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简辛把简溢秋送去机场后,路路直接回了森林小筑,在办公室待着闷得慌,忍不住给费原打过去发牢骚。

“简辛怎么样了?”

“好点儿了,简叔叔刚走,简辛还有几天假,正好休息休息。”路路说着有些伤心,“那天出殡去火化,我第一次见那种场面……难受死了。”

费原哄道:“没事儿了,这两天心情不好就去和你的朋友聚聚,过几天我回去。”

挂了电话,汪昊延在旁边放下盒饭,问:“哪天回去?”

费原看他一眼:“大后天,你至少得十天。”

“知道了,”汪昊延也没了胃口,干脆不吃了,脱掉上衣让荆菁处理伤口,说:“把我的戏这几天排紧点儿,后期宣传什么的,条件他们随便加。”

“你身体吃得消么?今天追车戏这都擦伤了。”

汪昊延没在意:“放心。”说完趁休息这会儿想给简辛打个电话,拨通后响了很久,那边才接,他轻声问:“简辛,在睡觉么?”

简辛蜷着腿窝在沙发上:“没有。”

“那在做什么?”

简辛回答:“什么都没做。”

汪昊延想象了一下就觉得心疼,这会儿只剩下简辛自己,他一个人待在屋里还能做什么,便问:“跟医院请了几天假?”

“还有一礼拜。”

“嗯,再过十天我就能回去一趟,等着我。”说完背上一阵刺痛,忍不住“嘶”了一声,扭头瞪了眼用酒精给他清伤口的荆菁。

简辛似乎没注意到那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汪昊延又叮嘱道:“去上班也好,不然在家总会忍不住想,不过别太累了,看看能不能调去检验科什么的,缓一阵。”

简辛嗫嚅:“嗯,我有分寸。”

楼里的住户已经搬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在陆陆续续搬,简辛那时候那么想让辛卉搬走,如今他自己却也窝着不舍得挪窝。

家具什么的都很旧了,只把一些用品打包带走就行,他默默列了张清单,这几天就安排自己做完这件事儿。

楼道里总有搬家公司上下楼的动静,楼下也总有车子发动熄火的声音,只有他是安静的,他安静地打扫房间,安静地给自己煮一碗面,安静地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空空的床。

总会想,他和简溢秋离开后的几年,辛卉是不是也这样。

片场在布景,汪昊延抱臂在车里休息,刚结束一场打戏,特质的钢管轮到背上不会受伤,但是让他本来就没好的伤口疼得要命。

试着动动肩膀,感觉后背有点黏,换衣服清理来不及,只好算了。布景完拍下一场,他补了妆就重新打起精神干活儿了。

收工以后回到酒店,脱了外套就听见荆菁咋呼:“怎么又流血了啊?衣服都粘在伤口上了!”

汪昊延往床上一趴:“直接撕下来疼还是酒精杀得疼?”

荆菁哪儿知道,犹犹豫豫地拿着药箱不说话,汪昊延看见那瓶酒精就崩溃,干脆胳膊一抬把衣服直接脱了。

背上擦伤的一大片又被撕破一层,鲜红的伤口往外不停渗血。他看了眼惊慌的荆菁,喊:“快给我糊上纱布啊!不许用酒精擦了!”

荆菁哆哆嗦嗦地说:“原哥一走你就病重,我觉得我好慌,要是简医生在就好了。”

汪昊延肌肉绷紧:“我都病重了,你就别让我再心塞了,行么?”

简辛在家捱过了一周,一周里没有出过门,也没有说过话。到了医院,科室开例会,大家看见他来都很关心,但是也都不好多说。

手术暂时停了,只轮班坐诊,忙碌的工作能让他忘记痛苦,同事的闲聊八卦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一天结束,当他开车驶进小区,他发现一切并没有转好。

仍是那几间屋,仍是淡淡的药味儿,简辛早早关灯上床,却久久不能睡着。

早上的戏一结束,汪昊延换了衣服就赶去机场,荆菁跟不上他的大长腿,一路小跑差点岔气。上了飞机她问:“到了以后还去公司么?”

“去公司干什么。”汪昊延摘下口罩,脸色有些苍白,说:“有事儿你就去,这两天别给我打电话也别发信息。”

“那怎么行啊,你不能失联吧?”

他头很晕,皱眉道:“就说我休息两天养病,我这伤确实没好啊。”

汪昊延说完就睡了,中途醒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盯着窗外直到飞机落地。司机接上他直接回了市中心的公寓,快一个月没回来,推门进去只觉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房间一直有阿姨来打扫,简爱被周菀带回去和辛巴玩儿了,他转了一遍,发现简辛还没回来住。

时间还早,他洗了澡想睡两个钟头,然后去接简辛下班,身体沉重又酸痛,眼一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简辛下班回家,吃完饭就收拾东西,两个整理箱差不多装满了,貌似没有更多可留下的。八点多弄完,拿着一袋准备捐掉的衣服去楼下捐赠处投递。

回来时遇到五楼的齐大爷,齐大爷打招呼:“小简还没搬啊?”

“嗯,还没。您呢?”简辛回应。

“我马上也要搬了,规划局的通知不是说三月底么,这都几号了,你也抓紧时间啊。”

齐大爷上去了,简辛进门愣住,他才反应过来今天几号。自己已经上了两天班,汪昊延说过十天以后就回来一趟。

拿着外套出门,路上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这些天没回来过,一进门房间还是熟悉又温暖,把客厅的灯打开,门口摆着汪昊延的鞋子和背包。

简辛走到床边,看见汪昊延侧着身熟睡着,他拽拽被子想给盖严一点,看见了对方背上的伤口,边缘处结痂了,大部分还露着红肉。

伸手轻轻碰了碰周围,肌肤发烫,简辛去拿来医药箱,先给汪昊延往腋下夹了支体温计,然后准备好纱布药膏打算处理伤口。

蘸了酒精的棉球一接触,汪昊延顿觉撕扯针扎似的疼,他趴着弹动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看清是简辛,也忘了疼:“你下班了?”

简辛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已经九点多了,你几点回来的?”

汪昊延有点懊恼:“下午到家的,想睡会儿再接你下班,睡过了。”

包扎好伤口,简辛抽出体温计。难怪摸着烫,已经烧得很厉害了,给他盖好被子,然后简辛去厨房煮了点疙瘩汤。

汪昊延坐起慢慢地喝,时不时看简辛一眼。简辛心里的内疚一点点漫上来,像犯错似的低着头,他最近太忽略汪昊延,就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他不喜欢这样。

“这么多药啊?”

喝完疙瘩汤,简辛又要汪昊延吃药:“你背上的伤有点发炎,所以才发烧,这个是消炎药,再吃个退烧的。吃完睡一觉出出汗,明天还不好就去医院。”

杯子里还有点水,简辛让他喝完,汪昊延躺下:“我实在使不上劲儿了,端着都累。”

简辛拿了勺子舀到他嘴边,他眯着眼说:“我不要勺儿。”

把勺儿放下,简辛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俯身用嘴喂下去。刚说了没劲儿的汪昊延抬手就扣住了简辛的后脑勺,然后顶开对方嘴唇把水吸吮了个干净。

亲完还蹭着简辛的脸问:“担心我吗?害怕我有事儿吗?”

简辛点头:“你说呢。”

汪昊延慵懒地笑,眼中却带着心疼:“那我们都好好的,别让对方担心,也别让对方害怕,只让对方高兴,好吗?”

简辛抬手抱住他,越抱越紧,像以前那样回答道:“好啊。”

睡了一晚基本没事儿了,两人一起去西棉里搬东西。两个整理箱装在车里刚好,都不用叫搬家公司。

简辛站在门口,汪昊延站旁边扶着他肩膀。

“要不要拍张照?”

“不用,”简辛摇摇头,“都在我脑子里了。”

最后一次锁门,下楼前汪昊延吻了他的额头,他大概会永远记得,汪昊延说:“对难过与不舍彻底说个再见,将来的路我们一起走,就都是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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