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番外那便是爱情
贺珩从想过自己会遇到一个让自己动心的女人,但是事实就是他真的遇上了这么一个女人。
他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亦讨厌自认为善良的女人,皇家这种地方,过于善良的人往往活得不太好。他也讨厌太过软弱的人,软弱往往让人习惯妥协,丧失尊严,甚至可以为了活着做出一切恶事,若一个人真被逼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喜欢看着曲轻裾打扮得漂漂亮亮,喜欢看她骄傲的样子,喜欢看她为了自己利益寸步不让的样子。不知为何,尽管她是自己的王妃,他却觉得,她比自己过得还要自在。
当他真的站在九级玉阶上时,才发现这张龙椅异常的宽大,也异常的冷硬,仿佛为了凸显出帝王的高高在上,它有着吸引人的外表。所以老三与老大才会为了这个位置斗了这么些年。
心善心软的人在皇家就算能活下来也不能过得好,他不是无知的人,所以他被人算计过,也算计过别人,皇家没有谁欠谁,只有谁赢了谁。
轻裾的爱好总是不断的变化,他却觉得这些爱好都没有舞蹈让他惊艳,可惜让他有些遗憾的是,轻裾并不常跳舞给他看,但是每一次的舞蹈都让他见识到她的迷人之处。
世界上怎么有这样的女人呢,可以端庄,可以慵懒,可以仁厚,可以狠辣,也可以魅惑。这样的女人,是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更何况她是自己的皇后,自己就算专宠,别人又有什么资格置喙?
他不是一个必须牺牲自己女人才能得到前朝平静的无能帝王,所以在专宠轻裾这件事上,他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妥协。
若是随随便便就妥协了,又有何资说起爱这个字?
帝王的心意会受到质疑,往往因为很多时候都是以“被逼无奈”的借口,满足自己找更多女人偏偏还要扮情深的感觉,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装模作样,不够爱而已。
“皇上,您要看的画可是这几幅?”钱常信把一个檀木盒放到皇上面前,弯腰打开盒盖,又退到一边,不去看那幅画。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对赏画有兴趣,所以不少人送画进宫,就连瑞王妃也亲自送了几幅画来。谁知不过两三月,皇后娘娘又不喜欢了,这些珍稀的画作便被放在魁元宫东侧殿里,有时候皇上要看什么画,只需让人去东侧殿取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太管。
翻开后,贺珩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幅画,半晌后露出一丝冷笑:“朕的这位三弟,不上朝后倒是变得闲情逸致起来。”他听闻老三非常擅长山水画,没有想到画中带上人物,也能画得这般缠绵悱恻。
钱常信发现皇上脸色不好,想起这画是瑞王妃送进来的,猜想皇上这是对瑞王仍旧心怀芥蒂,便也不敢开口,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等着皇上开口。
“把画放回去吧,”贺珩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味道,“虽然皇后娘娘已经不爱赏画,早把这些东西忘在了脑后,但是下面的人还是要用盒子把这些放好。”
“奴才记下了,”钱常信越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了,但还是上前把画装好,拿回了魁元宫,谁知刚进魁元宫大门,便遇到抱着小公主出门晒太阳的皇后,当下便跪在皇后面前。
“皇上又让你来拿画过去了?”皇后把小公主递给身后的奶娘,弯腰随意取了其中一个盒子,打开画卷后微微一笑:“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这人倒是爱梅之人,不知作画是何人?”
钱常信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画是前些日子瑞王妃让人送来的,就连皇上得知此事后,还特意让他拿起瞧瞧,谁知这位正主儿连画是谁送的都已经弄不清了。
“回皇后,奴才也不清楚,”钱常信面上却挤出笑道,“皇上要赏画,奴才便随意取了几幅皇上不曾看过的画过去,奴才可没有胆子去看画。”
“嗯,这画上又没有落款,”曲轻裾随意把画塞回钱常信手里,摆手道,“既然如此,你就放回去吧。”
待钱常信离开后,曲轻裾看着在奶娘怀中熟睡的女儿,柳叶似的眉毛微弯,看起来就像是在笑一般,但是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
钱常信回去后,就把遇到皇后的事情前前后后跟皇上说了,然后他就发现皇上心情连续好了几日,就连选女入宫也没有影响皇上的好心情。
那些选女最后被特恩回乡自嫁,唯一留下的五个人,也被皇上赐给别人做了侍妾。因为这事,太子与二皇子可是与皇上亲近了好几日,尤其是二皇子,话里话外都是说皇上是个好父亲。
他是太监,不明白男女间的感情,但是他很清楚,皇上与皇后之间,一般人是分不开了。可是两宫太后对皇上与皇后之间的相处没有意见,还有谁来做这不长眼的人呢?
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眼看着太子殿下从小孩子变成少年,眼看着皇后娘娘成为优雅端庄的少妇,并且又为皇上添了一位皇子,眼看皇上仍旧日日宿在魁元宫,仿佛魁元宫就是他们全家人的家一般。
再也没有人怀疑帝后之间的感情,也没有谁再提及选女的事情,就像是一个人吃某种东西吃了十几年,若要他改变口味,只怕还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大隆的名士才子们也习惯了皇上的专情,若是哪天皇上真的负情薄幸了,不知大隆会出现多少宫怨诗,又有多少为皇后娘娘鸣不平?
人到中年以后,贺珩一直在怀疑一件事,那就是轻裾究竟对自己抱着何种感情,虽然两人日日在一起,但是他总怀疑皇后对他不如他对她那般用情至深。
可是平时皇后又处处挂念着他,从未忽略过他,到后来他觉得,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因为求得太多,所以才会心生不满。
他从未问过爱不爱这种问题,她也从未回答过这个问题,直到有次他病重,醒来后,发现向来注重美容觉的轻裾守在他的旁边,没有了精致的妆容,眼圈也带着暗影,仿佛还哭过后,他突然就不偏执这个问题了。
世间有些感情,不一定要说出来,但是只要它存在,时光就会渐渐证明它。他仿佛又有些明白轻裾说的那句话,爱情不是说出来的,而是靠行动证明的。
他所有的不甘心,要求的竟只是一句空乏的话,而轻裾能给他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体贴。
“今生有轻裾的陪伴,我才不觉得白活,”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姹紫嫣红的御花园中,有些感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帝王奢求长生,若是可以,我也想得到长生之药,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皇上会信这个?”她笑看着他,“人人短短百年刚刚好,若是真的千万年,谁知道有没有相看生厌的一天。若是那样,还不如美好的开始,圆满的结束。”
他无法反驳,也许他们两人都不是相信海枯石烂都不变的爱情,但是他们却相信彼此可以相携一生。
“这样也好,直到到死我们两人也能互相惦记着对方,”他笑开,握住她的手却紧了紧,“我们的陵墓已经开始修建,几十年后我们躺在里面,也不算寂寞。”
“生不同衾死同穴,此生分离,此情不渝”曲轻裾轻笑,谁能想她能与一个男人走到这一步呢,而且这个男人还是皇帝。可是到了如今,她却有些相信这句话了。
“轻裾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贺珩抬头,指着天际的夕阳,“这傍晚的太阳跟荷包蛋似的。”
“嗯,”曲轻裾点了点头,笑着道:“是挺像。”
两人相携站在一起,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缠缠绕绕,分离不开。
不远处,贤妃与罗贵嫔看着他们的背影,两人沉默的离开,待走到垂花门处,罗贵嫔看着漂亮的夕阳,忽然叹息:“或许,皇上想要的就是一个与他把夕阳看做荷包蛋的女人,什么夕阳如画,什么晚霞似火,根本都不是皇上要的。”
贤妃浅笑道:“皇上要的,是一个真实的女人,什么琴棋书画不过是锦上添花,有了无所谓,没有亦然,”她语气十分平静,仿佛谈论的男人与自己没有多大干系般,“皇后,就是他对的年纪里遇到那个对的人,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
若是他们相遇的时间晚一些,比如说皇上已经登基,那么皇后至多能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女人,却不可能成为独宠。而她也不会成为贤妃,而是成为众多被皇上遗忘妃嫔中的一个,或许连一个贵嫔位分都拿不到。
“这也是我们的缘分,世间万物有因便有果,你我不过是这因果轮回中沾上一星半点福气的人罢了,”贤妃收回看夕阳的视线,“回吧。”
“我只是有些怅惋而已,可是皇上独宠皇后,我又觉得理所当然,”罗贵嫔笑了笑,“自从当年皇后准许我为舅舅奔丧后,我就已经开始感激皇后了。”
“所以,当初韩清荷要你帮她争宠,你才没有答应,”贤妃微微垂下眼睑,声音非常小,却足够两人听见,“所以,你才在得知冯子矜的计谋后,任由她害死了韩清荷,甚至这事中间,你还掺合了一脚,只是把事情的疑点往冯子矜与淑贵太妃身上引,而不是皇后。”
罗贵嫔听到她这段话,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贤妃娘娘真是聪明人。”她并不害怕贤妃知道此事,反而笑得越发轻松,“贤妃娘娘或许不知道我的性子,我只要认定了谁的恩德,那便是记一辈子。”
贤妃看着她的笑容,良久后才叹息一声:“这样也好。”所以正是如此,她们两人没有宠也能过着舒适的日子。
帝后那般聪明的人,有些事他们不一定不知道,只是选择说与不说而已。
她回头,视线穿过垂花门,那里帝后仍旧并肩站着,一对影子却越来越长,仿佛化为了一个人。
几千年后,有考古学家发现大隆帝后的合葬墓,让他们震惊的是帝后竟是用的合棺,两具尸骨并肩躺着,就像是流传了几千年的帝后爱情神话般,缠绵柔情。
墓穴中还找到不少的陪葬品,无数精致的发饰钗环,价值连城的琉璃灯盏,玉器瓷器陪葬品,甚至有人一面墓璧上发现了碑刻,上面雕刻着一对十分出众的男女,他们脚踏祥云,仿佛登仙而去。
所有的考古学家都认为碑刻上的男女就是大隆朝嘉祐帝与华仁皇后。这一发现,更是让不少人猜测这对帝后的爱情神话,更是有不少人觉得,那些关于这对帝后的爱情影视作品,根本不及这对帝后之间的感情。
但是不久之后就有人发现,大隆帝后合葬墓碑刻画上的女子,极像大隆忠瑞王棺木中发现的那幅上元美人画。尽管很快有考古学家证明,华仁皇后与忠瑞王并没有什么关系,忠瑞王也并不受嘉祐帝重用,而画中之人极有可能是做华仁皇后的妹妹,因为有史实表明,华仁皇后同父异母的妹妹做了忠瑞王的侍妾。
尽管考古学家这么说了,但是仍有不少人拿了野史来考证,说当年嘉祐帝的父亲庆德帝本有意把华仁皇后与忠瑞王凑成一对,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最后华仁皇后才嫁给了嘉祐帝。
于是,便有人拍出一部部关于三人缠绵悱恻的恋情,倒是赚了不少人的热泪,但是尽管如此,所有人都相信,嘉祐帝与华仁皇后的感情是深厚的,即便真与忠瑞王有野史那件事,那也不过是二人恋曲中的插曲。
历史如何,早已经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中,真相究竟如何,也没有谁知道,但是人们却会相信一样东西的存在。
那便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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