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光这个人……有点可疑。

诺诺一边做着浇在咖啡上的蒸奶,一边想着。

许国光不是上海人,是浙江金华人,三年前,他把开在金华市区内一家经营状况良好的饭店卖掉,带着资金和老婆孩子,还有两名厨师,向上海滩进发。

那时,正是杭州菜火爆上海滩的时候,食客们似乎对西湖醋鱼、龙井虾仁、炸响铃、东坡肉、老鸭汤、叫化鸡这些菜着了魔,把原来风头很健的广东菜、川菜杀得落花流水。

许国光开的餐馆叫“沪浙小厨”,从名字一看就知道,走的是中低价位,当然不会选什么黄金地段、钻石街区,就在普陀区一条比较繁华的路口,一幢商务楼的底层,经过三个月的装潢与准备,餐馆开张迎客。

餐馆开业做广告的时候,经人介绍,许国光来到了杜咬凤所在的N广告公司,所以说,杜咬凤与许国光一开始是业务关系。

经过两年的残酷倾轧,杭州菜从风靡一时复归平静,只有张生记、红泥、新开元、苏浙汇几家大的杭州菜馆坚持了下来,事实上,他们的菜谱早就偏离了原来的杭州菜路线,变得五花八门了。

如今,你要是在街头拦住十个上海人,问“你最中意的餐馆是哪家?”这类问题,保证得到十个不同的答案。

很多餐馆关门以后,又来新的老板,大肆装潢,热闹开张,从顾客盈门到门口罗雀,直至歇业,周而复始,唯一不赔钱的就是收租金的房东。

相比之下,许国光比较有眼光,脑子不发热,杭州菜火爆的时候,他就尝试一些融合了杭州菜口味的上海本帮菜,如蜜汁火方、宋嫂鱼羹,本是地道的杭州菜,但在厨师的精心调制下,口味变异了,起名“沪浙小厨”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他的餐馆安然渡过了顶峰期后的快速下滑期,把生意维持在一个尚不错的水平,SARS肆虐的时候,很多这般中小规模的餐馆纷纷歇业,但许国光坚持了下来,即使食客寥寥无几,照样天天消毒,买了最好的“滴露”药水,每天消耗掉几十只口罩,硬是挺了过来。

现在,踌躇满志的许国光准备开出第二家沪浙小厨,店址选在普陀区“中远两湾城”一带,那里堪称上海最大的住宅小区,紧挨着苏州河,还有轨道交通三号线贯穿而过,是个不错的地段,目前新店正在紧张的装修中。

杜咬凤一家三口曾几次来到沪浙小厨用餐,去年农历三十那顿年夜饭也在那里吃,席间,许国光过来敬酒,叫杜咬凤“阿姐”,叫乔明“阿哥”,说自己初来上海,人生地不熟,杜咬凤给予他很多帮助,餐馆能做得好,阿姐也是有功劳的,这顿年夜饭由他埋单,算是答谢宴,杜咬凤跟他客气了一阵,最后一毛钱没掏,提着打包的饭菜,满载而归。

诺诺最初几次见到这位许国光,都在这家餐馆里,对这位许叔叔的印象,基本谈不上来,身上没穿什么名牌,脸上总是笑嘻嘻的,大概餐馆老板都这样,客人至上,不能把客人的风头抢了去吧。

乔明死后,杜咬凤再也没带诺诺去过沪浙小厨,可能为了节省开销,相反,许国光开始成了诺诺家的座上客,每次来总要带点什么,上一次带来的据说是店里新开发的招牌菜“豆瓣雪鱼酥”,诺诺尝过,味道确实不错。

有一次,诺诺提前回家,杜咬凤在厨房里洗碗,背对着门口,许国光紧挨她站着,两个人正在窃窃私语,许国光的右手搭在杜咬凤的腰间,正往屁股的部位滑动,手指头一捏一捏,象在捏骨按摩。

看见这一幕,诺诺心里很不舒服,一言不发就上了楼。

听见楼梯响,杜咬凤和许国光才意识到有人,忙分开。

如果杜咬凤是寡妇,许国光是鳏夫,诺诺或许还气得过点。可事实上,许国光有老婆孩子,人家丈夫死了才一年不到,你就迫不及待把手伸进来,这样很不好吧?

岂止是不好,诺诺更往别的地方想了——诺诺想到了西门庆与潘金莲,这对奸夫淫妇,用砒霜毒死了可怜的武大郎。

小说中,那位医生用胶囊投毒,这跟他的职业有关,许国光是开餐馆的,往红酒里下毒一定是他想出来的,退一步说,即使不在酒里,也可以往菜里下毒,以他的本事,就算把砒霜做得鲜美可口,也不用大惊小怪。

可怜的爸爸,他比起武大郎帅多了,可结局还是一样的惨!

然而,猜测永远是猜测,没有尸体解剖,没有立案侦查,除了猜测,诺诺还能做什么?

诺诺真不知道这样的梦还要困扰自己多久。

去过了三清山,不知道下一次她会站在哪座山上。

每晚,诺诺就在期待与忐忑不安中,轻轻闭上了眼睛。

来吧,反正是做梦,谁怕谁?

真想看看山怪的模样。

只要它不把我的头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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