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只觉得自己脑中的一根线,噌的声,就断了。脑海中反复就一个念头,回家回家回家!

苏倾这冷不丁疯了似的扑腾让宋毅猝不及防,饶是他前头已用力攥住了她,却还是让她挣脱了去。眼见她扑腾着就要往水里深处去,宋毅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淌着水过去拦腰一把抱住,却见她犹如被鬼缠一般,竟尖叫着扑腾的愈发厉害,他不由对着岸上怒喝一声:“过去把马牵过来!”

福禄忙应了声,赶紧的快跑到拴马的竹林处,解了马迅速的牵到了河边。

苏倾感到背后的人抱着她不由分说的要往岸上拖,简直是又惊又恐,回家那千载难逢的机遇啊,她不要断送在这一刻,绝不能!

她愈发反抗的凶狠,可腹部紧锁着的手臂犹如千钧铁臂,死死揽着她不为所动的将她渐渐带离了河水。亲眼见着那旋转的漩涡越来越淡,苏倾忍不住伸手冲那漩涡的方向抓去,声嘶力竭的失声痛哭:“那是我的家啊!我得回去啊!”

宋毅终于将挣扎不休的她给弄上了岸边。喘了口气粗气,他忍怒看着还在兀自挣扎哭闹的女人,冷笑着:“家?既然你已卖身宋府,你生是宋府的人,死也得死在宋府!你以为你还能回哪去?”

苏倾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嘴里一个劲喊着要回家,宋毅也知道这会她大概神志不清,跟她计较也计较不来,平白惹了自己恼火。想着直待回去之后,再如何收拾她一番。

一个手斩将她劈晕,宋毅拿黑色貂皮氅衣将她从头到脚裹了起来,扔上了马背之后,随即他也翻身上马。将她紧紧裹在胸间,他冷冷道了声回府,便扬起马鞭狠狠一抽马腹,骏马嘶鸣一声就朝着苏州府城内的方向扬蹄而去。

等苏倾再次恢复了意识时,她的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整个人无力的蜷缩在一方狭小的空间中,隐约觉得似乎是被人拿着皮料大氅兜头盖住。耳畔不时传来的哒哒马蹄声,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惊觉到,自己正处在颠簸的马背上。

苏倾大惊失色,想要挣脱这方束缚,却手脚酸软无力,张了张嘴想要出口质问,可不想甫一试着发出声音,喉间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抽口了冷气。

宋毅敏锐察觉到身前人的动作,不由冷冷一笑,前头那番张牙舞爪嘶声力竭的疯魔样,若是这刻还能照常蹦跶半分,那才是真的见鬼了。

一阵凛冽寒风扫过,宋毅只觉得脖间隐隐作痛,伸手一摸,清晰的抓痕触感令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想到那刻她发了疯似的不管不顾的要往河里深处钻,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厉模样,宋毅心头的那种无名之火就噌噌的往上直冒,压都压不住!活了这般年头,还是头一次让女人嫌弃如斯,简直是生平耻辱!

福禄在后面夹紧马腹直追,眼见着前面的大爷风驰电掣的越行越远,却是望着与宋府截然相反的方向,不由心中焦急,愈发的想要策马疾追上前去提醒他加大爷。随即,他便后知后觉的反应到,大爷所去的方向正是总督府的方向,想来大爷并非是怒火攻心下迷失了路,而是有意不打宋府而去。

福禄拍了下脑门,心道自个今儿莫不是傻了,这苏州府城是大爷土生土长的地,大爷还能迷了路不成?真是瞎操心。不过既然大爷今个去了总督衙门府,也不知还回不回宋府上,他还是去宋府上走上一遭,秉了老太太,也省的老太太他们平白担了心。

不提福禄如何去那宋府上报信,且说苏倾这里,正当她被人挟裹在奔腾的马背上,被颠簸的七荤八素几欲昏厥之时,终于听得马声嘶鸣,悠悠来回转了两三圈后,那颠簸劲方停了下来。

然后苏倾就被人拦腰抱下了马背,因为黑貂皮大氅兜头裹着,她也看不清是何处何地,加之前头在浸了太长时间冷水,整个人昏昏沉沉,唯一能感知的就是每隔几步隐约传来下人的请安问好声。

也不知她最后被人带到了何处,等罩着她的黑貂皮大氅终于从她周身拿开,而她的眼前终于再次有了清晰的视线时,她却见到两个丫鬟正在解她的衣裳,而一旁的宋毅却环胸在旁冷冷看着她。

苏倾双目微赤,浑身发抖,若不是此刻无力,她定当扑上去与其拼命!只要一想到正是眼前这人害的她功亏一篑,她就恨得切齿。明明她与他素日无半分冤仇,他却屡屡将她逼入绝境,如斯可恨。更遑论此刻他毫不顾忌,逼她□□于他面前沐浴,色心昭然若揭,当真可耻!

宋毅嘴角噙着冷笑,就这么毫无顾忌的将目光不时在浴桶中扫视着,待对上苏倾那怒恨之极却又无力之极的目色,不由觉得这样极致反差的眸色极为潋滟,尤其是附上她此刻柔弱无骨瘫软浴桶的娇怜模样,愈发的想要让人上前好生蹂/躏一番。

宋毅眯了眯眼,将愈发深沉的眸光遮掩了几许,盯着苏倾那张被热气熏的微红的脸庞,出口的语气却刻意冷了三分:“即便是想死,那得爷的准许。今日爷索性撂下话,你这条命自此刻起便由爷拿捏着,容不得你恣意半分。若日后再敢起这等子荒谬念头,那起子唆使你之人,爷也不会留半分情面,一并给送上了路去。”

苏倾心里冷笑,也是,对待她这种软硬不吃要命一条的人,唯有拿捏她身边的人,才可能抓住她的几分软肋。

见她闭眸撇脸,一副不欲与君多言的态度,宋毅也不觉得怒,这种态度也是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一个宁愿死也不愿跟了他的女人,岂是他区区几句威胁就能软下身段屈就?不过这样的女子倒是激起了他身为男人的征服感,他还真不信了,就这么个卑若微草的女子,竟看不上他堂堂二品总督?

之后,宋毅丢下一句只要她能想通少不了她富贵之类的话便离开了。这点倒是令苏倾大感意外,毕竟今天他这副架势,给她传达的感觉就是要对她下达最后的通牒,而那一番威胁利诱难道不是为了今个一逞兽/欲而准备?

不过宋毅的离开无疑让苏倾松了口气,甭管这个男人到底存着什么样的目的,可能让她躲过一时是一时,这样片刻的喘息对如今的她来说是难能可贵的。

让宋毅留下来伺候她的两个小丫头名唤彩玉和彩霞,是不久前刚被买进府上的,看起来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可力气却不小,从浴桶里抱起苏倾宛如无物,轻飘飘的就给抱上了厢房里间的床上。

可能是因着不知苏倾脾性,两人也不敢多言,喂了苏倾汤药之后,便扶着她躺下。之后又给她被褥里头塞好汤婆子,替她掖好被角之后,两人便轻手轻脚的拿了杌子,坐在床前守着火盆。

吃了汤药之后苏倾便昏昏沉沉的睡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待身上狠狠出了些汗,方从昏沉中醒了过来,觉得身体也舒泰了不少,就是浑身黏腻的难受。

苏倾挣扎起身的动静惊起了床前的两人。彩玉和彩霞赶紧起身,到床前将苏倾扶起,带些忐忑道:“姑娘,可是咱们将你给吵醒了?”

苏倾摇摇头:“是我睡足了,便醒了。什么时候了?”

彩玉道:“回姑娘的话,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苏倾还是觉得身体多少有些乏力,遂半倚着靠枕,缓了缓,看向他们二人:“你们叫什么名字?”

彩玉忙回道:“奴婢名唤彩玉,这位是奴婢的妹妹,名唤彩霞。奴婢二人是大人特意分配到这,来照看姑娘的。”

提到那人,苏倾心头顿时郁结,脸上却未带出半分,只是接着问道:“这是哪里?”

依旧是彩玉回道:“这里是总督衙门府邸。”

苏倾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彩玉轻声询问:“姑娘大半日未进食了,想必这会身子虚的很,待会传膳可好?还有,前头您进了些汤药刚去了寒气,不易食过于油腻之物,所以奴婢便让人给您做些清淡的膳食,您看如何?”

苏倾依旧是点点头。

得了令,彩玉去传膳去了,却留下了那名叫彩霞的丫鬟依旧守在她的床边。见此,苏倾垂了眸掩了其中的冷笑,想必是那宋毅嘱咐,要时刻盯紧了她防止她做寻死之事吧。可他又哪里知晓,她比谁都惜自己的命,因为不找到回家的路不回去再见一面自己的双亲爱人,她即便是死又焉能瞑目?

既然那条溪涧出现了一次回去的契机,那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会比任何人都爱惜她自己的这条命,直待等到回家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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