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安在宴会结束的次日, 派人给当天赴宴的每一位贵女送去了致歉的信笺和礼物, 闻人笑也收到了一份。

“府中采买连同厨师贪墨,现已妥善处理, ”闻人笑单手托腮,轻声念道。她当然不觉得福王府会故意苛待客人,只是感到有些遗憾。

康宁回京后初次设宴就遇到这样的麻烦,即便解释清楚了,治府不严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大概要花不少心思才能抹平这次的负面印象。

正当她忍不住操起无关的心, 一名宫女走过来道:“公主,琴师乐海求见。”

闻人笑这时候也无事可忙,没多想便答应道, “让他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身白衣的乐海走进来,躬身行了个礼, 闻人笑就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下。

“怎么了,”闻人笑笑眯眯问道,“找我有事吗?”

乐海的视线落在她美丽的笑容上,深深看了几眼,似乎又觉得有些失礼, 匆忙移开目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卷好的羊皮纸递给她:“我新作的曲谱。”

闻人笑伸手接过,却没展开看,而是蹙着眉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乐海垂眸望着自己缠着白色细布条的指尖, 含笑淡淡道:“裂了口子罢了,多谢公主关心。”

“这样吗,”闻人笑看上去半信半疑的模样,却也没再追问,展开手中的琴谱看了看,又轻轻卷起来递还给乐海,“还给你。”

“为何,”乐海眼中的光一瞬间黯淡下来,“公主若是不满意,我……”

“没有不满意,”闻人笑打断了他的话,“曲谱都是很珍贵的,你应该自己留着。”

乐海抿紧唇角,隐隐有些苦涩,“是。”

他的面容比上次见时更清癯了几分,眼底能看出些许青黑,眉宇间也不知为何凝结着深重的郁色。闻人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琴艺无止境,你不必那么辛苦。”

“是,”听到她关心的话,乐海唇边的笑意露出几分笑意,却被冲出口中的轻咳掩盖。他急忙以拳掩唇,道了句“抱歉”。

闻人笑面露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乐海喉头滚了滚,压抑下咳意,轻描淡写道:“无妨,有些伤寒。”

闻人笑盯着他的脸仔细观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却也看不出什么,“让我把个脉吧?”

乐海一怔,垂眸看着她伸过来的纤细小手,手腕动了动,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放进她手中,手指却又忽然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一动不动。

“当真无妨,”乐海说话时并没有看向闻人笑,声音也听不出是真是假,“不必劳烦公主。”

闻人笑也没办法强行给乐海把脉,有些无奈地蹙起眉,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她直白审视的目光让乐海有些难以招架,不得不站起身告了退,理由是免得过了病气给她。

看着乐海离去时清瘦得愈发明显的背影,闻人笑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他明白,无论他作出多少曲谱,他们都无法再有那样抚琴作曲、共谈五声的日子了。

当天夜里。

闻人笑在玉罗的服侍下洗漱完,走到床边坐下。

她睡觉时不习惯屋子里有人守夜,玉罗像往常一样在她睡前走了出去,在外面轻轻带上门的那一瞬间,闻人笑的唇突然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

“唔唔唔!”

闻人笑下意识奋力挣扎,脑中飞快地闪过千百种念头,直到隐约感觉到身后之人熟悉的气息,她睁大的桃花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严谦用自己的胸膛顶住闻人笑的后背,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在她耳边幽幽唤了句:“公主。”

听到熟悉的声音,闻人笑也不计较他这样吓唬她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落满星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还有三天吗。”

严谦用长臂卡住闻人笑的腰,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几分,隐约透出一股冷意:“不想见到我?”

闻人笑直觉有些不对,转过头看他,恰好对上他一双漆黑阴沉的双眼。她怔了怔,问道:“怎么了?”

“你还问,”严谦箍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好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似的,“你今天见了谁?”

一听这话,闻人笑瞬间便全明白了过来,无奈地拍拍他的手臂,“松开,疼。”

严谦搂着她向后往床上一倒,再翻了个身便压到了她身上,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答应过不见他。”

“对不起,”闻人笑老老实实认错,“我一下子没想起来,下次不会了。”

“没想起来,”严谦扯了扯嘴角,也不知信没信,“见到他就什么都忘了。”

“你乱说什么!”

“对不起,”严谦猛地低头,把脸埋在她颈窝,“我胡说八道。”

闻人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有些委屈地问道:“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信,”严谦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嘴唇擦在她颈间带来几分痒意,“但我受不了。”

他愿意相信她,却不代表他能受得了她见乐海,信任与不会吃醋永远都是两码事。

闻人笑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嘟着唇“哼”了声,“这么喜欢我啊。”

“喜欢,”严谦抬起头,嘴唇一点点凑近她的唇,眸中跳跃起某种危险的火光,“想把你带回军中,藏在我的营帐里锁起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看着闻人笑被他吓得失了血色的脸,严谦眼底隐隐冒出几点绿色的萤火,一低头直接亲上她的唇,随心所欲地吮吸搅弄,闻人笑也不敢反抗,顺从地任他摆弄。

“真乖,”严谦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声音透出几分满意,“要一直这么乖,知道吗?”

闻人笑紧闭着眼,睫毛颤了颤,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野狼抓到手的猎物,“你别这样……”

“别哪样,”严谦把唇凑到她颈间用力吸了一口,直到闻人笑隐约有了些痛感,他才在那个红印上舔了一下,满足地喟叹了句,“真甜。”

“不要啊,”闻人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仿佛自己已经被野狼舔了一口,下一刻就要吃得骨头都不剩。

像一只拼死挣扎的兔子,闻人笑捧住严谦的脸,不让他再凑近她,目光殷殷地认真说道:“你听我说,我今天下午就想好了,我要让乐海离开公主府。”

她几乎一整个下午都在想这件事,临到傍晚终于下定了决心。乐海这样有才华的人,不该碌碌无为地困在公主府这一亩三分地,日复一日苍白消瘦。

替他消去乐籍,把自由还给他,从此天高海阔,便是她对这位知音最好的报答。

“你要把他赶走,”严谦整个人僵住了一瞬,眼中逐渐漫上不敢相信的神色,“真的?”

闻人笑想了想,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于是便点了点头:“真的。”

严谦定定看了闻人笑一会儿,滚烫的吻接连落在她的脸上,“怎么这么乖。”

见他眼底没了那份危险和疯狂,闻人笑终于放心地缩进他怀里:“我很乖,你别总吓我。”

小姑娘娇娇怯怯说着“我很乖”的模样,可爱得让严谦的一颗心都软成了烂泥。

他把闻人笑抱在怀里,一声声温柔地哄,直到她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他才轻轻把她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不早了,睡吧。”

闻人笑半梦半醒地嘟囔了句:“你去哪儿?”

“回军营,”严谦的脚步停住了一瞬,然后身影独自消失在夜色中。

到了军营,即使已经是深夜,严谦也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营帐,而是走向了军中实施刑罚的营帐,通常被称为“刑帐”。

刑帐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要有人守着,但是到了夜里一般也没有人去领罚,轮值的小兵难免有些昏昏欲睡。

偌大的营帐只燃着一盏油灯,值守的小兵坐在椅子上,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

严谦掀开帐门大步踏进来,带来一阵春夜的冷风,让小兵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严谦的脸和右侧空空的袖管,小兵又是狠狠一颤:“将,将军,您怎么来了。”

看着明显是个新兵蛋子没出息的模样,严谦冷冷睨他一眼,倒没出言责骂,只是沉着声音言简意赅道:“三十军棍。”

小兵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您这是……”

“领罚,”严谦声音更冷几分,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擅离军营者三十军棍,我也不例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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