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到四点结束,参与表演的学生走得更晚一些。

轮到江珃她们上场表演的时候已经快要临近尾声,季芸仙紧张的手都抖了,紧张的倒不是表演这回事,而是那位KAI告诉她他已经来了,在观众席里,季芸仙生怕自己的舞姿不够优美。

上台前陈昊特意过来为她们加油打气,陈昊是他们班的班草,热爱跳舞,经常往舞蹈室跑,也经常会有许多女生围在那看他跳街舞,人长得清秀,跳舞自带气场,喜欢他的女生不在少数,而她们表演的舞蹈就是由陈昊编排的。

季芸仙一看见身上的村姑服装就来气,冲陈昊抱怨道:“你见过穿采莲的衣服跳菊花台的吗?能跳出什么韵姿?”

2006年周杰伦的菊花台和那部满城尽带黄金甲红遍大街小巷,婉转凄美的曲调适合极了中国风舞蹈。

陈昊笑了几声,目光流转在江珃身上,说:“化了妆更好看了,口红颜色很适合你。”

江珃长得像江眉,鹅蛋脸,杏眼,皮肤又白,涂了口红就更显肤色和容貌了,表演的妆容难免有几分夸张,有些姑娘涂了像是打翻了染缸,可偏偏落在江珃似将她衬很精致,这套衣服也是。

陈昊的目光热烈,江珃只是笑着点点头,只是那笑容格外生疏。

陈昊想再和她说几句话,江珃却刻意避开了,说了声要去趟厕所就溜了,季芸仙眼珠子在这两人瞟来瞟去,寻摸出点异样,跟了上去。

江珃也不是真的去厕所,走到外头站着,季芸仙八卦道:“你和陈昊好了?”

“没有。”

“那你们怎么了?你怎么不理他?他都追你半年多了,虽然没说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啊。”

江珃靠在墙上,说:“一个星期前我撞见薛丹和他表白。”

那天轮到江珃做排自行车的值日,管理后山那一排,阴差阳错的听到了薛丹和他表白,陈昊没拒绝也没答应,一个男生的反应如此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薛丹是十班的女生,十班十一班是艺高生,去年两个校园合并,艺高的学生都搬了过来。早听闻艺高风气不好,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薛丹家里有钱,算得上他们这一届的大姐大,性格爽朗但也高傲,总之对江珃来说是不想惹的人。

季芸仙听完算是明白了,“他想脚踩两只船?还是拿薛丹做备胎?等你拒绝了再......真是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他多痴情呢,青春期的男生果然浮躁,靠不住,啧啧啧。”

“我也不清楚。”

“你别伤心,等上了大学什么样的男生没有。”

陈昊那样的男生说不动心是假的,不伤心也是假的,但很奇怪,这两种情感并不热烈,甚至发生了那件事后她都没有想和季芸仙提起的念头,分量远不如昨晚一个变态。她总想着,就这么过去吧,一张纸,起了点凹凸,只要没捅破,抹抹平就还是原来的样子。

江珃说:“也还好,就是觉得得保持点距离。”

“对,保持距离,渣男一个。”

“江珃,季芸仙!要上台了!”侧门口一女生喊道。

应了两声,季芸仙拉着江珃走进去,边走边嘀咕:“怎么办,小珃,我好紧张啊,他就在台下,等会就要见到了,你说他会认得出我吗?”

江珃安慰她,“认不出的,别紧张,一样的服装一样的妆容,舞台离观众席距离挺远,他应该不会坐第一排吧,况且他都没见过你。”

这安慰的如同泼冷水,季芸仙哎呀呀叫起来,“你说那么直白干什么,还不准人家有点小悸动吗?”

...

就这么充满悸动的完成了表演,观众席黑压压一片,季芸仙瞧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换衣服时季芸仙收到短信:你们的舞跳的很不错啊,结束后我们在门口等你们。

季芸仙迫不及待的给江珃看,江珃盯着那个‘我们’出神了。

江珃:“还有谁?”

季芸仙想了想,“出去唱歌肯定不止我们三个啊,我猜那几个也一定都来了。我的天,如果是的话,那我真得给佛祖上上香了。”

“那几个?”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的吗,他们有一个车队,自己组的,一共有五个人。”

江珃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记不住,不像季芸仙,喜欢什么赛车什么篮球,兴趣爱好像男孩。

谢幕完,季芸仙蹦蹦跳跳的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洗了脸重新化了个淡妆,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天生可爱,加上性格活泼,这份可爱就更可爱了。

她今天穿的浅蓝色尼大衣,里面是高领白色毛衣,袖口是灯笼袖,头发盘成丸子头,这是这两年很流行的打扮,韩剧入侵,居中女主的打扮被女孩们追捧模仿。

江珃一如往常,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和黑色牛仔裤,季芸仙给自己化完妆屁颠颠跑来给江珃化。

江珃摇摇头,“别了吧,家里没卸妆水。”

“那就涂个口红,你涂了以后真的特别好看,整个人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

抵不过季芸仙再三的热情,那一层淡淡的蜜色果真让她像换了个人,今天化了两次妆江珃才感受到其中神奇,也怪不得班里的女生平时都喜欢研究什么口红睫毛膏。

冬天天黑的早,观众席的学生都从正门离开,表演厅大门口密密麻麻的都是学生,统一穿的黑色校服,人头攒动,季芸仙却一下子找到了他们。

梧桐大道左侧站着几个人,有男有女,格外突出,学生穿的校服,也只有那几人穿的私服,几个男的个子高,头发五颜六色的,就更突出了。

季芸仙朝他们招手,拉着江珃走过去,那边的张嘉凯也挥手示意。

两个小姑娘如花似玉,带着十七八岁女孩独有羞赧,走来时仿佛脚下生花,张嘉凯愣了一下,一时被迷了眼。

只听说张嘉凯勾搭了上个高中生,今天约来见面瞧瞧,谁也没想到这女孩长得那么可爱。

周树用手臂捅了一下张嘉凯,“你可真行啊!”

张嘉凯嘿嘿一笑,眼看着她们越走越近,破天荒的紧张了起来,那头的季芸仙也好不到哪去,手心出了一层汗。

江珃率先看见的是张嘉凯,他站在最前面,穿着朋克风的厚外套,耳朵上挂着两个圆圈耳钉,银色的头发里夹杂着几根绿毛,这打扮比校门口的小混混还夸张。随后是边上的几个人,两个男的发型极具个性,那女孩双手抱臂站在一侧,看似很冷漠,年纪都不大,左右不过都二十刚出头。

走到跟前,季芸仙别别扭扭的说了声嗨。

张嘉凯咳了两声,为了化解初次见面的尴尬,热络的向她们介绍朋友,“这是贺群,这是周树,栀夏。”

周树挥了挥手,“嗨,两个小美女。”

张嘉凯又朝左边一指,“那是沉哥,芸仙应该认识。”

江珃顺着张嘉凯指的方向一看,数十米外的梧桐树下站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年轻男人,羽绒服敞开着,里头是黑色的毛衣。

男人很高,面容俊朗,眉宇间携着一股英气,他正叼着烟在打电话,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饶有兴趣的挑起半边眉,薄唇一勾,虽是笑着但神情很不屑。

可能是因为长相身高都太显眼,惹得路上的女生频频回头。

男人夹着烟往嘴里送,呼出的烟雾很快消散在冷空气里,像是感应到什么,他抬起眸子瞧了江珃他们几眼,这一瞧他抽烟的动作都缓了许多,眼睛半眯着,视线聚焦在一个地儿。

江珃目光措不及防和他撞了个正着,她心里咯噔一下。

那人的眼睛特别黑,像一滩深水,里头漩涡搅动着,深不可测又颇具侵略性。

他......是在看她吗?

江珃想着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可身边的人都围着季芸仙在说说笑笑,她又朝身后的方向望了望,没什么人。

他应该是在看她吧?他们认识吗?他那是什么眼神?

江珃稍稍侧过点目光望去,想再窥探几眼,男人却已经打完了电话,正跨着步子走来。他身高体长,走起来自带风,背着灰蒙蒙的晚光,有几分电影画面的感觉。

江珃还在思索着那个问题时身边忽然多了道阴影,他不偏不倚的就停在她身边,男人身形高大,气场压下来,瞬间有种被笼罩的错觉。

张嘉凯笑嘿嘿说:“沉哥,这就是季芸仙,这是她同学......诶,你同学叫什么来着?”张嘉凯脑袋转向季芸仙问道。

季芸仙挽住江珃的胳膊,“江珃!李小冉知道吗,就那个冉加个王字旁。”

江珃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哑又稍带点戏谑的声音:“江珃......?”

她不知道这人重复她名字干什么,这么一念觉得毛骨悚然。

贺群嚼着口香糖,见杨继沉目光徘徊在江珃身上,打趣似的问道:“沉哥干嘛老盯着人看?怎么,这姑娘你认识?”

周树说:“沉哥万花丛中过,指不定是旧相识。”

“倒还真有点眼熟。”杨继沉注视着她,声音带着点笑意。

她低着头,乌黑的头发看上去很柔软。

贺群和周树同时奥了声又贼兮兮的笑起来,两人心里都清楚,人小姑娘是这儿的学生,他们第一次来墨城,硬要说旧相识的话太勉强了,开个玩笑谁知道杨继沉接了这个茬,怕不是小绵羊被大灰狼盯上了。

“小江同学,你可得防着点,千万别栽沉哥手里,栽他手里的女人太惨了。”周树提醒道。

江珃不说话。

杨继沉瞥了眼身边的江珃,她把脑袋缩在围巾里,似乎越垂越低,细碎的绒毛将她衬得柔软可人,倒真像只受了惊的小鸟,模样怪好笑的,就跟昨晚一样。

贺群和周树一搭一档又打趣了几句,江珃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杨继沉抽完最后一口烟,掐灭,看她没认出来也懒得逗她了,说:“行了,人来了就走吧,老五已经到了。”

张嘉凯怕两姑娘不自在,说道:“他们嘴上放炮总没个正经,但人不坏。”

他又对季芸仙说:“我们车停在外面,这里不让停。”

江珃走在季芸仙后面跟了上去,瞄了几眼那几个男人,那个被称作‘沉哥’的男人个子最高,穿的很干净,一头短发清爽利落,倒不像另外那几个,但那副痞子样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江珃暗暗摇头,那张嘉凯虽然造型夸张但还算个好人,其他的就算了。

果然,混社会的言行举止会轻浮一些。

等走到停车处江珃怔住了,眼前是四五辆花花绿绿的摩托车,这让她瞬间想起昨晚隔壁老宅里的摩托车,一个风格的。

这念头刚闪过脑海,江珃脑子里的一根弦啪的一下就断了。

中间那两辆不就是昨晚的那两辆吗!那那那.......

杨继沉走向那辆红白相间的摩托车,从裤兜里掏出钥匙,熟稔的插上,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吹起他羽绒服的一角。

黑色的羽绒服。

江珃蓦地的看向他,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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