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兵蟹将狗屁不懂,不许乱插嘴。”

藤吉郎的吼叫声吓得大家忘魂丧胆,他更进一步咄咄紧逼小六。

“我是以清洲奉行的身分前来进行推心置腹的谈判的,蜂须贺小六认为我藤吉郎是特意来说谎骗人的吗?”

“扯谎大王!还在恬不知耻地诡辩。”

“住口!我回答问题襟怀坦白,实事求是。信长勤王是当代第一,……小六先生,所谓的当代第一,换言之,当代尚无勤王家。当你质问我当代第一这话是真是假时,很遗憾,我只能回答现在还是假的。难道我藤吉郎说的是谎言吗?男子汉以诚相待,似乎和小六行不通。”

“狡辩!企图蒙骗别人相信你的鬼话!”

“绝不是狡辩!当有人问我他是好人吗?我回答不是坏人,实际上等于肯定对方是好人。但是,当有人问,他是最好的好人吗?如果不否定,也许就不能完全表明他的真正价值。这样的人到处都有,有的是……不能认为一切事物不是白就必定是黑,不能把一切事物都截然对立起来。心胸狭隘的人,成不了气候。”

“越来越狂妄。……那么,我再问你,信长勤王当代第一之言是否出自于你的口?”

“是我说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信长比我小六更效忠天朝啦?”

这次小六态度十分强硬,寸步不议,寒光闪闪的刀再次逼近藤吉郎。

藤吉郎蹙蹙眉头,咂咂舌头,然后悠然自得地将瘦小的脸送到小六面前,捏着鼻头擤鼻涕。

“真够臭的!”

“你……你说甚么?!”

“到此为止,我不再恳求小六啦。信长虽然不是真正勤王。但他还能遵照父亲信秀的作法,经常向未见过的京都皇室秘密地进贡修缮费,日本国的天朝衰败之际,也是黎民百姓的贫困之时,……励精图治,统一天下,力图结束战国时代……仅此就可以称之为当代第一。信长及其他人比较起来如何姑且不谈,但不能不自我警惕。世上自称是好人的人,没一个是真正的好人。”

“哼!”

“我撤回对你的请求。蜂须贺小六的心中是怎样效忠天朝的,怎样勤王的,我不晓得,究竟为天朝作了些甚么呢?除了自吹自擂,在野武士中逞威风之外,大概没甚么实际行动吧……”

“……”

“因此,我想为你提供一个效忠天朝、为民造福的机会。信长的勤王也并非完全真心实意。但万众一心,经过实践的考验,不久会成为真正的勤王家的,天朝也会感到快慰的。尽心竭力予以帮助才是真正的野武士……这就是我来访的目的。不过好像野武士的根性不同,所以我不能强人所难。从今以后,你也不必再在我藤吉郎面前吹嘘甚么野武士是世世代代的勤王家啦。”

藤吉郎说罢,双唇紧闭,再次环视在座各位的神色。

小六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在这场争辩中,小六清楚地知道自己一败涂地……,神情骤变。

藤吉郎的话确实有理。

目前,在日本只要有真正的、杰出的勤王家的话,京都御所也不至于荒芜凄凉到那种程度。据说皇宫残垣断壁,深夜宫女偷偷溜出宫外拉客。不这样做,难以维持生计。天朝衰落到如此程度,令人惶惶不可终日,心伤泪落。当然,也有做奉献、聊表寸心者,但那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谁是勤王家,谁在忧国忧民,非经世奇才难以拯救这衰败没落的天朝。

藤吉郎一针见血地刺中要害。

因此,请求大家协助信长,目的在于统一天下,拯救时代。经天纬地的英雄也需要扶持,众擎易举,不要袖手旁观,但如果有人问,他是否是真正地为野武士谋利益,恐怕藤吉郎会不加思索地这样回答的。

“怎么样?小六无话可说了吧!信长是当代第一勤王家,但他的勤王目前还是假的。如果这也算谎言的话,就无法评价一个人的品行。”

“我认输……”藤吉郎再次诘问时,蜂须贺小六厌烦地紧蹙眉头,以生硬的语调说道:“是小六不对。照你说的办,我说服这一带的野武士,帮助信长先生。”

“你明白我的道理啦?”

“蜂须贺小六也是男子汉,毋须再三叮问!”

“哈哈……我来时就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木下藤吉郎就不准备活着回去。哈哈哈……这样一来,我们取得了一致意见。别发呆,赶快喝交杯酒。拿酒端菜!今天是这家的主人小六先生成为大大名为天朝鞠躬尽力、踏上征途的喜庆之日!”

“等等!”

“还有甚么话要说吗?”

“经过沟通,了解了你的根性。但信长人品我还不清楚,因此,想再和你们俩会谈一次。”

“不见信长面,难以心悦诚服哇!”

“通过接触了解对方的人品乃至处事方法,以便说服其他野武士。”

“好吧。可以会面,大将是匹悍马。”

“马上一同前往贵府?”

“愚策,愚策!蜂须贺小六被请进清洲城……,消息立刻不胫而走,等于给敌方送情报上门。津岛的夏季庙会从明天开始,我设法让你们在庙会的舞场会面。”

“甚么?在跳舞的地方会面?!”

“对,我的大将有点古怪。不过会面事宜由我藤吉郎负责,你只管放心。哈哈……”

事事处理得天衣无缝的藤吉郎,朗声大笑。

“又十郎,还不快拿酒来!”

他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无拘无束,竟颐使小六的弟弟又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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