客没站稳,不由得向十津川的身上倒过来。

“对不起。”她说完直起身向2号车厢方向走去。

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留在了十津川的膝盖上。

日下正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十津川忙用手制止住,他把纸片展开来。

这是一张餐巾纸和保付支票,餐巾纸上面有若林写的字。

十津川默不作声地把这两件东西交给了日下。

日下立刻紧张起来,“又是井户口吗?”

“可我总也想不起来。”

“为什么?”

“我经常和龟井一起执行任务,后藤也好、原胜一也好,我都熟识。连龟井逮捕过的其他犯人,我大都记得,然而井户口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会不会是使用了假名字。”

“不会的。他是新宿和银座经营商店的大珠宝商人,我觉得他不会使用假名字的。”

“龟井没有处理过和宝石有关的案子吗?”

“如果这样说,他是经办过好几次的。因为宝石对诱发杀人案件是具有足够魔力的。既有杀死珠宝商人的案件,也有杀害身带价值几千万元宝石女人的案件。但是,在这些案件里,都没有和井户口珠宝店有关系。”

“但……第二张支票了。不能认为是事出偶然吧。”

“我到列车长那里去一会儿,龟井的事你要多留心。”

十津川说完,就急急忙忙向6号车厢走去。

那位被后藤殴打过的列车长没有换班。

十津川对他说:“在下一站我想请你和东京联系一次。”

列车长把记录用纸交给了十津川。他用圆珠笔写了:又发现一张井户口开出的支票,金额为100万日元,系作定金之用。对井户口的怀疑不应解除,希望再次搜查。收件人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一科。

列车长把纸条装进联系用袋子里,说:“到下一站的富山车站就交给他们。”

十津川返回到自己的座席。

窗外,本次列车的线路和高山干线的线路陡然靠近起来,列车驶入了横跨神通川上的铁桥。

列车通过铁桥时的轰鸣声再次充满车内。横渡过神通川就是富山了。

13时53分,列车驶抵富山车站。在此停车2分钟。

“太安静了。”日下小声说道。

“什么?”

“在临近金泽车站的地方,后藤来袭击龟井,从那以后却什么情况也没有发生。”

“说不定在什么地方又要出事了。给若林100万元支票的那个人还在车上呢。”

“你说的是那个‘白雪’俱乐部男侍者吗?很明显这个人和事件有关系。”

“现在先不要理他,估计那家伙是个跑腿传信的。”

列车太平无事地开出了。直到下一站系鱼川之前不再停车。

窗外是扩展开来的富山平原。虽说列车沿着富山湾海岸奔驰着,从车里却看不到大海。

列车通过了鱼津车站。这里以海市蜃楼和荧光鱿鱼而出名。

不久,在列车左侧出现了大海,而右侧则逼近了山峦。使人感到列车正驶行在悬崖的边缘上。

俯视下去可以看到海滨,那里沿着第8号国有公路。

乘客刚刚领略到这远眺的妙处,一瞬间,列车立刻驶进了亲不知隧道。

又穿过一个小隧道,接着就通过了亲不知车站。

列车一个连着一个地通过了子不知隧道、深后隧道、胜山隧道。

好容易穿过这一连串隧道的时候,列车长脸色苍白来到了3号车厢。他站在通道上,左顾右盼地在找人。

十津川刚一站起来,列车长神色慌张地向他抬手招呼着。

“怎么啦?”

十津川一问,列车长像是用强挤出来的声音说道:“请您来一下。”

“在富山车站和东京没有联系上吗?”

“无论如何请您来一趟。”列车长说到这里,连声音都发抖了。

十津川从他的态度上感到情况非同一般。便和他快步穿过6号软席、7号餐车一直来到8号车厢的厕所外面。厕所门上贴着一张用玻璃胶带粘着的纸条,上面写着“故障”的字样。

列车长把门拉开一条窄缝说“您请看吧。”

十津川从门缝往里张望,刹那间,十津川不禁叫出声来。

一个年轻女子身体蜷曲成一团倒在厕所里,一个手提包扔在身旁,提包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很凌乱。

血流到了地板上,即便看不到她的脸面,十津川也立刻知道了她是谁。

那是女刑警片山由美。

他摸了一下她的手腕,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十津川轻轻地把她翻过来,立刻看到她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

“该怎么办呀?”列车长在十津川身后用发抖的声音问道。

十津川走出厕所,随手把门关上。

“下一个车站是系鱼川吧。”

“对,马上就到了,停车一分,是不是立刻把警察请来?”

“不用了。先把遗体送下车去,并向车站说明情况。”

“不过,这可是杀人案呀。而且,凶手

正在本次列车上,要是不请警察逮捕他的话,说不定凶手会在下一站的系鱼川逃跑的。”

“我认为凶手不会在系鱼川下车的。”

“为什么?”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把遗体用毛毯裹好,到系鱼川车站的时候,要悄悄地把她送下去。”

“但是,以后被警察知道了,会怪罪国铁方面有意隐匿事件不报的。”

“那么我先给县警察署写封信,由车站把信交给他们好了。这里是属于哪个县?”

“这里是从富山县进入新舄县县境的地方。在进入亲不知隧道以前的地方是县界。”

“那么,就给新舄县警察署写信。”

列车长拿来毛毯,和十津川一起把片由美的遗体包裹起来。

一到系鱼川车站,十津川请在站台上的站员协助,把毛毯包裹着的遗体送下站台。

在进入站务室之后,他立即把事先在车内写好的便信交给了站长助理。

“请把它交给县警总部。通过它就了解发生的情况了。”

当助理得知毛毯裹着的是尸体时,他大吃一惊。但迫于十津川的气势,他勉勉强强地说:“明白了。”

系鱼川本来停车一分钟,现在延长到了两分。

十津川态度严峻地返回了3号车厢。日下看到十津川的这种神情,立刻觉察到发生了严重情况。

“是不是若林君出事了?”

“不是他,是和他联系的片山由美被杀了。”

“真的!?”

“是的。”

“是谁下的毒手?”

“肯定是要袭击龟井的那个家伙把她杀了。”

“为什么那个家伙要杀片山由美呢?”

“凶手杀人之后,把她的手提包全搜遍了。”

“他在找什么?”

“很可能是找若林交给我们的便信和井户口的保付支票。”

“那么若林君也很危险了?”

“不会的,因为这两件东西都没有找到,大概不要紧。”

“该死的凶手!”

“是那个袭击者或是他的同伙把片山杀害了。这次如果顺利,会一下子把这两个事件都解决的。”

十津川接着说道:“真让人痛心,如果这次不派她担当联系任务就不会被杀了。”

“我想无论如何要抓住凶手并处死他。”

“那是肯定的。”

现在看来,十津川的任务已从单纯护卫龟井转到逮捕杀人凶手上来了。

“下一步怎样行动呢?”日下问道。

“现在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我们还是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凶手来杀龟井吗?我看那个男侍者肯定就是凶手。”

“理由呢?”

“他把那张支票交给了若林君之后,大概是他起了疑心,怀疑若林君把支票转交给了片山刑警。于是就杀了她,并搜查了她的手提包。”

“也有这种可能。”

“请你同意我和若林君去逮捕那个男侍者。”

十津川还在考虑着。

“好吧。那就和若林去吧。”

日下像弹簧似的一跃而起,向前面车厢迅速走去。

他在4号车厢一找到若林,马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

“你的戏已经演完了。”

“那么说,抓住袭击龟井刑警的家伙了?”

“不是。”

“那为什么……”

“片山女刑警被杀了。”

“啊?”

“你说过的那个男侍者可能是凶手。”

“这个混蛋!”

“他在哪儿?”

“我想他在软席车厢里。”

“那好,我们走吧。”

日下在前,两人急忙向软席车厢走去。

软席车厢的座位大部分都空着。

“怎么了?”

“他不在。”

“是逃跑了吗?”

“不是的,在系鱼川他没有下车,并且还曾说过他要在看我杀龟井之后才下车的。”

“那么他到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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