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拔营

“南浔营,与普通的军营有些不同,”丹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天德在这里可没少花心思。”

“嗯?”辰子戚转头看他,“你又知道什么了?”

丹漪但笑不语,策马向前。

“喝!哈!”接近营地,远远地便听到一阵整齐的喊杀声,这让辰子戚有些意外。来之前,他已经做好先操练两个月再开拔的准备了。

在辰子戚的印象里,大章的军队几乎已经沦落成田庄了,甚少练兵。听到操练的声响,让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来者何人?”不远处的田埂上,有人朗声叫喊,声如洪钟。

辰子戚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人穿着褐色劲装,上面有南浔营的标志,手臂和小腿都用黑色葛布缠绕,瞧着比方才那些种地的士兵穿得要好些。只是外面罩着的羊皮坎肩让他整个看起来了又脏又土,腰间别着长刀,手中拿着竹鞭,身后还跟着一群散漫无序的羊。

“咩——”羊羔的叫声,柔化了方才的呼喊,威严尽失。

“黑蛋?”耳聪目明的辰子戚,一眼就认出了那人,不是辰子墨是谁?

三年前在素心宗,程家人杀无音师太,报了程家灭门之仇,程舟和程嘉珍都死了。恩怨已了,辰子墨便不再掺和江湖事,老老实实呆在露城。一则因为辰子戚常年住在归云宫不好见,再则辰子墨本就是个寡言少语之人,这些年的来往就渐渐少了,只逢年过节给剑阳送一份年节礼。

不过辰子戚一直都记得这个兄弟,时常叫人给他带点吃的、用的过去。

“小七?”在辰子戚转过头来的瞬间,辰子墨已经认出了来人,丢下羊群快步走了过来。

辰子戚翻身下马,跳上田埂抬脚迎了上去,抓住黑蛋的胳膊仔细瞧,“你怎么跑到这里放羊来了?”

辰子墨有些不知所措地在羊皮坎肩上蹭了蹭掌心,他在南浔的事,没有跟辰子戚说过,这个从小就主意多脾气差的弟弟,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抬头看看跟着辰子戚一起来的男人,又看看眼中精光熠熠的辰子戚,深吸一口气道:“我是此处驻军的将领。”

此处?将领?

辰子戚有些愣怔,这里是南浔营,黑蛋的封地在露城,他怎么能是南浔的将领?

“三年前,老二去了趟露城,找我商谈……”辰子墨抿唇,跟着辰子戚慢慢走出田埂,跟站在路边的丹漪见礼,“凤王,唔……”

话说一半,辰子墨突然停了下来,捂住胸口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辰子戚眉头一跳,斜侧一步将丹漪和黑蛋隔开,黑蛋的神色果然慢慢好转。看来是中蛊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不妨事。”辰子墨缓过劲来,勉强笑了笑,胸口的疼痛将他瞬间从兄弟相见的喜悦中拉了回来。

三年前,辰子坚去剑阳见了辰子戚,之后便又去了露城。老二这人,不管真心假意,拉拢人的时候总会让人难以拒绝。他见露城荒凉,便提出给辰子墨找份营生。这份所谓的营生,就是到南浔营来做将军。不知道老二使了什么手段,天德帝竟然真的同意了。

一路往大营走着,辰子戚默不作声地听辰子墨讲述这些年的事,跟丹漪对视一眼。他这个便宜哥哥,不会说谎,这些话大部分是真的,只有一点他没有说,天德帝同意并非是因为老二的手段,而是他给辰子墨下了蛊。

两人各怀心思地步入大营,黑蛋在这里的威望很高,一路上遇到的卫兵统统低头行礼、口称将军。

军营中央便是演武场,十分宽广的一片平地,可以容纳至少三万人。

穿着统一兵服的士兵,手持长矛,跟着统领的手势操练。

“杀杀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九霄,一步三刺,回枪再刺,坚定的步伐扬起地上的沙尘,使得整个演武场笼罩在一片黄蒙蒙的扬沙中。

辰子戚驻足,大章竟还有这般训练有素的军队,着实罕见,转头看看身边似乎更黑了的黑蛋,心生敬佩,“这些,都是你练的兵?”觉得这些劈砍挥刺的招式有些眼熟,似乎是《开天集》里招式的简化。

辰子墨点点头,却丝毫没有向将士们解释新元帅的意思,带着辰子戚去了中军帐。

“将军。”账外守着两名卫兵,身着整齐的铠甲。

“羊在田里,你们两个去看着点。”辰子墨示意两人去地里放羊,两人领命而去,军帐周围便没有了守卫。

入得帐中,辰子墨端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一口。摆设简陋的军帐里,那一只甜白瓷的茶壶与周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辰子戚拿过那茶壶把玩,轻嗅了一口,君山银叶的味道扑鼻而来,“多年未饮,这茶还真叫人怀念。”

辰子墨一愣,劈手夺过茶壶,“你喝过这个茶?”

这茶,因是养蛊的药茶,其实与真正的君山银叶味道不甚相同。

“将军不与我验符吗?”辰子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拿出袖中的半片龙犀,淡笑着说道。

辰子墨根本没看那龙犀一眼,在原地转来转去,跺跺脚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不是跟他俩都不来往了吗?为何要往这泥潭里跳?”

丹漪一直在掌心流转的内力,缓缓收了回去。黑蛋还不知道,因为他这一句气恼关心的话,才险险从凤凰爪子底下捡回了一条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辰子戚眼中的笑终于真诚了几分,“你中蛊了?”

“哎!”辰子墨叹了口气,坐到椅子上生闷气。

辰子戚跟丹漪咬耳朵,“黑蛋变成虫蛋了,咱给治治吧。”

丹漪动了动被热气呼痒的耳朵,转过来跟他说,“叫乌不见来吃虫。”

“他能行?”

“肯定没我行,但我不能给他治啊。”

辰子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治虫要亲亲的,当然不能让自家小红鸟去亲别人了!

辰子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俩,“我能听见。”他好歹也是有十几年内力的人了,这种程度的悄悄话还离得这么近,听得一清二楚好吗!

“咳……”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辰子戚摸摸鼻子,干咳一声道,“那什么,咱们出去合符点将吧。”

两块龙犀,在所有将士面前合二为一,名为合符,传承

自上古时期的合虎符、统三军。不过这龙犀没有虎符那般厉害,虎符可以统帅天下兵马,一块龙犀只能调动这一支军队。

看了南浔军的面貌,辰子戚再次确定,天德帝这个毁灭江湖的计划多年前就开始筹谋了。这支军队,是有粮饷的,军中将士轮流下地干活,一天干活一天操练,种地、练兵两不误。辰子墨的功法,本就是偏重于外家功法,斧劈刀砍,简化之后很适合练兵。

好虽好,也有欠缺之处。辰子墨不懂排兵布阵,所以这是一支武功招式上乘但不会阵法的军队。

想要攻下极阳宗,趁着虫患未除之时是最合适的,既然这支军队不必重新操练,只消学一下布阵便可出征。时间紧迫,辰子戚在仔细研究了极阳宗的地形之后,决定只学两个阵,大阵名为“八门锁金阵”,小阵名为“二龙出水阵”。这是他为了训练追魂,特意跟蓝江雪学的奇门遁甲。

八门锁金是摆阵,二龙出水是变阵,这次的事要速战速决,两个阵法便尽够了。安排好这一切,辰子戚却又不着急了,整日跟丹漪在元帅帐中厮混,丝毫没有出兵的意思。

“小七,你到底在等什么?”辰子墨忍不住开口问他。

“等吉日。”辰子戚靠在丹漪怀里,张嘴吃他片好的烤羊腿。

前几日刚跟天德帝要了军饷,那抠门皇帝这次颇为大方,足足给他拨了五十万两银子,突然有钱的辰子戚,就缠着黑蛋宰了几头羊给将士们分食。当然,作为与将士同甘苦的元帅,辰子戚可以吃到两只羊腿。

正说着,一脸倒霉相的乌不见风尘仆仆地跑了进来,“王爷,成了!”

辰子戚抬手,接过乌不见递过来的小药瓶,打开瓶塞,“阿嚏”,一股细粉立时飘进鼻子里,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完了完了。”乌不见阻止不及,顿时苦了脸。

“什么完了,乌鸦嘴别瞎说。”辰子戚揉揉鼻子,这是他叫千毒教配置的药,专门对付极阳宗的,就吸了一口,应该不至于中招吧。

丹漪立时将药瓶盖住,抓住辰子戚的手腕摸了摸脉,神色顿时有些古怪。

“怎么了?”辰子墨放下手中的酒盏,有些紧张地看过去。

“没什么。”丹漪面色如常地继续片羊肉,等辰子戚吃饱喝足,这才抬抬下巴,示意乌不见给黑蛋治虫,自己则拉着辰子戚回营帐。

“唔……”被账外的凉风一吹,辰子戚才觉出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丹漪……”话没说完,突然脚下一软,栽倒在丹漪怀里。

身体骤然热了起来,辰子戚抱住丹漪轻轻磨蹭,暗叫一声糟,还真被那乌鸦嘴说中了,自己这是中了毒了,“那药,唔……”

“嗯?什么药?”丹漪故作不知地把人打横抱起来,回到两人住的元帅帐中,将人放到床上,自己则单手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侧躺下来看着他。

“热。”辰子戚把衣裳扯开,哼哼唧唧地往丹漪身上蹭。

“怎么会热呢?是不是羊肉吃多了?”丹漪摸摸他的脸,抿唇忍笑。上次他向戚戚求欢,这家伙装作听不懂地逗他,说“要什么呀,是不是要虫子吃?啾一声就给你。”

辰子戚咬牙,知道他是在报上次的仇,翻身骑到丹漪身上,“我跟你说,老子现在没有一点耐心,你要是不行,我来!”说着,就扒开丹漪的衣裳,又揉又咬起来。

“唔……”丹漪闷哼一声,捏住辰子戚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被药逼急了的桃花眼中,有一层浅浅的薄雾,美得窒息。丹漪忍不住凑过去,在那轻颤的眼睑上落下一个轻吻,翻身把乱啃的家伙压在身下,认真地吻了上去。

十一月二十六,吉位在西,宜出行。

“拔营!”辰子戚一声令下,南浔五万大军出动,浩浩荡荡地朝极阳宗进发。粮草充足,兵器齐整,军心稳定,将军康健。

诸事皆宜,只除了……元帅的屁股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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