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祁被封为太子的时候,还只有六岁,他上面有两个尚活得好好的兄长,可是成为太子的是他。

他总是听到别人说,母妃有多受父皇宠爱,他有多受父皇重视,这席话他都没有放到心上,他唯一记得是母妃在他成为太子时说的话。

母妃说,你如今是太子,但是更要记得自己是儿子。

年幼的他以为母妃是在告诉他要孝顺,可是到了后来他才明白,母妃这是在提醒他,如何做好一个太子。

母妃从不要求他必须做到什么事,而是问他想要做什么事,他幼年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样有压力,而是十分的快乐。

父皇曾说,自己拥有他没有的东西。这话他仍旧不明白,父皇的话总是有些高深,不过对他却很好。

太后薨的那一年,他只有七岁,太后对母妃很平淡,但是对他还不错,她下葬的那一日,他发现父皇脸上带着一种他不明白的悲伤,后来他问母妃,母妃说她也不明白。

母妃病重的那一年,他第一次明白何为难过。他听到宫侍们说,没了母妃父皇会冷待他,没了母妃他一定会被其他妃嫔陷害。其实他不害怕这些,因为母妃曾经说过,面对困境真正有能力的人,该做的是如何解决事情,而不是担心别人会如何待自己。

可是他害怕母妃离去,他喜欢母妃给他变化花样准备吃食,喜欢母妃给他讲小故事,喜欢母妃教他写字,也喜欢母妃叫他包子时温柔的模样。父皇有很多妃嫔,可是他只有母妃一个母亲。

母妃醒来的那一天,他好像看到父皇红了眼睛,可是后来又觉得父皇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红了眼?

后宫中的女人很多,有时候他会听到父皇去了别的女人那里,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爱找母妃给他讲故事,母妃讲的故事很新奇,也很有趣。母妃的表情也很温柔,仿佛没有因为父皇不在而伤心。

“母妃,今天太傅给儿子讲了《中庸》,儿子觉得中庸之道并不适合儿臣,我是太子,若是也保持中庸之道,又能有何为?”说完这话后,他发现母妃的神情有些奇怪,仿佛想起了什么般。

“四书五经只是让你明白书中的一些道理,但是该如何做由着你去想,”母妃摸在他头顶的手很温暖,“只要你想明白,做这件事是否有利,是否适合当下的环境。”

他乖乖点头,“这是不是就叫思而行之,行而观之?”

然后他便看到母妃赞赏的笑,顿时觉得有了继续好好学习的劲头,他怎么忍心让母妃露出失望的眼神呢?

他六岁以后,老师便多起来,但是他不觉得这些书有多难,他也不明白那些老师为何总是对父皇说自己天众奇才,明明这些书里有些故事很浅显易懂,他们偏偏讲解得无比高深。

成宣十九年冬日某一天,他的大哥被封为平王出宫建了府,大哥比他大八岁,听说生母是个小妃嫔,早早便没了,后来在贤妃娘娘身边养过几年,便在宫里独住了,三年前贤妃去了,大哥就越发沉默了。

他与大哥并不熟,但是大哥建府他还是坐着马车去凑热闹了。

大哥虽为平王,但是却空有爵位无封地,无兵马。他奉上礼后,大哥突然说了句话。

“有时候大哥真羡慕太子殿下。”

他虽仅九岁,但也明白大哥的意思,作为唯一有母妃的皇子,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是一国储君,而大哥仅仅只是一个封号为“平”的无权王爷。

“你知道你的二哥在什么地方吗?”平王笑着看他,笑意平静却冷淡,“他今年十五了,却还住在京郊的行宫中。”

封祁确实没有见过这位二哥,甚至是在父皇的万寿礼上,也不见二哥被召回宫,他听说父皇对二哥很是不喜。

“知道为什么老二会关在行宫吗?”平王的笑变得有些嘲讽,“因为养他的宁妃陷害你的母妃,因为他对你母妃不敬,他便被送走了,从那以后皇上看也未看过他一眼。”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说母妃心机深沉还是恶毒,是想自己对母妃不满还是同情二哥?

封祁奇怪的看着平王,平静的问道:“既然这些是事实,为何不该送走他?他对孤母妃不敬,行事不知进退,凭什么还要父皇待见他?”

平王觉得眼前这个仅仅九岁的太子殿下冷静得有些可怕。

“大哥以为孤会因为这些话去质问母妃?”他嗤笑一声,“别拿孤当不知事的小孩儿,孰轻孰重孤清楚得很,不必大哥来告诉孤。”

他把手背在身后,微微抬起下巴,那双极像昭贵妃的眼睛像是一把刀划过平王,“大哥若有这个心思,不如好好修身养性,弄清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说完,转身便走,全然不给平王半分颜面。

此事很快传到封谨耳中,封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三日后,赐下一本《孝经》给平王。

外界有很多母妃与父皇的传闻,但是这些故事中,父皇是那深情的帝王,母妃是那倾城的妃子,封祁对这些故事嗤之以鼻,因为后宫中除了母妃外,还有别的女人,父皇也不可能像故事里哪样,日日只见母妃,不愿看到其他女人,虽然父皇去别人那里确实不多。

母妃说,世界上有很多故事都是骗人的,看到的,听到的,都有可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是自己的大脑。

他弄不明白父皇与母妃之间是否有他不懂的爱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父皇与母妃对他非常非常的好。

他依稀还能记得很小很小时,母妃牵着他的手,在御花园里晒着太阳散着步时的画面。

“太子殿下,昭贵妃娘娘给您送来了一些点心。”

他看着面前的点心,是他平时爱用的,做得极其精致。

他用了些点心,便起身往熙和宫走,刚走到荷花池旁,便见到母妃坐在池边晒太阳,而父皇站在母妃身后,笑得一脸温柔。

他脚下一顿,转身照着原路走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觉得父皇用那样的眼神去看母妃,他不想去打扰。

嗯,他是昭贵妃唯一的儿子,是九州朝尊贵的太子,是父皇最看重的皇子,才不是九岁的孩子。

他抬头看着天空的太阳,露出大大的笑脸。

今天的阳光真好,他心情也很好。

回头看向荷花池方向,也许,父皇的心情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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