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奶茶钱,曲禾跟谢屿转身离开,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曲禾就停了下来,她举起手,看着手里的一小片蜕下来的蛇皮,眼睛微微眯了眯,声音微冷:“白盔……”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路德维希就说过白盔找他做交易,虽然路德维希没有答应。

但曲禾还是记下了这一笔账,没想到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找对方,他倒是又来招惹她。

“你老家那条蛇?”谢屿也听见了,之前听她提起过一次,当即问道。

曲禾总觉得他这句话问的有点奇怪,就好像是偶尔刷剧的时候,剧里男主朝女主问道:“你老家的初恋or青梅竹马?”

“不是啊。”曲禾摇头,解释道:“我真正的老家是在祁北山隔壁那一片,就是柳立清说不见其他妖怪和动物的那一块地儿吧,那条白蝰蛇是在另一边了。”

离她破壳的老家稍微有一点距离,所以严格来说,白盔不能算是她老家的蛇。

曲禾十分严谨的思索着。

谢屿没想到她会这么认真的解释,以至于还愣了一下,紧接着扶额,低笑出声:“曲小禾,你怎么还是这么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谢屿说呆了,曲禾并不介意,她朝谢屿道:“你先回酒店休息?”

“你要去找那个白盔?”谢屿问道。

曲禾点头。

谢屿思索了一下,还是朝她道:“早去早回。”

就在离这里不远的路边,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车停在这里,车子里响起一阵阵愤怒的声音:“你是猪吗?啊?你是猪你是猪你是猪吗?!你TM用车去撞一条活了快一万年的蛇!你还给她放苍蝇!你还想用苍蝇毒死她是不是?”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砰砰”巨响,某一刻,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撞在了车窗上面。

曲禾正好在车边停下,那张血糊糊的脸隔着车窗和她对视着,她愣了一下,对方也愣了一下,紧接着猛地反应了过来,抬起头就要说什么,可他后脑勺瞬间挨了一巴掌,又把他给拍回了车窗上面。

“砰”的一声巨响,曲禾亲眼看见车窗玻璃上以他额头撞击的地方开始往四周扩散裂痕。

啧,真疼啊。

曲禾在心里想着,却一点也没有觉得怜悯,她抬手敲了敲车窗,道:“开门。”

里面的人起初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因为正沉迷于揍人,被揍的就是曲禾要找的白盔。

接连敲了好几下都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曲禾失去了耐心,她活动了一下手腕,而后收紧了手指,指节和手背之上黑色细麟瞬间覆盖,她一抬手,朝着已经有了裂痕的车窗砸了上去。

“砰”的一声巨响,车子里的人总算是有了反应。

“谁啊?”之前就在骂骂咧咧的那道声音警惕的响起来。

但曲禾并没有回答他,躺在座椅底下的白盔颤颤巍巍抬起沾满鲜血的手,声音虚弱含糊:“是……曲……禾……”

在他话音还没有落下的那一刻,被彻底砸碎的车窗玻璃被一只手给掀了下来,露出车外的曲禾。

曲禾往车里一扫,确定了车里就只有两个人。

准确点说是一个人和一个妖怪。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白盔,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人身上,问道:“你就是白盔背后的人?”

“什么?”车里的人眸光微闪,立刻笑了起来,“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你说的白盔是谁啊?是他吗?”

他指着座椅底下的白盔问道,见曲禾点了点头之后,他立刻一脸恍然道:“我不认识他,跟他也不熟,他偷我钱被我抓了个正着,我正在收拾他呢哈哈哈……”

“可我听见了。”曲禾定定的看着他。

“听见什么了?”

曲禾:“你说他用车去撞一条活了快万年的蛇……”

就说了这么一句曲禾就没有再往后面说了,她相信对方肯定知道后面是什么。

“是打算在车里谈还是出来谈?”曲禾一手搭在没有了玻璃的车窗上面,朝车子里的男人问道。

男人剃着个光头,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服,嘴唇上面有一点胡子,手上还戴着一枚白玉扳指。

有一点点奇怪。

听见曲禾的问话,男人也不装跟白盔不认识了,他叹了口气,弯身抽了一张抽纸,一边擦手一边道:“车子里空间太小了,不方便,我们还是在外面谈吧。”

“把他也带出来。”曲禾往后面退了两步,等他开门出来。

然而,就在她往后退了两步的时候,男人没有从车里出来,反倒是从车窗那里扔出来了什么,那东西曲禾都还没有看清,眼睛一酸,她下意识的捂住眼睛,听见车子启动的声音。

油门轰轰作响,车子瞬间离开原地,曲禾捂着眼睛还能感受到车子快速离开时带起的风。

此刻的车子里,开车的是一个纸片人,男人坐在后座,伸手将外套解开了一点,又伸手摸了摸光头,风吹着有点冷。

他侧脸去看没有了玻璃的车窗,在车子快速前进的时候,冷风也争先恐后的从那里挤进来。

“靠!好冷!”男人低骂了一声,弯身去找自己的帽子。

白盔还躺在座椅底下,在他弯身来找的时候往旁边蜷缩着。

“我帽子呢?”男人没找到自己的帽子,伸手抓着白盔的衣领就将他往一边拖,“起来!别挡着!”

车子里空间只有这么宽,白盔的人形而已是一个成年男人,再怎么挪也腾不出多大的空间来,也不知道男人做了什么,躺在地上的白盔就变回了原形。

一条白蝰蛇蜷缩在了座椅底下的角落里。

但男人要找的帽子还是没有找到。

“这是你的帽子吗?”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

同时,一顶黑色的帽子也递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一脸惊喜的接了过来,“是我的,在哪找到的?”

他一边问着一边将帽子戴上去,像是完全没有发觉到不对,曲禾扯了一下唇角,从车顶上下来,通过没有了玻璃的那扇车窗钻了进去,一屁股坐在男人旁边。

“这是要去哪?你们老巢?”曲禾翘着腿,看着车子前进的方向问道。

“嗐,这哪能啊。”男人也翘着腿,伸手从衣兜里摸出来了一盒烟,自己抽了一根,又将烟盒递到曲禾面前,手一抖,一根烟就从里面弹出来一截,问道:“来一根?”

“不抽烟。”曲禾摇头。

男人把烟盒收起来,自顾自的点燃了香烟,抽了一口,烟雾一吐,寒风一吹,全部又吹回了他自己的脸上。

“MD!”男人低骂了一声,也不抽了,将烟直接给摁灭了,他砸吧砸吧嘴,大概是觉得嘴里没有什么味道了,又伸手开始在身上摸摸索索,想要找点什么东西安慰一下嘴巴。

但摸摸索索好一会儿,他也什么都没找到。

曲禾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侧脸看过去的时候一边活动着手指,一边问道:“白盔找我麻烦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别误会,当然是他自己的意思了。”男人笑起来,还将手伸到曲禾面前,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谢。”

曲禾活动手指的动作一顿,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谢家人?”

“算是吧,谢光,你也可以叫我光头或者阿光都可以。”谢光道,“他要找你的麻烦跟我是真没有关系,但我确实有让他去找你,想找你做个交易。”

曲禾侧脸看向他。

谢光道:“我听说你手里有两个角?卖不卖?你出个价?”

“没有。”曲禾道,还是有些讶异,没想到竟然还有人盯上了自己掉落的角,她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要我那两个角干什么?”

谢光压根就不信她前面那两个字,听见她的问话,他也微微侧了身体,一只手就搭在椅背上,看着曲禾道:“我听说你之所以长了这两根角是因为你吞了一部分龙血的缘故,没有完整的龙血,所以你就没办法化龙,长出来两根角还掉了。”

“你知道的还挺多。”曲禾轻哼一声,但也没有多少的意外,毕竟知道她长了角又掉了的人和妖怪都不少,那天那么多人和妖怪在场呢,事情传出去也不奇怪。

“虽然你本身支撑不住这两根角,但也无法否认你那两根角是因为龙血长出来的,虽说比不上真正的龙角,但也算是好东西了,对于蛇妖来说是大补之物,对于曾经受过重伤的人或者妖来说那也是疗伤的好东西。”谢光道。

说完这些他就顿了一下,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当然了,这角对你来说就没什么用了,毕竟本来就是从你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怎么样?卖不卖?”

“早跟你说了已经不在了。”曲禾道,也没跟他说自己拿去送人了,以免给乐乐或者谢屿招来麻烦。

“怎么就不在了呢?”谢光急了,他这次出来的任务可就是要把两个角带回去。

曲禾面不改色道:“我自己吃了。”

“不可能!”

“我说我吃了那就是我吃了,它好端端的掉了,我多心痛啊,我就想着万一吃了下去又重新长出来了呢?”曲禾哼声道。

谢光猛地站了起来,结果脑袋“砰”的一下撞上车顶,又把他撞的坐了回去,连忙伸手捂着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瞪着曲禾道:“你一条蛇吃这个干什么?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填饱肚子还嫌少呢!”

“我自己的东西我想吃就吃!”曲禾道。

谢光双手抱头往椅背上面一靠,闭着眼睛一脸心痛不想说话了。

好一会儿,他声音艰涩的问了一句:“好吃吗?”

“没什么味道。”曲禾一脸回忆的道:“跟我破壳的之后吃掉的蛋壳一样,就是硬一点。”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甚至看不出丝毫的心虚,谢光又没有吃过角,他连见都没有见过曲禾那两个角,哪里知道这角的味道是什么样的,是软还是硬他都不知道。

“停车!”谢光怒喊一声。

前面开车的纸人一脚踩了刹车,车子急急停了下来。

曲禾坐在那里岿然不动,而谢光却因为惯性整个人往前扑去,差点直接飞向车头。

“你是猪吗?会不会开车会不会开车啊?!”谢光大为恼火,破口大骂。

曲禾伸手揉了揉耳朵,俯身拎起缩在墙角的白蝰蛇就下了车。

刚下了车,她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情,于是又转身看向车里坐着的谢光,问道:“你是捉妖师?”

“什么捉妖师?”谢光一脸诧异,“我们谢家没人做捉妖师啊。”

曲禾想说谢潼他们家就是啊,但想到谢屿说过自从谢潼家这一脉走起捉妖师这一道开始,就跟主家几乎不再来往,于是没有再说,盯着谢光看了一会儿,看着谢光伸手摸了摸脑袋,又将帽子取下带上。

谢光道:“我得回家吃饭了,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没事了。”曲禾笑了一下,站直了身体。

眼看着谢光的车着急忙慌离开,曲禾微微眯了眯眼睛,低头看着手里半死不活的白蝰蛇,她转身也离开了这里。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正是一晚上最黑的时候,谢屿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看剧本,听见她回来的动静之后就伸手把眼镜取了下来,转头就看见曲禾手里拎着的蛇。

“这就是那条白蝰蛇?”谢屿问道。

曲禾应了一声,在酒店房间里转了一圈。

“找什么?”

“找个东西先把他关起来。”曲禾道。

留着后面慢慢折腾呢。

下一刻,她面前多了一个矿泉水瓶。

“用这个。”谢屿微微一笑。

片刻后,一整条白蝰蛇被塞进了矿泉水瓶里,将瓶子挤得满满当当,曲禾拧上瓶盖,还好心的在瓶身戳了几个针孔,免得憋死他了。

在干着这些的时候她也顺便把谢光的事情说了。

等她说完,谢屿问道:“你既然觉得他是在骗你,那你就让他这么走了?”

“他总要回谢家的吧?”曲禾挑眉道,“你们不是都找不到谢家在哪吗?现在有人带路了啊。”

谢屿神情错愕的看着她,紧接着低笑出声,起身的时候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道:“曲小禾,你学坏了啊。”

“这不叫学坏。”曲禾认真道,“你要知道,我不是真的呆。”

天快亮的时候,低调的黑色小车在一栋样式像是农家小院一样的建筑前停下,谢光骂骂咧咧从车里下来,一抬头看见站在院门口的身影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连忙低着头,神情敬畏的喊了一声:“师父。”

那人半边身体藏在暗处,一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两颗绿色的圆圆的东西,正在不停的把玩着。

在他身边还站着一道身影,身形清瘦,微微俯身侧耳倾听着什么,片刻后清瘦的女人一点头,抬脚就往谢光身后的车子里走去。

谢光不敢出声,只能侧身让开,顺便也好奇的盯着自家师姐的动作。

女人俯身进入车里,在曲禾之前坐着的座椅底下摸索了一会儿,摸出来一片黑色的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蛇鳞?”谢光探头问道,问完又自己摇头,“不像是蛇鳞,石头片?”

“是蛋壳。”女人开口,嗓音粗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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