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期,转瞬即逝。

三人离开大洪山时,均有焕然一新的感觉,不要看跋锋寒胆大包天,却也小心谨慎,运用种种手段,察看敌人的踪影,以免误中埋伏。

朝襄阳赶了一天路后,他们找了个山头歇息,以掘来的黄精裹腹。

在漫天星斗下,跋锋寒提议道:“任涫妖女如何智计过人,总猜不到以我们的性格,肯乖乖躲上十天。只会以为我们已秘密北上洛阳,所以路上我们理该不会有甚么危险。”

倚石而坐,一副懒洋洋样子的寇仲点头道:“就让我们以最快方法赶赴洛阳,我担心玉成他们等得心焦难熬,唉!又或他们已落在涫妖女手上。”

跋锋寒道:“放心吧!你那四名兄弟跟了你们这么久,又知形势凶险,自懂隐蔽行藏。说真的,我对你们之所以会生出器重之心,实是自那趟和君瑜追失你们开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们两人当时在轻功上都胜过你们,偏是久追不得,到现在我仍然想不通。”

徐子陵淡淡道:“当时假若追上我们,跋兄是否真的要干掉我们呢?”

跋锋寒漫不经意地微笑道:“凡人都要死,早死和迟死都不外一死。假若你们曾经历过我在大漠里活在马贼群中的生活,对甚么死死活活会看得淡漠很多,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世上只有强者才可称雄,其他一切都是假话。”

徐子陵皱眉道:“若强者能以德服人,不是胜于以力服人吗?”

跋锋寒哂道:“强者就是强者,其他一切都是达致某一个目标的手段和策略而已,试看古往今来能成帝业霸权者,谁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比起杀伐如麻的毕玄,跋某人仍差得远呢!”

徐子陵瞧了寇仲一眼,见他观天不语,禁不住一阵心寒。

跋锋寒从容道:“每个人都各有其信念和行事的风格,不要以为我好勇斗狠,便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好了!言归正传,我们抵达襄阳后,用钱买也好,明抢暗偷也好,怎也要弄他一条船,沿洧水北上,那便可省回很多脚力,两位意下如何?”

寇仲斜眼兜着他道:“跋兄囊中是否有足够的金子呢?又偷又抢终非英雄所为。”

跋锋寒失笑道:“你们若有顾忌,此事就交由我去处理好了,跋某绝不会薄待肯卖船给我的人。”

一阵夜风吹来,三人均生出自由写意的舒泰感觉。

寇仲笑道:“听跋兄意思,似是行囊丰足,生活无休,令小弟非常羡慕。不知可否向跋兄请教些赚钱之道?”

跋锋寒哈哈一笑道:“我们尚有一段日子要朝夕相对,你留心看吧!”

接着嘴角露出一丝阴森的笑意,沉声道:“只要给我逮着阴癸派的人,我便有方法迫他吐露出阴癸派的巢穴所在处,那时我们就转明为暗,以暗杀手段见一个杀他一个,让祝玉妍知道开罪了我跋锋寒的后果。”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都是心中懔然。

跋锋寒或者并非坏人,但当反脸成仇后,却肯定是可怕的敌人。

翌日中午时份,三人抵达襄阳,襄阳城门复开,一切如旧。

他们缴税入城,迳自投店。

梳洗后,跋锋寒胸有成竹的去了张罗北上的船儿,两人闲着无事,到附近店铺买了两三套新衣服后,找了间食店坐下,每人点了一碗卤面,开怀大嚼。

由于过了午膳时间,食店内冷冷清清的,除他们外,只有两台客人。

寇仲低声道:“我从没有一刻像现今般感到争霸天下是那么遥不可及的目标。可是在十多天前,当我站在竟陵的城墙上时,天下就像臣服在我脚下般,而我则永不会被击倒。唉!”

徐子陵道:“因为你是不甘寂寞的人,这十多天退隐潜修的生活,定把你闷出鸟来。”

寇仲沉吟道:“我看却不是这样,这十多天我是像你般投入,既享受剑刃交锋的刺激,更陶醉在各自静修的宁静里。有时把甚么李秀宁、宋玉致都忘得一干二净,轻松得像飞鸟游鱼,无忧无虑,有时内功收发得甚至似可控制真气螺旋的速度,那感觉就有如成了宁道奇般,当足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

徐子陵拍案叹道:“假设我们能控制螺旋的速度,例如先慢后快,先快后慢,恐怕连老跋都挨不了多少下。不过要达致这样的境界,恐怕还有一段很远的路程。”

寇仲愕然道:“原来你也感觉到这美妙的可能性,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徐子陵欣然道:“今次和老跋相宿相宿了这么多天,是福是祸我仍不敢说。但可肯定跟前便对我们有很大的益处,至少让你体会到精神没有负担时的欢愉和写意,减了几分你要争雄天下的野心,否则你怎会感到争霸天下会离得遥远了些呢?”

寇仲苦笑道:“兄弟你又来耍我了,不过亦引发了我一个妙想天开的念头,假若我一边与人争雄斗胜,一边却保持着忘忧无虑,置生死荣辱于度外的心境,那时谁能是我的敌手。他娘的!我就把奕剑术用在战场上,成为寇子兵法,那时天下将是舍我其谁。”

说到最后,双目神芒烁动,慑人之极。

徐子陵皱眉道:“这些话说来容易,却是知易行难。例如当日站在竟陵城头,面对江淮军千兵万马的攻城战,你能轻松起来吗?”

寇仲道:“当时轻松不起来,因为受到四周死亡毁灭的景象冲击,情绪大起波动所致。但若我把整个战场视作一个大棋盘,所有兵将都是棋子,而我则轻松写意的在下棋,那岂非可以优哉悠哉吗?”

接着微笑道:“寇子兵法的第一要诀:心法至上,谈笑用兵。”

徐子陵叹道:“现在你差的只是手上无兵,否则我会为你的敌人担心。”

寇仲待要说话,一阵长笑从入门处传来,接着一把阴阳怪气的男声道:“徐兄寇兄你们好,拓跋玉特来请安。”

两人吓了一跳,朝门口望去,果然是毕玄派来找跋锋寒算账的徒弟拓跋玉,立时心中叫苦。

拓跋玉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打扮得像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般,一身锦缎华衣,腰上却悬着他的独门兵器“鹰爪飞捶”,最妙是两端的鹰爪天衣无缝地爪握紧扣,成为一条别致的腰带。

他满脸笑容的来到桌旁,“咦”的一声道:“两位兄台的神色为何如此古怪?是否因爽了半年前洛阳会面交书之约,而感到尴尬呢!”

两人听他冷嘲热讽的口气,心知不妙。拓跋玉本身便是一等一的高手,当年一人独力应付他们两人,再加上刘黑闼和诸葛威德,他仍能处在上风,武功虽未必强过跋锋寒,但已所差不远,何况还有位不在他之下的俏师妹淳于薇和毕玄亲手训练出来精于联战的“北塞十八骠骑”,反脸动起手来,虽然他们武功已大有进步,仍是不敢乐观。

寇仲赔笑道:“拓跋兄请息怒,这年来兄弟的遭遇真是一言难尽,请拓跋兄先坐下来,要碗甚么清汤面诸如此类的,先降降火头,大家再从长计议好吗!”

拓跋玉再哈哈一笑,坐了下来,油然道:“伙计都溜了,怎么唤东西吃?”

两人愕然瞧去,不但发觉两名伙计不知躲到那里去,连仅有的两台食客都悄悄溜了,偌大的食馆,就只他们三个人。

徐子陵皱眉道:“我们正准备北上洛阳找拓跋兄。拓跋兄不要误会。”

拓跋玉笑道:“两位勿要心虚才是。小弟今趟来会,实另有要事商量,《长生诀》可暂搁在一旁,待此事解决后再处理,两位意下如何?”

寇仲不悦道:“我们会因何事心虚呢?”

拓跋玉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道:“那就最好不过。小弟有一条问题,希望从两位兄台处得到答案。”

徐子陵道:“拓跋兄请说吧!”

拓跋玉淡然道:“我们今趟来襄阳,主要是追捕跋锋寒这奸贼,遇上两位纯是一个巧合,更想不到两位会与跋贼同路。坦白说,小弟和敝师妹对寇兄徐兄都很有好感,又得两位肯义借《长生诀》。所以特来请两位置身事外,不要卷入我们和跋贼的斗争中,两位一言可决。”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大感为难。

现在他们和跋锋寒在一条船上,风雨同路,与阴癸派展开斗争,若事情尚未开始,便对跋锋寒的危难袖手旁观,怎么说得过去,更不用谈联手合作了。

寇仲苦笑道:“我们非是要与拓跋兄作对,更是珍惜大家之间的情谊。不过拓跋兄的提议确令兄弟颇感为难。但假若拓跋兄和跋兄是公平决斗的话,我们绝不干涉。”

拓跋玉沉默下来,精芒闪烁的双目在两人脸上来回巡视了几遍后,叹道:“寇徐两兄可知为何这店内的人都忽然溜走了?”

两人心中一凛,功聚双耳,立时觉察到店外异样的情况。

拓跋玉柔声道:“自李密对你们下了‘蒲山公令’,江湖上欲得你们往邀功的人多不胜数,其中以‘金银枪’凌风和‘胖煞’金波组成的‘拥李联’声势最盛,聚集了百多名武林人物,其中更不乏高手,正在全力追杀两位,所以两位的处境实是非常危险。现在我拓跋玉只是尽朋友之义,特来通知一声吧!”

寇仲平静地道:“他们是否在外面?”

拓跋玉道:“他们只是其中一帮人马,寇兄和徐兄小心了!”

说罢长身而起,就那么悠悠闲闲的走了。

寇仲瞧往徐子陵,后者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弹离椅子,冲天而上,撞破屋顶,带起了漫天碎瓦,来到店子瓦背之上。

环目一扫,登时呆了。

只见远近房顶全站了人,骤眼瞧去,至少有过百之众。

那‘胖煞’金波和‘金银枪’凌风则立在对街一所屋子的瓦面上,一副中捉鳌的样儿。

一阵长笑来自左邻房舍的瓦背处。

两人循声瞧去,见到发笑者是个身量瘦长,潇洒俊逸的中年人,脸上泛着严厉阴森之色,令他的笑容透出一种冷酷残忍的意味。两手各执大刀一把,颇有威势。

他旁边高高矮矮站了十多个形相各异的人,个个太阳穴高高豉起,神气充足,均非易与之辈。

那人笑罢沉声道:“本人钱独关,乃襄阳城城主,特来拜会徐兄和寇兄,两位近况如何?”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首次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若只是凌风、金波那般武林人物,他们打不过便可落荒逃走,可是若有钱独关参与其中,等若举城皆敌,能否逃走实在没有把握。

金波冷哼一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后,发出一阵奸笑道:“两位若肯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我金波保证在把两位献上密公前,好好善待两位。”

寇仲摇头失笑,转向钱独关道:“老钱你何时成了李密的爪牙,江湖传闻的钱独关不是一向保持中立,谁都不卖账吗?”

徐子陵跟他一唱一和道:“仲少你有所不知了。这叫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老杜攻陷竟陵,不日北上,老钱自然要找位主子照顾呢!偏你还要问这种蠢问题。”

听到他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嘲讽的能事,钱独关身旁的手下人人脸现杀机,跃跃欲试,反是钱独关不为所动,一振手中双刃,从容道:“假若两位肯把‘杨公宝库’之事从实相告,我钱独关立即撤出这场纷争,两位意下如何?”

寇仲哑然失笑道:“那有这么便宜的事。若钱兄肯保证我们可安全离开,告诉你宝藏藏处又如何。钱兄请先作定夺。”

凌风方面的人立时露出紧张神色,看看钱独关如何回答。

钱独关微笑道:“寇兄若想离间我们和金波兄的交情,只会是白费心机,闲话少说,两位一是束手就擒,一是当场被杀,中间绝无妥协馀地,清楚了吗?”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大笑,接着从瓦顶破洞溜回店内去。

“轰!”

寇仲在敌人分由前后攻入食店前,早一步撞破墙壁,到了隔邻店内。

那是一间杂货店子,店中人已闻风关门不做生意,老板和两个伙计正伏在店铺门封板的一扇打开的小窗窥看街外的动静,忽然祸从旁至,载满货品的架子随着沙石激溅塌了下来,店内立时乱得像发生地震后的灾场。

三人目瞪口呆时,寇仲闪电来到老板之旁,把一锭金子塞进他衣襟内,还不忘微笑道:“地上的货我全买了!”

倏又闪退,与往后门逸去的徐子陵会合一起,瞬眼不见。

“砰!”

徐子陵提脚踢破木门,来到杂货店后的小巷里,箭矢般往巷尾掠去。

寇仲掣出井中月,紧随其后。

两人自少到大,没有一刻不是打打逃逃,在这方面自然是驾轻就熟。

风声响起。

徐子陵向寇仲招呼一声,改变方向,翻上巷墙,只见四方八面全是追来的敌人,忙掠下闪到一座宅院的园林里。

吠声狂起,三头恶犬朝两人扑至。

寇仲、徐子陵都是爱护动物的人,腾身而起,落足一棵橡树的横丫处,借其少许弹力冲天而起,越过两座房舍,来到另一处瓦面上。

“嗤嗤”声响,不知何处射来一排劲箭,两人被迫下只好跳下瓦背,到了一处大街上。

叱喝之声不绝于耳,敌人纷纷从屋顶跃下,对他们展开包围拦截。

际此午后时分,街上行人熙来攘往,车马如龙,忽然有此特变,登时乱作一团,人人争相走避,车马则撞作一堆,慌得驾车和坐车者都要跃地逃生。

寇仲和徐子陵杂在四散奔逃的一股人潮里,横闪冲进一间生果店内,心叫对不起时,顺手弄翻了两箩西瓜,撒满地上。

两名敌人刚好扑进店来,踏在西瓜上,立时变作滚地葫芦,两人已从后门逸逃。

两人全速奔逃,进入了另一条大街后,朝最接近的南城门疾驰而去,这时他们已脱出重围,敌人都似给抛在后方。

两股人马追逐下,所到处都惹起了恐慌和混乱,喊叫震天。

片晌后两人切入贯通南北两门的通衢大道,南城门出现在长街的左端。

他们本打定主意硬闯南门,岂知一瞥之下,南门竟已关闭,且看过去整截通往南门二百多丈的街道渺无人迹,可疑之极。

寇仲当机立断叫道:“北门!”

徐子陵和他心意相通,早在他呼叫前,已转右朝北门奔去。

南门方面立时现出钱独关和一众手下,狂追而来,声势汹汹。

寇徐已掠出了百丈之远,两旁瓦面不断有敌人跃下,都只差一点才能截着两人。

街上奔走窜逃的人群车马,为他们作了最佳的掩护和障碍物。

只十多息的时间,他们越过长街的中段。

蓦地前方人群散开,以凌风、金波为首的三十多名武装大汉,像潮水般往两人涌至。

两边瓦背同时出现了以百计的钱独关手下,把逃走的之路完全封闭。

寇仲大喝一声,猛提一口真气,井中月化作一道黄芒,朝领头的凌风、金波射去。

螺旋劲发,寒劲狂卷。

徐子陵左右手各劈出十多掌,许多片胜比利刃的掌风,就在敌人跃落街上阵脚未稳的时刻,以拿捏得分毫无误的时间速度,命中了十多名敌人。

敌人立时人仰马翻,功力稍差者立时抛跌倒地,反撞入沿街的店内或墙壁处,功力较强者亦要踉跄跌退,喷血受伤。

“铮铮铮!”

井中月同时给分持金枪、银枪的凌风和使长铁棍的金波架着。

螺旋气劲狂吐下,两人同时被寇仲震开。

寇仲想不到两人武功如此强横,虽勉力迫退他们,心中却无丝毫欢喜之情。更知若不猛施杀手,突破敌人的拦截,今天休想有命离城。

叱喝一声,疾扑而上,不予金波、凌风任何喘息的机会。

金波和凌风均是狡猾多智的人,见他勇不可挡,立即加速退后,好让其他人从旁补上,先挡上一阵。

此时钱独关一众已赶至身后百丈许处,若让两帮人前后夹击,情况就更不堪想像。

寇仲小命受胁,那会留手,井中月左挥右劈,见人便杀。

经过这十日山中修练,他的刀势变得更是凌厉无匹,螺旋劲道收发由心,一刀劈去,挡者不是应刀抛跌,就是连人带兵器给他震得横跌直仆,竟没有人能阻他片刻。

徐子陵紧随寇仲身后,却是背贴着背与他像二位一体的双身人,硬以拳风掌劲,杀得冲上来的敌人左抛右跌,令寇仲全无后顾之忧。

只是攻来的敌人无不身手高强悍猛,特别是钱独关的手下都是经过严格操练的雄师,虽不断有人被击倒,仍是前仆后继的杀上来,使他们应接不暇。

整条长街此时除了弃下的车马外,所有行人都避进了横巷中和店铺内,这种情况自是大大不利于两人。

金波和凌风仍在急退中,口中不断呼喝其他人加入战圈里。

钱独关又追近了二十多丈。

寇仲杀得兴起,想起跋锋寒那三剑,井中月连劈十多下,登时有十七、八人中招倒地。

“当!”

金波知时机已到,改退为进,铁棍挟着劲厉的风声趁寇仲气势稍竭的一刻,扫往寇仲下盘。

以寇仲之能,亦感进势受阻,止步挥刀挡格,把铁棍震开。

凌风左手的金枪,右手的银枪,像两条毒蛀般颤震不停,补上被震退的金波位置,当胸搠至。

寇仲心叫糟糕时,徐子陵的背已重重撞在他背后,并输来一股真气。

寇仲那还不知道他的意思,乘势斜冲而起,井中月照头疾劈凌风。

凌风那想得到他能原地拔空攻至,魂飞魄散下滚倒地上,金银枪往上迎击。

寇仲哈哈一笑,井中月先画出一圈黄芒,斩断了附近几名敌人的兵刃,才抽空一刀劈入凌风两枪之间。

凌风不愧强手,双枪交叉挡架。

“笃!”的一声,凌风虽接上这一招,却挡不了寇仲的螺旋真劲,口喷鲜血,滚往一旁,接连撞倒了他那方面的七、八个人。

钱独关等已追至后方五十丈处,形势更趋危急。

徐子陵一个翻身,来到寇仲身下,一拳朝金波击去,左右同时飞出而脚,踢飞了两名横扑上来的敌人。

经此一轮交手,金波那边聚集了三十多人,把去路全截断了。

“蓬!”

金波腾出左掌,以硬拚的手法挡了徐子陵的隔空拳,被震得跄踉跌退时,上方刀啸骤起,井中月当头攻至,其他人被刀风迫得四外散开。

金波忽然发觉自己一个人面对徐子陵和寇仲上下两路的进攻,骇然下自行倒地,滚往一旁,活像一个大圆球。

两人去此强敌,压力大减,冲入了前方敌阵中,全力施为,杀得那三十多名大汉叫苦连天,溃不成军。

刹那间两人突破了前路的封锁。

就这至关紧要的一刻,娇笑声来自前方。

两人骇然瞧去,只见被跋锋寒所杀的大江联前盟主江霸的美丽遗孀郑淑明,正笑意盈盈的拦在前方二十丈许处,两旁则不断涌出大江联旗下各门各派的好手。

两人念头电转,改为朝左方屋顶瓦面扑射上去。

娇笑声中,久违的艳尼常真,两袖各飞出一条彩带,从瓦面往他们拂至。

另外十多名大汉亦暗器齐施,往两人雨点般撒来。

两人心中叫娘,运气堕地。

另一边屋顶上现出恶憎法难横杖而立的雄伟巨躯,狂笑道:“两个小子为何不闯贫僧把守的这一方呢?”

只是这一耽搁,后面的钱独关及时赶到,使两人登时陷进四面受敌的劣境内。

敌人退了开去,腾出大片空地,人人怒目相向。

寇仲和徐子陵贴背而立,表面虽全无惧色,但心底下却是后悔不已。

他们之所以陷于如此田地,皆因想不到四方面的势力会组成联盟,合起来对付他们。

可以想像当敌人在北上洛阳的路途上找不到他们三人的影踪后,断定了他们仍在襄阳附近,故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候他们自动送上门来。

而他们的心神却全放在应付阴癸派上,一时疏忽,更想不到钱独关亦成了敌人,才有此失策。

恶憎法难最是好斗,又与他们有不解的深仇,跃往街上,持杖朝两人迫来,森寒的气势,换了一般高手,那怕不胆战股惊,弃械而逃。

寇仲知恶战难免,收摄心神,井中月指向法难。

法难一对巨目射出森厉的寒芒,罩定寇仲,大叫道:“我要亲手收拾你这小子,谁都不要上来助拳。”

霎时间法难迫近,挥杖猛扫。

徐子陵移了开去,傲然卓立,表示不会插手。

寇仲健腕一抖,井中月疾劈而出,竟以硬拚手法,去应付法难重逾百斤的钢杖。

“当!”

刀杖交接,发出震人耳膜的激响。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寇仲不但没有被向以臂力强横见称的法难砸得刀飞人亡,还震得满脸泛起惊容的法难倒退了半步。

就在钢杖荡开的闪电光景中,寇仲手中的井中月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回手劈出第二刀。

黄芒破隙而入,迅急得没有人能看得清楚。

换了在十多天前,寇仲绝使不出这么山洪暴发式霸道凌厉的刀法。

但这十多天日夕都对着高强如跋锋寒者刻苦锻练,使他能以螺旋劲出奇不意地化解了法难的杖劲,然后疾施反击。

众人惊呼声中,法难杖尾回打,勉强挡着寇仲这石破天惊的一刀。

法难闷哼一声,硬被他劈得跌退寻丈,退回了围堵两人的外围敌人之后,气得老脸发青,威风尽失。

寇仲哈哈一笑道:“这般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来献丑,一起上吧!”

登时有十多人拥上前来。

钱独关排众而出,大喝道:“都退下去!”

他的说话显在众人里有至高权威,冲上来的人都依言退下。

寇仲和徐子陵又会合在一起,心中叫苦,现在他们的希望是越乱越好,说不定在混乱中才会有逃走机会。否则若对方运用上趟对付跋锋寒的车轮战术,只是累也可把他们拖死了。

敌人朝后退开,围成一片更广阔的空地,两边的人都退至行人道上,遥制着大街中心处他们这两条网中之鱼。

郑淑明在与钱独关遥对的人群里走了出来,左右还有凌风和金波,郑淑明娇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小子,竟敢与我大江联为敌,今趟还不插翼难逃吗?”

寇仲冷笑道:“多言无益,先手底下见个真章,谁来和寇某人先拚一场?”

众敌倏地一起发喊,声震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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