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寻和卫东把沉睡的牧怿然送去了酒店,两人也没有立即离开,在画中的这些天谁都没有好睡,索性又叫了个房间,两人一人一张床上蒙头大睡。

柯寻醒来去隔壁房间看望牧怿然的时候,这位大佬居然还在睡。

柯寻想想觉得也是,牧怿然这个人很谨慎,在画里这些天只怕是睡得最少的人,到了最后阶段又一直在耗费脑细胞,虽然这人脸上始终看着平静沉着,但柯寻想,其实他可能也是很紧张的吧,毕竟七条人命都维系在他手上,这么大的心理压力,换个人可能早就崩溃了,他却始终都在默默承受着,并在最后真的成功了。

从神经紧绷到一朝松懈,不睡个足足的再醒才怪。

柯寻回房洗了个澡,同样在床上大睡的还有卫东,就也没叫醒他,而是再次去了牧怿然的房间,怕这位大佬一醒就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牧怿然难得地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时,外面正是黄昏,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是睡了几天。

牧怿然躺在床上没有动,只是睁着眼睛盯着窗外。

他有些诧异自己的毫无防备。

他竟然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柯寻,竟然就这么信任他,认为他会在自己睡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能够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甚至,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睡眠的他,竟然就在柯寻的眼皮子底下,睡得这么……放松又踏实。

明明那小子才是他最该防备的人吧!

牧怿然一想到柯寻,脸色就是一僵,被子底下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见外套不在了,衬衫和裤子倒是没被动过。

发觉自己竟然会有这种念头,牧怿然脸色又难看起来,推被坐起,见房门正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他此时此刻并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睡足了没?”柯寻毫无所觉地冲他打了个招呼,并从身后拉进来一辆餐车,“正好,我刚从酒店叫的,想着你也差不多该醒了,起来洗把脸,先吃点东西。”

本想让他出去的话,一时就关在了喉口。

牧怿然起身,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柯寻已经把饭摆在了桌上,正给隔壁的卫东打手机进行叫醒服务。

桌上摆着三屉虾饺、四盘素菜,还有三碗香菇玉米粥。

“全是素菜,不给肉吃啊?”卫东睡眼惺忪地从隔壁过来,坐到桌边发表不满。

“虾饺不是肉的?”柯寻把筷子递给牧怿然,“再说,刚从那画里出来,你真能吃得下肉?”

卫东身上一僵:“吃不下吃不下,快别提醒我了。”连忙抱着粥碗一通喝。

饭毕,天已经黑下来,城市的灯光映窗而入,在刚从画中世界剥离出来的三人眼前,却反而显得不那么真实。

把卫东踹回隔壁去洗澡,柯寻留在了牧怿然的房间。

“你明天就走?”柯寻问他。

“嗯。”

“那我们又得下幅画进画后再见了?”柯寻说。

牧怿然没有理他。

“喂,”柯寻走过来,坐到他的身边,肘弯支在膝上,歪着头看他,“你有没有男朋友?”

牧怿然目光一利,冷冷地盯向他:“柯寻,我不会一再容忍你的冒犯。”

“我态度可是很诚恳的,”柯寻笑着举手做了个发誓的手势,“你可以不回答,我也没打算图谋你什么,纯好奇。

“我明白咱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大佬,身边环绕的都是上流社会的精英天才,过的是我永远想象不出来的那种梦幻生活。

“我呢,我就是一再普通不过的小市民,井底之蛙,除了肖想一下你这只看得到摸不着的天鹅外,根本没有任何资本和实力,能挤进你们那些人的世界里去。

“我就是吧……就是想知道一下,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被你喜欢上的人会有多优秀,然后暗挫挫地羡慕羡慕。

“算啦,当我没问过,我回隔壁了,明天也许见不着你,提前说声一路顺风,下幅画见。”

说着起身离了房间,关门时转回头来,冲着牧怿然笑着摆了摆手。

次日一早,牧怿然决定先一步离开,并把三人的账结掉,然而到了前台,服务生告诉他账已经结过了,今早天刚亮时,有两位年轻的先生离开前支付了全部的账单。

牧怿然在大厅略站了站,然后才迈步离开了酒店。

回到Z市,卫东回家找妈妈,柯寻回家守空房。

事实证明,那个画的世界真的就像是一连串的恐怖噩梦,一旦沾上,再也无法摆脱,要不停地进入、求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点。

柯寻已经接受了这个让人无力的现实,好在自从他变得孑然一身之后,对一切事情都看得特别开,再经历了这两幅画中的几番出生入死,到了现在,他甚至连生死也已经看得淡了许多。

这么一来,好像一切都变得更加无谓了。

柯寻休息了两天,出门看了场电影,和卫东约着去夜市撸了回串儿,又同几个在他健身房打工的哥们儿聚了次餐,吃吃喝喝外带唱K撩gay,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倒是这天手机里忽然响起一声提示音,打开一看,见是个V信好友申请,昵称为“剑胆秦心”,附加消息是:我是秦赐。

柯寻添加了好友。

柯基:【你好初次见面不知道说什么那先接个吻吧.jpg】

剑胆秦心:……

剑胆秦心:柯寻,我拉了个群,你加进来。

柯基:【OJ8K.jpg】

群名为“进画者”,点开看看成员,见除了秦赐外还有沙柳,紧接着卫东也加了进来,最后一个进来的是牧怿然。

也不知道这些人都什么时候交换的手机号和V信号。

剑胆秦心:我们不能总这么坐以待毙,大家集中起来,一起想想办法,不管是交流线索也好,还是普及一下画作知识也好,总归是聊胜于无,万一下一次进的画,恰巧就是我们了解过的画呢。

温柔绿:这倒有点像考试押题了。不过如果说到画作知识,牧哥应该最有发言权吧。

卫风·氓:卧槽!咱们这就有群了?【社会社会.jpg】不过群名是不是该改一改,把“者”字改成“论”字就帅了,“进画论”,听起来是不是很屌?

柯基:【你是沙雕吗.jpg】

卫风·氓:【吗的死给.jpg】

柯基:【信不信老子一个盇峚罫轰死你.jpg】

卫风·氓:【凶什么凶,我滚就是了.jpg】

剑胆秦心:……

温柔绿:……

柯基:耿家三口呢?

剑胆秦心:已经发了进群邀请,目前还没有回应。咱们可以先聊着。

温柔绿:牧哥在忙吗?

Mooney:。

柯基:【别让我看见你,不然我见你一次喜欢你一次.jpg】

剑胆秦心:……

温柔绿:……

卫风·氓:【在道德的底线兴风作浪.jpg】

柯基:【喵式乖巧.jpg】

剑胆秦心:我建议,这段时间我们多搜集一些关于犀象美术馆的资料,这是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不论搜集到什么样的资料和线索,都及时发到群里来共享。

温柔绿:好的。

卫风·氓:【这就触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jpg】

柯基:【不知所措的手微微OK.jpg】

Mooney:好。

柯寻放下手机,去了书房,打开自己那台许久没用的电脑,上网搜索“犀象美术馆”。

犀象美术馆将在门票上所标注的那一天进行美术展,当日是第一天的展出,展出内容包含国内外十八位画家的作品,然而柯寻翻遍全部一千多条搜索结果,也没有任何一条对展出的画作有更详尽的描述,最多只提到馆内将会展出三百余幅作品,并点出了其中四五幅最为有名的作品的名字。

柯寻把可能会有用的线索随手发到了“进画论”群。

卫风·氓:三百余幅作品?咱们只有十来天的时间,哪儿够研究的?!

温柔绿:而且馆中展出的作品不见得包含画家全部的作品,也就是说,我们并不能确定展出的都是画家的哪些作品,所以我们需要研究的不仅仅是这三百余幅,甚至需要把这十八位画家的全部作品都要考虑到。

剑胆秦心:这是个浩大的工程,但还是那句话,聊胜于无,做过准备总比一点儿都没准备要好。

柯基:【大家都停下,听我说:我要开始丢人了.jpg】

剑胆秦心:……

温柔绿:……

卫风·氓:【笑容逐渐凝固.jpg】

柯基:画太多没有关系,咱们想法子弄到电子版,全放手机里,到时候可以现调出来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Mooney:先不说许多画作受版权保护,网上没有流传,据我所知,这次画展所展出的部分作品甚至是第一次公开展览,我们不可能提前找到相关描述和照片。

柯基:『你说得对‖V信红包』

柯基:『你说得对‖V信红包』

柯基:『你说得对‖V信红包』

柯基:『你说得对‖V信红包』

……

剑胆秦心:……

温柔绿:……

卫风·氓:我能悄悄领一个吗?就一个。

柯基:【我要不打出你屎来算你肛|门紧.jpg】

卫风·氓:【委屈.jpg】【狗子,你变了.jpg】

剑胆秦心: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我始终无法联系上耿先生夫妇,打电话无人接听,发V信也没有人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Mooney:他们有带孩子去进行心理辅导么?

剑胆秦心:没有,我那位做心理医生的老同学始终没有等到他们一家登门。

柯基:@剑胆秦心,耿家的住址有吗?发我,我去看看。

剑胆秦心:耿先生没有给我留地址,只说电话或是V信联系。

Mooney:电话给我,我托朋友查一下地址。

柯基:【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jpg】

然而牧怿然托人查询的结果并不好。

耿家三口人失踪了,纵然亲戚已经报了案,也迟迟没有找到行踪。

秦赐对他们说过不进画的后果,但显然,这是耿家夫妇俩最终的选择。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进入下一幅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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