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十五小时

萨克斯在迈马洛尼克机场看到罗兰·贝尔埋伏在停机棚的外面,另外还有六名警官守卫着这幢巨大的建筑物。她猜想附近大概也埋伏了狙击手。

她注意到了她在枪火下伏倒的那座小山丘。她记得,伴随着腹部令人作呕的绞痛,她闻到了泥土以及击发手枪所散发出来的甜腻火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她转向贝尔。“警探。”

他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声“嗨”之后,立刻又回头去查看机场。他那种轻松的南方人举止已经不见了。他变了。萨克斯明白了他们现在拥有同样恶劣的名声。他们都有朝着棺材舞者开枪的机会,但是两个人都错过了。

他们也都进入过他的杀人地带,然后全都幸免地存活了下来。不过,贝尔比她光荣一些。她注意到他的防弹衣上留下的弹痕,那是庇护所的攻击行动当中,擦过他身上那两颗子弹所留下的痕迹。不过他还是好好的站着。

“珀西在什么地方?”萨克斯问他。

“她在里面,进行最后的维修。”

“她一个人修吗?”

“好像是。她真是有一套,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不怎么迷人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你了解吧?”

啊,不要再来这一套。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公司的人?”她指着哈得孙空运的办公室。里面依然亮着灯。

“珀西让大部分的人都回家了,而她的副驾驶随时会抵达。里面有个营运部门的人,我猜有航班的时候大概必须有人执勤。我查过他了,没问题。”

“她真的要飞吗?”萨克斯问。

“看起来是这样。”

“飞机一直都有人看守吗?”

“是啊,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都有人看守。你来这里做什么?”

“需要一些鉴定的样本。”

“那个莱姆,他也有一套。”

“是啊。”

“你们两个一向都一起行动吗?”

“我们一起办了几个案子,”她敷衍地回答,“他把我从公务部门拯救出来。”

“他做了好事。对了,我听说你插钉子很在行。”

“我插……”

“就是用贴身武器射击。你属于某个射击队吗?”

我现在就站在我最后一场射击比赛的场地,她痛苦地想着。“只是周末的运动罢了。”她低声回答。

“我自己也练习手枪,但是我告诉你,就算是好天气,用一把长管好枪做单动式击发,我最远也只能射到五六十码的距离。”

她非常感激他所说的话,但是也很清楚这些话只是用来安慰她昨天那次可耻的挫败,所以对她无法产生任何意义。

“我应该去找珀西了。”

“就在那里面,警官。”

萨克斯推门进了停机棚之后,一边慢慢地向前走动,一边查看棺材舞者可能藏身的每一个地点。最后她在一长排高大的箱子后面停了下来;珀西并没有看到她。

那个女人正站在一个小架子上面,双手擦着臀部,盯着敞开的引擎内部复杂的管线。她的袖子高高地卷起,双手则沾满了油渍。她对自己点点头之后,朝着引擎的内室伸出手。

她的双手在机器之间飞舞,调整、摸索,在金属上面安装金属,用她细瘦的手臂审慎地旋紧装置,让萨克斯看得目不转睛。她大概只花了十秒钟的时间就装好了一个大型的红色圆筒,根据萨克斯的猜测,应该是个灭火筒。

但是另一方面,这个看起来像是内部金属管路的东西,却又好像装得不正确。

珀西爬下架子,选了一把套筒扳手,然后又爬回去。她松开了螺栓,移动一端,让自己有更多的操作空间,接着再次尝试把圆筒推正。

动也不动。

她用肩膀去扛,但是仍旧寸步难移。她再把另外一端也松开,小心翼翼地将螺丝和螺栓放在脚边的一个塑料盘子上。她因为使劲安装圆筒而满脸通红,胸口也因为用力而起伏不已。突然之间圆筒滑了开来,整个脱离位置,让她从架子上往后翻倒。她用双手和膝盖着地,刚才小心整理的工具和螺栓全部散落在机尾下的地面上。

“不!”珀西叫道,“不要!”

萨克斯走向前查看她是否受了伤,但是立刻发现她发泄的情绪和肢体上的痛楚并没有关系——珀西抓起一支大扳手,然后猛烈地朝着停机棚的地上砸。萨克斯停下脚步,躲进一旁一个大型箱子的阴影里。

“不要,不要,不要……”珀西一边叫道,一边敲打着平坦的混凝土地面。

萨克斯继续留在原地。

“爱德华……”她丢下扳手,“我一个人办不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让自己缩成一团。“爱德华,爱德华……我好想你!”她就像一片脆弱的叶子一样,蜷曲着躺在光滑的地面上哭。

然后,这样的发作突然告一段落。珀西翻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重新站了起来,将眼泪擦干。身上女飞行家的特质让她又捡起螺栓和工具,重新爬上架子,盯着棘手的圆筒看了一会儿,小心地检视接头的配件,但是却看不出这些金属从什么地方接合在一起。

萨克斯退回门口,用力摔了门,然后大声地重新走进停机棚内。

珀西转身看到她,接着又转回去面对着引擎,用袖子往脸上擦了几下,然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萨克斯走到架子下方,看着珀西使劲装上圆筒。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女人都没说半句话。

最后萨克斯终于开口:“试试千斤顶。”

珀西回头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因为已经接近极限,”萨克斯继续说,“你需要的是更大的力量。这是古老的增压技巧,技工学校里面不会教。”

珀西仔细地查看金属配件上的托架。“我不太确定。”

“我非常确定,你正在和一个专家谈话。”

珀西问她:“你安装过利尔喷气机的燃烧罐?”

“没有,但是我装过雪佛兰的火花塞,你必须用千斤顶抬高引擎才够得着。好吧,我只碰过V形八汽缸,不过谁会去买四汽缸的车子?我的意思是,有什么意义?”

珀西回头查看引擎。

“怎么样?”萨克斯坚持,“用千斤顶?”

“但是会造成外罩弯曲。”

“如果你把千斤顶放在这里就不会了。”萨克斯指着连接引擎和机身托架结构的一个部位。

珀西研究了一下衔接的地方。“我没有适合的小型千斤顶。”

“我有。我去拿。”

萨克斯走向停在外头的机动车,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具折叠式千斤顶。她爬上了架子,膝盖则一边抗议她所使的劲儿。

“试试这个地方,”她摸了一下引擎的底座,“这是I型钢梁。”

珀西架上千斤顶的时候,萨克斯则欣赏着引擎内部错综复杂的结构。“这有多少马力?”

珀西笑道:“我们并不用马力计算,我们用驱动力的磅数。这些是盖瑞特TFE731,每一具的驱动力可以达到三千五百磅。”

“真是难以置信。”萨克斯笑了笑。“天啊!”她将把手插进千斤顶内,然后旋转曲柄的时候,感觉那一股熟悉的抗力。“我从来不曾这么接近过一具涡轮引擎。”她表示,“我一直梦想着驾驶一辆喷射引擎汽车,驰骋在盐滩上面。”

“这并不是地道的涡轮引擎,真正的涡轮引擎已经没剩下几具了,只有在协和客机,当然还有战斗机上面才看得到。这些和大型民航机上的涡轮风扇引擎一样,看看前面,看到那些叶片没有?那只是强度固定的推进器。真正的喷射引擎在低空飞行的时候效能并不佳,这几部的燃油效率则大约高出了百分之四十。”

萨克斯用力旋转千斤顶的把手时,使劲地呼吸。珀西则再次用肩膀顶着圆筒。这个装置看起来并不大,但是却十分沉重。

“你懂车子?”珀西问,她也一样气喘吁吁。

“我的父亲热爱汽车。从前在他不用巡逻的时候,我们会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拆卸一辆汽车,然后再组装回去。”

“巡逻?”

“他也是警察。”

“所以你也对机械着迷?”珀西问。

“不是,我是对速度着迷。而一旦你对速度着迷,你最好也对悬吊装置、变速装置还有引擎着迷,要不然你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珀西问:“你曾经驾驶过飞机吗?”

“驾驶?”这个用词让萨克斯笑了笑,“没有。但是看到你在引擎盖下面这么有劲儿,我或许会考虑一下。”

她更用力地旋转把手,肌肉也跟着开始发疼。圆筒发出了轻微的抱怨声,然后在挣扎中朝着位置上升。

“我不确定。”珀西不太确定地表示。

“就快成功了。”

圆筒在一声金属的叮当巨响当中,完美地卡进了位置。

“你要旋紧它们吗?”萨克斯一边将螺栓套进圆筒上面的孔,一边问。

“对,”珀西回答,“我一般采用的磅数是:一直到它们完全无法松开为止。”

萨克斯用一把单头棘轮套筒扳手旋紧螺栓。工具发出的咔嚓声让她回到了高中时代,和父亲一起轻松度过的下午时光。汽油的味道、秋凉的气氛,还有从他们布鲁克林那幢心爱房子里,厨房的菜锅传出来的阵阵肉香。

珀西查看了一下萨克斯的工作成果之后表示:“我来完成剩下的工作。”接着她开始动手连接线路和电子组件,萨克斯看得又惊奇又着迷。珀西这时候停下来,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谢谢。”一会儿之后,她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认为有可能是炸弹的一部分,但是林肯想要确定是不是来自飞机的机体。是一些米黄色的乳胶、电路板,听起来熟悉吗?”

珀西耸耸肩。“机身上有上千个衬垫,是不是乳胶我就不知道了。至于电路板,大概也有上千个。”她指着角落上的一个柜子和工作台。“电路板是依据零件特别订制,但是衬垫的库存应该有许多。你可以尽管拿走你需要的样本。”

萨克斯走到工作台,开始朝证物袋里面塞进所有米黄色的橡胶。

珀西并未看着萨克斯而径自说:“我以为你是来这里逮捕我,把我拖回监狱里去。”

萨克斯心想,我是应该这么做。但是她却表示:“我只是来搜集样本。”过了一会儿之后,她又说,“飞机上还有什么需要完成的工作?”

“只剩下重新调校,然后发动引擎,查看动力设定。我也得检查一下罗恩置换的那片挡风玻璃,你不会希望在时速四百英里的时候失去一块挡风玻璃。可不可以麻烦你把那支六角匙递给我?不对,是那一支公制的。”

“我曾经在时速一百英里的时候丢过一次。”萨克斯一边说,一边将工具递过去。

“什么东西?”

“挡风玻璃。我追捕的一名罪犯对我开了枪,是大型铅弹,虽然我及时躲过,但是挡风玻璃却被打掉了。我告诉你,我逮到那家伙之前,牙齿贴上了好几只飞虫。”

“我原以为自己过的才是充满挑战的冒险生活。”珀西表示。

“大部分的时间都很无趣。他们支付的薪水,就是为了那百分之五的时间所消耗掉的肾上腺素。”

“我听说了。”珀西表示。她为引擎的零件接上一台手提电脑,然后她敲打着键盘,眼睛盯着屏幕。她没有转开视线而直接问:“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萨克斯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问:“你说的是什么事?”

“这一股,嗯……存在于你我之间的张力。”

“你差点就害死我一个朋友。”

珀西摇摇头,然后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们的工作当中存在着风险,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承担,杰里·班克斯并不是个新手。并不是为了这件事——我在杰里中枪之前就感觉到了,从我第一次在林肯的房间里见到你的时候。”

萨克斯没有说半句话。她从引擎内部拿出千斤顶,心不在焉地放在桌面上收拾。三块金属零件在引擎周围安置就位,珀西就像乐队指挥一样地操作螺丝起子。她那一双手确实神奇。最后她终于开口问:“和他有关,对不对?”

“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林肯·莱姆。”

“你以为我在吃醋?”萨克斯笑道。

“没错,我是这么认为。”

“荒谬。”

“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只局限在工作上,我觉得你爱上他了。”

“我才没有,你疯了。”

珀西意味深长地看了阿米莉亚一眼,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多余的线路绑在一起,塞在引擎内部的一处排气阀当中。“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只是我对他才华敬重的表现。”她举起一只沾满油渍的手比着自己。“好了,阿米莉亚,看看我。我算是哪门子的情人?我又矮、又跋扈,长得又不好看。”

“你是……”萨克斯准备说话。

珀西打断她。“丑小鸭的故事吗?你知道的,就是那只所有人都觉得丑陋,但是却长成一只漂亮天鹅的小鸟。这个故事我在小的时候读了上百万遍,但是我一直都没长成天鹅;或许我学会了像只天鹅一样飞翔。”她轻松地笑了一下,“但是那并不一样。此外,”珀西继续说,“我是一个寡妇,刚刚失去丈夫,最不可能对任何人产生兴趣。”

“我很抱歉,”萨克斯开始慢慢地说,非常不情愿被拖进这个话题当中,“但是我得说……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服丧。”

“为什么?因为我费尽心力,想让我的公司继续营运下去吗?”

“不是,不止这样,”萨克斯谨慎地回应,“难道不是吗?”

珀西看着萨克斯的面孔。“爱德华和我令人难以置信地亲近。我们是夫妻、朋友、事业上的伙伴……然后,没错,他另外还有别人。”萨克斯看向哈得孙空运的办公室。

“没错,”珀西说,“就是劳伦。你昨天见过她。”

是那个哭得伤心欲绝的褐发女人。

“我受尽了折磨。妈的,爱德华也受尽了折磨。他爱我,但是他也需要他的漂亮情人,一直都是这样。而且你知道吗?我觉得情况对他们来说更加困难,因为他总是回到我的身边。”她停顿了一会儿,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我想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看你最后回到了谁的身边。”

“你呢?”

“我是不是忠实?”珀西问道,她咧嘴笑了笑——自觉,却不喜欢自己拥有这种洞察力的人所露出的微笑。“我的机会并不多。我并不是那种走在街上就会被人看上的女人。”她心不在焉地查看一把套筒扳手。“但是几年前,当我发现爱德华和他女朋友的事情之后,我气疯了。我非常痛苦,然后也找了别的男人,罗恩和我有一段时间在一起,厮混了几个月。”她笑了笑,“他甚至向我求了婚,他说我值得和一个比爱德华更好的男人在一起;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尽管爱德华的生命里还有其他女人,他还是我必须厮守的男人,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珀西的目光模糊了好一会儿。“爱德华和我在海军里相遇,我们都是战斗机的飞行员。他向我求婚的时候……是这样,军队里传统的求婚方式是问对方:‘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抚养?’这是一种玩笑。但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少尉,所以爱德华对我说:‘让你我接受彼此的抚养吧。’他想要给我一枚戒指,但是我的父亲已经跟我断绝关系……”

“真的断绝了关系?”

“是啊。真的是一出肥皂剧,现在的我绝对不会去演出这样的一出戏。无论如何,退伍后的爱德华和我,存下了每一分钱来成立我们自己的空运公司,我们也因此彻底地破产。但是有一天晚上,他告诉我:‘我们上去吧。’于是我们在机场借了一架诺斯曼,坚固的飞机,气冷回转式引擎……你可以用这架飞机做任何事。我当时坐在左边的驾驶座,起飞之后,我让我们升到六千英尺的高度。突然之间他吻了我,然后摇动操纵杆,表示他接手驾驶。我让他接手,接着他告诉我:‘我还是为你准备了一颗钻石,珀西。’”

“他真的这么做了吗?”萨克斯问。

珀西笑了笑。“他把节流阀直推防火墙,然后将操纵杆往后拉,机头于是笔直地朝着天空往上飞。”眼泪开始迅速地从珀西·克莱的眼中滚落。“他调整方向舵,在我们因失速开始下滑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一直直视着夜空。他靠过来告诉我:‘选一颗吧。夜空里的每一颗星星,你要哪一颗都行。’”珀西低下头,屏住呼吸。夜空里的每一颗星星……

一会儿之后,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转身回去安装引擎。“相信我,你不需要担心。林肯是一个迷人的男子,但是我只要爱德华一个人。”

“事情并不只有你知道的这一些。”萨克斯叹了一口气,“你让他想起了某个人,某个他曾经深爱的人。你的出现,让他突然之间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珀西耸耸肩。“我们的确有一些共同点,并且彼此了解,但是那又怎么样?这并不代表什么,睁开眼睛瞧一瞧,阿米莉亚,莱姆爱的是你。”

萨克斯笑了笑。“我并不这么认为。”

珀西给了她一个“随便你……”的眼神,然后就像她使用工具和电脑的方式一样,开始一丝不苟地置换箱子里面的设备。

罗兰·贝尔一边检视窗户和阴影的地方,一边从容地走了进来。

“一切都平静吧?”他问。

“连鸟叫声也没有。”

“我有个信息转达。美国医疗保健的人刚刚离开威切斯特医院,大概一个小时就可以把货送到这里,为了安全,我派了一辆我们的车跟在他们后面。不过不用担心会吓到他们而影响业务——我派的人是一流的高手,所以司机永远不会知道他被跟踪了。”

珀西看看表。“好吧。”然后看了一眼像面对猫鼬的蛇一样,害怕地看着引擎内室的贝尔。她问:“飞机上不需要警卫吧,对不对?”

贝尔大声叹了一口气。“经过庇护所发生的那件事之后,”他严肃地低声说,“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他摇了摇头,对于晕机做了心理准备,然后退回前门,消失在傍晚凉爽的空气里。

珀西一边把头伸进引擎里面仔细研究自己的工作成果,一边以带着回音的声音说:“看看里面之后再看看你,我觉得你们在一起的可能性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她转过身,往下看着萨克斯。“但是你知道吗?很久以前,我曾经遇到一个飞行教练。”

“怎么样?”

“我们飞多引擎飞机的时候,他会和我们玩一个推回节流阀,让引擎空转,推进器维持顺流交距,然后要我们降落的游戏。许多教练为了看看你的处理方式,会在高空关掉动力几分钟,但是他们总是在降落之前拉回节流阀。不过这名教练不会这么做,他叫我们用一部引擎降落。学生们总是问他:‘这么做不是有风险吗?’他的回答是:‘上帝不会给你确定的答案。有的时候你就是必须赌一把。’”

珀西放下引擎罩的盖子,让它卡进位置。“好了,一切就绪。该死的飞机这下可以飞了。”她就像女牛仔拍打马术竞技手的屁股一样,拍了拍机身光滑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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