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利媛和彭伟结婚,倪蔷记得那时家里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

杜兰虽不说将女儿养得有多金贵,但任凭谁也不愿意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穷小子。

要说彭伟究竟有哪里好,长相却是不错的。其他的,在倪蔷看来,一无是处。

倪蔷和卢利媛关系不算亲密,但说到底是一起长大的表姊妹,卢利媛准备结婚的时候,倪蔷正与凌霄处在暧昧期。

她忍不住问卢利媛:“结婚,开心么?”

她记得卢利媛笑着对她说:“嫁给喜欢的人就会很开心!”

倪蔷想了想,又问她:“那你喜欢他什么?”

卢利媛说:“一定要有理由?”

倪蔷顿了顿:“不一定…吧。”

卢利媛还是笑道:“硬要说的话…嗯,我喜欢他

哄我,和他说话,我觉得很有趣,好像,我和他在一起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女人结婚,选到对的人,是一辈子的幸运,选到错的人,是一辈子的灾难。

卢利媛肯定没想过,生活是日积月累的矛盾,是柴米油盐的交杂,她所骄傲的爱情,败给了生活。

一辈子有多久,十年?五十年?怎么可能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当一个人对你厌倦,你曾经的所有优点都会成为他想抛弃你的理由。

婚后的卢利媛很快就从爱情的美梦中醒来。

从她怀孕五个月时,因为晚上没有顺从彭伟的欲望而被他打了一巴掌之后,噩梦就开始了…

婚前,男人爱女人美丽的容颜,温软的身体和她们的可爱。婚后,女人的娇颜被油盐熏盖,温软的身体因为怀孕变得臃肿,所谓的可爱在男人面前成了无理取闹或不知所云。

爱意被现实打败,不复存在。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卢利媛徐徐说,“我越来越胖,他就越来越觉得我在家里很碍事,于是,他常常不回家…”

“他在外面有女人么?”

卢利媛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做妻子的义务…所以他对我越来越不好。”

倪蔷无语:“真是不知道该说你是傻还是单纯!”

卢利媛唯诺道:“我大概是傻吧…他不开心,我就尽量躲着他,他高兴时,我就想办法让他更高兴些…我生活的全部都是他,我能怎么办?幸好,幸好…我生了宝顺之后,他立刻对我态度改观了。他说我为他们家生了个儿子,而且那时,因为我做月子,我妈怕我吃不好,偷偷塞给了我一些钱,那时候他说要做生意,我就把钱拿出来,说是我妈资助的,然后我又跟我哥借了点。”

“他大概是觉得我对他还是有些用的,于是立刻

又对我很好,宠着我,说他挣了钱成了有钱人,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我没想到,那样的日子那么短暂,很快,他生意失败了,钱都败光了,为了维持生计,他不断让我问娘家要钱――我怎么开得了口?我妈哪有什么钱?我哥也有孩子有家要养,借一次两次还行,怎么可能借给我们一辈子?我不肯,他就又开始打我…”

倪蔷攥紧了拳头,“你怎么忍得下去的?!像他这样打老婆的人,就该下地狱!”

卢利媛握住她的拳头。

倪蔷低头看到她的衣袖里面,手腕上有一道青紫痕迹。

卢利媛摇头说:“倪蔷,表姐…你没结婚,你根本不能懂那种感受。因为我爱他,我可以理解他的痛苦,我也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理解?难道理解就能成为他伤害你的理由?!你的爱是纵容!你别忘了你是你父母养大的,你不珍惜自己,对得起你父母么!”

卢利媛眼眶中的眼泪无声落下来,她道:“你说得对…可那时候我生命里的所有都是他呀!结婚之后,我的生活就以他为中心,我曾经那么幸福,那么开心…我不敢告诉我爸妈他打我了,更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后来有了宝顺,我就更不敢说离婚了,我不想宝顺没有爸爸…”

为了护全一个家,为了孩子,这就是女人在婚姻中的所有支持么?

倪蔷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她以前一直再给自己铺一条通往婚姻的路,不管如何迷惘或怀疑过,她都坚信着,等待她的一定是好的。

如今看到卢利媛,她开始害怕。

这一步,实在,太难迈出了。

卢利媛在经过八年的痛苦后,让自己解脱。可她知道,她永远逃脱不了彭伟带给她的阴影。

那是一种对自己的失望,对婚姻的恐惧,对生活的茫然…

在这件婚事中,受伤最多的,就是她和孩子。

倪蔷觉得喉头梗得难受,她偏头过去,冷冷说:“但现在你和他已经离婚了,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过去的事情我不管,但我要让他为他今天做的事负责任!”

卢利媛猛地抬头阻拦她:“不要啊倪蔷,如果事情闹大了,我爸妈就会知道的,我不想他们知道…”

倪蔷再是忍无可忍,她站起来,压低了声音说:“卢利媛,我看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你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以为一直躲着这事就算完了?你没看到么?他今天找到你住的地方,明天就可能找到你父母的住所,今天他可以打我和宝顺,明天他就敢拿着刀子冲到你父母面前,伤害你的亲人!你到底是真的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只想护全自己的面子?”

卢利媛瞪圆的眼睛,泪水湍湍。

倪蔷大口大口地喘气。

幽然,绛仍然从房间里出来,说:“就算你不想追究,这件事我也不可能罢休。”

他捻出一支烟,问卢利媛,“介意我在这里抽烟

么?”

卢利媛有些局促,慌乱说:“不…不介意…”

他掏出打火机,点上,抽了一口说:“如果你只是不想让家里的丑事曝光,这个我可以帮你,办他不用兴师动众。关键,就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跟他一点瓜葛都没有了。”

客厅里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眸子如一对犀利的鹰眼,直勾勾地盯着卢利媛。

卢利媛哆嗦了一下,低头,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绛仍然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倪蔷身边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倪蔷看了看他,再看看卢利媛,终是叹口气,和他一起出门。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出门后,绛仍然问他。

倪蔷犯愁,“我不知道,我还想问你…”

他拿手机照着楼梯,走在前面,说:“显然的,

你表妹对她那个前夫还是心软的。”

倪蔷道:“我真是不能理解她。八年,她竟然能忍受那样一个男人八年!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她到现在都还对他有所留恋!”

绛仍然轻笑说:“不一定是留恋,你表妹有句话说得对,你没结婚,不会懂那种感受。她在乎地不是那个男人,而是她的孩子,那人毕竟是她孩子的生父,她不是那种能狠心逼自己孩子父亲走上绝路的人。”

倪蔷不屑,“说的好像你结过婚似的。”

绛仍然静静往前走,他的脸隐在暗处,模糊,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要到单元门口的时候,倪蔷说:“我是觉得,他们已经离婚了,利媛带着孩子生活,跟那男人再无瓜葛,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绛仍然走出来,路灯照在他脸上,倪蔷看到他脸上是清清浅浅的笑。

他轻轻说:“血缘,是个很神奇的东西,真的不

是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的。走,开车载我回去。”

坐在车上,绛仍然从兜里拿出一只扭蛋,拧着玩。

倪蔷觉得这东西和他呆在一起显得特别有违和感。

“你在哪弄的这个东西?”

绛仍然笑说:“那个叫宝顺的孩子,他房间里很多这东西。”

倪蔷道:“你偷孩子东西呀?”

他乜眼道:“他送我的。”

倪蔷将车子开出去,叹息道:“你竟然能跟他交流…你看出来了吧,那孩子性格有点问题。”

绛仍然点头,“嗯,自闭症,很多单亲孩子都可能得,他需要人多陪。”

“对呀,可是他父亲是那样的人…利媛要上班,把他送到我大姨家,他会跟我表哥的孩子打架,我大姨也是累,觉得宝顺都七岁,就把他送到午托班,但是午托班周末不上课,周末利媛上班,他就一个人在

家。想想也是可怜。”

“你呢?你没跟他相处过?”

倪蔷抿嘴道:“我没有,我很少跟孩子接触,不太习惯和孩子打交道,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孩子。”

“你不喜欢孩子?”

“倒也不是,”倪蔷说,“我觉得孩子很脆弱,与其说不喜欢和他们接触,倒不如说是不敢。你喜欢孩子?”

倪蔷看着他。

绛仍然专注着手里的扭蛋,随意道:“算喜欢吧,孩子…挺有意思的。”

倪蔷心里突然被触动了一下。

她看着前方,开车中,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一边是卢利媛给她的绝望,一边又是他带给她的期待,将她拉扯着,反反复复,不知如何是好。

夜里的空气湿漉漉,秋天渐渐成了季节的主宰,给堰州带来一抹萧凉。

他们回去后,已是很晚,倪家屋里灯光全无。

倪蔷拿出钥匙,准备开自家门,被绛仍然捞进怀里。

“这么晚了还回去干嘛?”

倪蔷故意道:“我不回去我去哪儿?”

他道:“我的屋子可就在对面,你还想去哪儿?”

绛仍然打开门,把她带进去。

房门“砰”得关上,他将倪蔷抵在门上,手指轻触她的脸。

倪蔷倒抽一口气,他急忙收回手,“还疼?”

倪蔷笑道:“骗你的。”

绛仍然捏住她的下巴,惩罚似的用了些力气。

倪蔷从前面抱住他的腰,手摸到他的裤兜里,拿出了被揉皱的软盒烟。

“我抽一支。”

“你会抽?”他挑眉。

倪蔷摇头,“不会,我们家没人抽烟。我就是想

试试。”

他垂首低低一笑,把烟从盒子里抽出来,叼在嘴里。

倪蔷仰着头看他。

“你知道么?我以前很反感男人抽烟的,后来工作,不可避免要吸入二手烟,久而久之就习惯了,但是我觉得,你抽烟的样子,特别好看。”

绛仍然眯起眼睛,笑出声来。

“好看?”

“嗯,下巴特别帅气。”

绛仍然摸摸自己的下巴,抬手把烟点上,“要抽么?”

倪蔷说:“嗯,给我。”

她伸手过去。

绛仍然却把她的手握住,另一手夹烟,深吸了一口烟后,弯腰,头低下来,嘴巴准确地贴上倪蔷的唇。

倪蔷正好微张着嘴,他轻轻吐出,烟雾便进了倪

蔷的嘴巴里。

两唇相接,白雾徐徐漫出…

只是下一刻,倪蔷被烟堵了喉咙,剧烈的咳起来。

绛仍然便笑着松开她,看她缓过来了,才又凑上去亲了亲她。

“烟不是好东西。”他低声说。

倪蔷嗔道:“不是好东西,你还抽?”

他说:“男人不抽烟不行。”

“为什么?我爸就不抽。”

“这不一样。”

倪蔷翘起嘴唇说:“有什么不一样?”

他道:“你爸爸抽烟,没人说他帅的。”

倪蔷扑哧一笑,手在他胸前挥打一下,“歪理!”

绛仍然捉住她,再次欺身而下,紧紧地吻住她。

唇舌相抵,缠绕,他进,她退无可退,不一会儿,两人气息紊乱,身体渐热,绛仍然的手掌从她衣摆

下面钻进去,拨开障碍,倪蔷抵开他。

“先洗澡吧…”

他沙哑着声音说:“先做,再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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