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不知道小蝴蝶会说话。”郑云峰沉声道,但又有些好奇,忍不住朝曲禾看了过来。

曲禾知道他要问什么,道:“等回去再说。”

郑云峰闭了嘴。

从这一天开始,牛曙的生活里多了一道声音。

晚上他也可以不用那么早早的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哪怕没有灯光照明,置身于黑暗之中,他也不会害怕,可以和小蝴蝶聊天到睡着。

小蝴蝶其实通了灵性很长时间了,她每隔百年会重新经历一次羽化,这是她第三次羽化了。

她能记得最近这至少三百年的事情,遇到过很多人和事,懂的也比牛曙多。

不过,她所明白的大部分事情全都围绕着这个村子的事情。

还有很多是她从过往的其他动物或者村子里的人口中所知道的,每天晚上她就会把自己听说的那些事情说给牛曙听,偶尔记不住完整的故事时,她就会自己往里面填充自己编造的片段。

这些故事奇奇怪怪,往往牛头不对马嘴的。

但一个讲的起劲,另外一个也乐意听。

时间过得飞快,大片大片的油菜花花期过了,结出油菜籽,被收割,被送去榨油……

而油菜田地里也不再有那种可以食用的小蘑菇,山上的半叶草也没有那么好挖了,大家地里都种了庄稼,也不会再允许他去自己地里刨。

但只要不下雨的时候,牛曙还是会往山上去。

他总是能够找到东西拿去镇上换钱。

当地除了会打量种植油菜花之外,还会种植黄花菜,学名忘忧草,采摘下来的新鲜黄花菜经过处理之后晒干,卖给经销商,当地村民家里一年的开销几乎都来自于这个。

黄花菜的采摘在到达八月之后就会越来越少,当每天产量越来越少,少到可能只有一小点的时候,大家就不会再继续采摘了,会直接抛弃在地里。

牛曙每天就背着一个袋子去山里采摘那些不要的,每块地都能采摘到一点,凑到一起,他一天的收获也不少。

但黄花菜晒干之后,十斤也未必能晒出两三斤出来,每斤晒好的大概能够卖的十块钱左右,非药用调制的价格会更高,牛曙没有买用来调制的药粉,就自己调制,反正量也不多,工程消耗倒是还好。

这天山里的人更少了,牛曙提着一个袋子走去山上,山上的黄花菜最好的采摘时间是在七八点钟,拖到中午这些它们就会开花,一旦开花就没用了。

而且早上这个时间点天气也不热,正正好。

黄花菜的叶子大部分已经枯萎了,茎秆也是,他快速的在地里穿过,通常收完一片地只需要几分钟。

他每次都是从最里面那座山头开始往外面收,等收完之后就能顺便带着下山回家。

最里面的山头中间还有一个大水库,离水库不远的地方种着一片片的玉米,玉米杆子很高,牛曙走进去之后就会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也不只是他,还有早就藏在里面的少年。

就是那天晚上借着给牛曙送吃的,问他要钱的那个少年,当时被小蝴蝶给敢跑了之后,安分了这好几个月,没想到还是没有死心。

他知道牛曙这段时间每天都会往山上来,因为村子就这么点大,大家有事没事坐在一起聊的也就是这些事情,牛曙每天提着个袋子上山捡黄花菜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甚至于每天从哪边开始都有人知道。

他天还没有亮就来这边等着了,一看见牛曙经过就立刻把人给拉进了玉米地里。

“这次我看谁还能来帮你,快说!你的钱都藏在哪里了?”过去几个月,少年染了一头黄毛,但大概是懒得打理,头发干枯打结乱糟糟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看着就廉价的链子,底下坠着一个骷髅头。

牛曙被他反着手压在地上,脸贴着地,鼻尖甚至能够闻到泥土的味道。

“我没有……我没有钱。”牛曙还是那句话,“我哪有钱,我要是有钱还会像现在这样吗?饭也吃不饱……”

“你以为我会信吗?我都看见了!你拿东西去镇上换钱,还有你家那几块地换的钱!我亲眼看见你收下的,我爸和我妈也说了,你明明每年拿到的钱不少,还有补贴……”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补贴!”牛曙红着眼大喊起来,“谁给我补贴?我一分钱补贴都没有拿到过!你非说我有补贴,你有本事你去问问村长啊!我也想知道我的补贴在哪里!”

大概是牛曙的反应太真实,少年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就算没有那些补贴,那你换的钱呢?你赶紧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表情变得凶狠起来,一只手掐着牛曙的后颈,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着力,牛曙的皮肤很黑,这会儿黑里透着红。

“那边就是水库,你要是再不给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你知不知道每年都会有人在水库里淹死,就算你淹死了,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让人很难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年人嘴里说出来的。

但这一幕却也真真实实在曲禾面前上演着,她定定的看着,眉心紧皱着,垂在身侧的手蜷缩着收紧,一旁的郑云峰哪怕是经手过很多案子,也见识过比这个少年年纪更小的犯人,但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仍旧做不到冷静。

只有梦魇蹲在一边,有些无聊的看着这一幕,还催促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算梦境里的时间跟外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可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待的太久了。”

小蝴蝶今天也过来了,原本是在一边玩耍,直到听见了牛曙的声音才发现不对,扑扇着翅膀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结果一钻进玉米地里就看见这一幕。

小蝴蝶发出一声细细的尖叫,立刻就扑了上去,又想像那天晚上那样攻击少年,好把他赶走。

但那天晚上是因为视线不好,少年受到的惊吓更多,才急匆匆逃跑了。

这一次却不一样。

玉米地里的光线足够少年看见这只粉白的蝴蝶了,也足够他伸着手去抓那只蝴蝶。

要不是小蝴蝶的身形足够灵活,好几次它都差点被少年给抓住了,少年的手掌远比瘦削的牛曙要大,看着就像是轻易能够将小蝴蝶捏死的架势,每一次小蝴蝶的躲闪都显得惊险万分。

原本是小蝴蝶去攻击少年,很快就转变成了它被少年追杀。

小蝴蝶也很聪明,在发现这一点之后也不慌,反而更加去挑衅少年,想要将少年引开,好让牛曙得到逃脱的时间。

不过,少年还记得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并没有松开手底下的牛曙转身去追一只奇怪的蝴蝶,在挥手驱赶开蝴蝶之后,他就握紧了拳头,将怒气和烦躁发泄在了牛曙的脸上。

在他拳头底下的牛曙显得更加弱小了。

小蝴蝶再次扑了上来。

因为着急和生气,它也控制住朝少年喊了起来:“你放开他!放开他呀!不然我就咬死你!”

和之前那一身短促的尖叫不同,这样顺畅连续的一句话让少年再也无法忽视,他一脸惊恐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出现,只有这只再次扑扇着翅膀撞上来的蝴蝶。

连同那道陌生又突如其来的声音一起近在眼前,格外清晰。

“你是什么东西?!”少年神情惊恐,挥舞着手将蝴蝶挡开,可是手掌无意间触碰到蝴蝶都让他不停的甩动双手,像是触碰上了什么让他恐惧的东西。

小蝴蝶察觉到了他的恐惧,恶声恶气道:“你快放开他!不许再欺负他!不然我就咬死你!”

少年这会儿再也顾不上地上的牛曙了,他松开了桎梏着牛曙后颈的手,脸色煞白往后退着,一脸恐惧:“滚开!滚开!别过来!别过来!你果然是个怪物!怪物!”

他扭头,连滚带爬的往外面跑去。

而牛曙也趁机爬坐了起来,伸手捂着后颈大声的喘着气。

可他并没有就这么坐着等缓过来,而是朝蝴蝶道:“小蝶,快去把他拦住!”

小蝴蝶原本是朝他飞过去的,想要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还是往少年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后面牛曙也很快就爬了起来,一边追上去一边还在咳着喘气,断断续续喊着让小蝴蝶一定要拦住那个少年。

等牛曙刚追出玉米地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惨叫,他一抬头,就看见少年躺在地上不动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他停下来。”小蝴蝶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就惊慌失措的解释道。

它还飞到少年的脸上,不停的想要让他醒过来。

可少年躺在那里,始终没有动静。

牛曙在原地顿了一下才抬脚走过去,走到少年身边的时候,他低着头,道:“他的头摔破了。”

从少年的脑袋底下,已经能够隐约瞥见一些血迹了。

“那……那怎么办啊?去叫人过来吗?你背不动他……”小蝴蝶着急的转圈。

但牛曙蹲在那里,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一边的曲禾紧皱着眉头,心里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

梦魇干脆蹲到了牛曙身边,微微仰着头从底下去看他的表情,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卧槽!”梦魇直接惊的往后一弹,指着牛曙道:“这小孩的眼神也太可怕了吧!”

可怕的不是牛曙的表情,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可他的眼里黝黑不见底,藏着的暗色才是最让人心惊的。

下一刻,牛曙就朝小蝴蝶问道:“你能把他拖起来吗?”

“能倒是能……”小蝴蝶迟疑着道,“但不能坚持太久,就一下下。”

“把他扔到那里去。”牛曙指着前面那一片在太阳下波光粼粼的水库道。

赶在小蝴蝶开口之前,他又道:“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不在乎,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了,可是,小蝶,他已经知道了你会说话,知道了你是妖怪,如果他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了,我根本就保护不了你,那些大人很容易就能够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牛曙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眼泪不停的往下落,他大睁着眼睛,似乎是怕自己一眨眼眼泪会落得更凶。

牛曙道:“小蝶,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我只有你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连你都没了,那我该怎么办?我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存在下去的意思了。”

“可……可这是杀人。”小蝴蝶颤声道。

“那又怎么样?”牛曙定定的看着它,“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杀人就杀人,如果以后要下地狱,那也是我去下地狱,至少现在我只想要保护你!”

他说完这些就干脆的俯身下去,吃力的抓住少年的肩膀,看样子是打算自己来动手了。

小蝴蝶被他的话砸得懵懵的,但又感动着。

它扑扇着翅膀飞向了那个少年。

“他真的是为了这只蝴蝶吗?”郑云峰看着牛曙和小蝴蝶把那个少年沉进了水库之中,低声问道。

曲禾抿紧了唇角,好一会儿道:“蝴蝶可以飞。”

只要它想走,随时都能走,哪怕被发现了是妖怪,那些村民们想要对它做什么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这种粉白的蝴蝶在这里很常见。

只要它不出声,谁知道哪只蝴蝶是妖怪。

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少年也未必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毕竟,他可是想要杀了牛曙抢钱,他应该也清楚这件事情不能随便传出去。

在将少年推进水库之后,牛曙又将沾了少年血的泥土全部推了进去。

他朝小蝴蝶道:“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如果去了其他地方,哪里的气候和这里不一样,对你会有影响吗?”

“当然不会了。”小蝴蝶道,“如果太冷了,我自己就会找取暖的地方,如果太热了,我也会自己找乘凉的地方,我是妖怪,只要你能够适应下来,我就也能适应下来。”

然而,当牛曙收拾好袋子,连剩下的黄花菜都不要了,打算回去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刚刚走到山坡处,就看见一个老太婆坐在那里。

老太婆手里拿着一个西红柿咬着,一口咬下去,丰沛的汁水就顺着她干瘪的嘴唇流淌出来,她伸手随意的抹了一把嘴,从兜里掏出另一个西红柿,朝牛曙问道:“小子,吃吗?”

牛曙紧抿着唇角,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但是听见这句问话,又瞥见她手里的西红柿,到底还是脚步一顿,走过去伸手想要将西红柿拿过来。

但他伸过去的手因为老太婆下一句话直接顿住了。

“小子,你看起来年纪不大,心倒是挺狠的,敢杀人?”

一瞬间,牛曙的脸上露出慌乱,他飞快的收回手,拔腿就要跑。

然而看起来老态龙钟的老太婆身手却意外的矫捷,竟然一把抓住了他,道:“跑什么?反正你都要离开这里了,还不如跟老婆子我走,老婆子我见过的小孩数不尽数,还是第一次碰见你这样的,倒是对我胃口,只要你愿意跟着我,叫我一声奶奶,以后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牛曙也是真的害怕,他根本听不进这老太婆的话,嘴里发出类似于兽类的低吼声,拳打脚踢,甚至低头想要朝老太婆咬上去,反正想尽办法就是想要摆脱这老太婆,好赶紧跑走。

但他没能摆脱老太婆,反倒是被老太婆捂住了口鼻,很快的就晕晕乎乎过去了。

郑云峰在看见这个老太婆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在听见老太婆对牛曙说的话时,他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了,整个人都紧绷着,死死盯着这个老太婆。

一旁的梦魇察觉到他的异样,忍不住朝曲禾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曲禾轻轻摇头:“不知道。”

但她猜测这个老太婆应该也是和什么案子有关,之前说淹死在河底的那对男女还有同伙,指不定这老太婆就是的。

果不其然,这老太婆带走了牛曙,而小蝴蝶因为帮着牛曙处理了那个少年,以至于这会儿也昏昏沉沉睡着,只能任由牛曙被老太婆带下了山坡。

梦境一转,外面蛙声一片,而牛曙缩在角落里,在他的不远处是好几个挤在一起的孩子,时不时有抽泣声传过来,还有清醒着的孩子瞪着他这边,眼神里满是愤恨。

但牛曙对这些全都视而不见,他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手表,眼里满是欢喜,当听见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将衣袖拉扯下来,将手腕上的手表给遮挡住,而后埋头不动了。

“装什么装?赶紧起来!”走过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河底淹死的那对男女中的一个,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穿着一件工字背心,一只手里还拎着一瓶啤酒,朝牛曙道:“赶紧滚过去,奶奶找你!”

牛曙动作飞快的撑着站了起来,紧接着往男人过来的方向跑去。

而男人站在那里回头看着他,神情里满是不怀好意:“等这小子再养养,倒是也能卖个好价钱。”

这是乡下一个农家院子里面,周围是已经荒弃没有人住的低矮房屋,在牛曙看来,这些房屋可比他以前住的屋子要好,不过,在住过更好的地方之后,这些屋子他也看不上了。

他跑去了一楼,那个把他带回来的老太婆就在一楼坐着,桌边围坐了不少的人,老太婆正在抽烟,听见动静的时候回头朝他招了招手,道:“小子,过来,今天晚上吃饱了没有?”

牛曙点头,眼神很亮的看着她:“但我还想吃夜宵。”

“哈哈哈哈,小子,过来,这里有夜宵给你留着呢!”老太婆指了指桌上的烧烤。

牛曙立刻跑了过去,坐在桌边大口吃了起来。

“这小子,饿死鬼投胎啊!”同在一楼的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道。

老太婆敲了敲桌子,朝牛曙道:“小子,以后你想吃什么都能吃,也得改改这一副饿死鬼的样了。”

但牛曙只是埋头吃着,并没有去管其他人的话。

对于他来说,吃饱穿暖是他最想要的。

他怕冷,他也怕饿。

然而吃着吃着,他的手腕突然被一只干枯的手猛地扣住。

“你这是哪来的?”老太婆扣住他的手腕,死死盯着他手腕上带的手表。

这是一块儿童手表,红蓝色相间的超人模样,很容易吸引到小孩子的目光。

牛曙当时一眼就喜欢上了,所以他在把那个孩子骗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手表拿了过去。

这会儿被老太婆抓着一问,他心里也慌张起来,但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道:“就……就是一块手表,我看着挺……挺好看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老太婆扯了扯唇角,要笑不笑的表情特别渗人。

一边看着这一幕的梦魇发出和牛曙一样的疑问:“这不就是一块手表吗?顶多就是儿童电话手表,有什么特别的吗?”

“牛曙不知道还正常,毕竟之前他一直都是在乡下待着,很多事情不清楚,怎么连你也不知道?”曲禾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

郑云峰沉声道:“定位。”

“对啊!”梦魇立刻反应了过来。

通常这样的儿童电话手表一般都带有定位,牛曙并不知道这些,他甚至于连这个手表还能打电话拍照都不知道,他只以为这就是一个手表。

直到老太婆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死死扣着他的手,阴森森道:“小子,念在你是初犯,这次留着你这只手,要是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牛曙明白她的意思。

当老太婆让他自己把手表取下来砸了的时候,他几乎是抖着手将手表硬生生扯下来的,扯下来之后就狠狠砸在地上,朝老太婆看了一眼后提起一边的凳子狠狠砸了上去。

手表砸裂后飞溅的碎片落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扎出了血。

老太婆握住他的手,手指摁住那块碎片狠狠往里面扎去,在牛曙忍不住痛叫出声的时候,她桀桀笑了起来,道:“记住了痛才会长记性,以后才不会再犯,小子,你要记着,咱们干的也是拿命换钱的事情,至于用自己的命还是别人的命,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虽然牛曙藏着的手表被老太婆发现了,但是他们在撤离的过程中还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警方几乎就是在他们后脚找了过来,这也是牛曙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心惊肉跳的感觉,从此他开始恐惧穿透黑夜的那种光亮,仿佛会将他的所有罪行都照出来,将他推到公众的面前接受审判和谴责。

他经常会在被警方围堵的梦里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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