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洗完手,三郎来到客厅确认人偶。果然樱花和橘树放反了。

自己居然一直搞错了。

他赶紧将两株花木对调,顺便还对比了一下左大臣和右大臣。和酒店的那套不同,自家的这两尊人偶没太大差别。

接着他又看了看那尊“男雏”人偶,果然手里没块“笏”就觉得缺了什么。

之前装人偶的纸箱还没收起来,于是三郎又去箱子里找了一下。突然,从之前用来包人偶的纸团里掉出一样小东西,捡起来一看,果然就是笏。前几天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今天却得来不费功夫。

三郎打算让“男雏”人偶手里握住笏。人偶的右手上有个小洞,就是用来插笏的。按理说,直接插进去就行。

但是,这块笏怎么也插不进这个洞里。三郎觉得很奇怪,仔细看了一下笏,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是上面粘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发现是干了的胶水。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胶水?

三郎又确认了一下人偶,发现人偶的左手部位也有涂过胶水的痕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反复回忆着酒店工作人员说过的话。想从其中找到解谜的线索。

没过多久,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再次打开还没放回去的相册,寻找女儿节的照片。

果然,所有照片上都是“男雏”人偶左手握笏。人偶本身是设计成右手拿笏的,所以左手拿笏的时候看上去有些不自然。也就是说,有人故意用胶水让人偶变成了左手拿笏。

那个人到底是谁?不可能是三郎的母亲,真穗也没理由那么做。如此看来,只剩下一个人。

三郎在人偶面前盘腿而坐,仔细想了一下,不由地“扑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加奈子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不可能不知道“左近樱,右近橘”的规矩。她应该早已发现三郎母亲摆放人偶时的错误。但她并没有予以纠正。为什么?一方面她可能不想惹婆婆不高兴,但除此以外,她应该还有别的用意。

三郎翻着相册,看到几张照片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每年女儿节,真穗都会盛装留影。其中必有一张站在镜子前的照片。仔细看去,镜子里也有全套人偶。因为是镜中成像,所以左右刚好相反。

而镜中左右相反的成像恰恰是樱与橘的正确摆放位置。而且,“男雏”与“女雏”人偶的位置也因此左右对调。

“男雏”人偶曾被放置在左侧,京都等地现在亦是如此——三郎想起了酒店工作人员说过的话。

作为京都人的加奈子肯定想按京都的方式给真穗过出生后的第一个女儿节。但三郎的母亲自说自话地买来了人偶,而且还想当然地按照关东的方式,将“男雏”放在正面看去的左侧。

但是在摆放人偶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意外——樱与橘的位置放反了。加奈子见状,想必已经察觉到婆婆的错误。所以她就用胶水将笏粘到了“男雏”人偶的左手上。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三郎的母亲并没有察觉。

到了女儿节当天,为了表示庆祝,全家拍照留念。但对加奈子而言,却进行着一场秘密的仪式。她故意让真穗站在镜子前为她拍照。而镜子里还能看到全套人偶。因为对加奈子而言,那才是真正的人偶坛,是生她养她的京都的传统摆放方式。

孙女坐在自己买来的人偶坛前,三郎的母亲当然是满心欢喜。然而,看着这样的婆婆,加奈子也许正暗暗地吐舌——婆婆大人,你那种摆法左右相反了哦!镜中的模样才是正统的摆放方式。

三郎朝客厅的橱柜上看去,视线与相片里的加奈子四目相交。

“真有你的!”三郎不由地脱口而出。

他突然又想起真穗说过的话——

老爸,你原来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终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真穗早就发现了母亲的这一面,所以才知道其实加奈子一直都没有强忍。她明白,不用强忍,也有办法让自己乐哉乐哉地克服难关。

三郎觉得自己应该不用再担心了。

他拿起啤酒罐站起身来,接下去,一个人过女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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