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无聊的都市历史课终于结束。

“天,今天才上了第一节课我就超想睡的,我以后要是当了总统……”建汉抱怨着。

“夏天了,心心姊姊应该快放暑假了吧?应该大二了?”我坐在阶梯上,看着布鞋上的污痕发呆,摸摸头发,鬓角已经长到盖住整个耳朵。

“嗯……”建汉抬起头,看着我。

“这个嘛……”我皱着眉头。

我跟建汉正用眼神沟通、盘算着下一堂的公民课要翘去镇上玩,很快的,沟通有了答案。

于是,两个人鬼鬼祟祟从教室后的围墙翻出,正要去凉快的后山树林享受悠闲的一整天时,却看见前面十几公尺处有两个九、十岁的小鬼,像登陆月球的太空人探头探脑地跑向后山的树丛里。

我跟建汉对望了一眼。

那两个小鬼吆喝了几声,树丛里又远远回应了几声,有男有女。

依稀,我听见有人在嚷嚷“啊!这里居然有漫画!”,然后又是一阵欢呼。

我歪着头。连漫画都给挖了出来?

“看样子,我们的秘密基地被攻占了。”

我跟建汉猛然回头,可洛妹妹不知何时已站在我俩身后,然后给了我们一人一个暴栗。

“跷课居然敢不找我!”可洛既神气又生气地说。

“找你打我们吗?”我摸摸头,避开她下一记暴栗。

我们三个远远看着那群同样跷课出来鬼混的小鬼头,认出是几个低年级的捣蛋份子,都是熟面孔。

看样子,后山的树丛将被这群童党给占领了,从前的我们说不定也是不小心占领了上一代跷课专家的地盘。什么都讲究世代交替啊。

“算了,反正我们本来就不是要去那里。”我说。希望那群小鬼好好保存那些英雄漫画。

“本来要去哪?”可洛问。

“镇上。”建汉说完,可洛又是一阵追打。

我想了想,说:“我看干脆把秘密基地移到闪电老伯的铁皮屋工厂吧,反正我常常到那里打拳,是个让男孩子挥汗如雨、改造成男人的好地方。”

可洛摆出拳击手的姿势,喝道:“三流拳击手!看你躲得过躲不过我的快拳!”说着,还真的一板一眼地向我出拳,我轻轻松松就躲开她的连环攻击,还故意在她的下巴碰了一下,可洛气急败坏抓住我的肩膀,用力一拧。

建汉看我们在围墙边玩得太大声,紧张地说:“疯了吗?我们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玩吧。”随即贼兮兮地建议:“或者,我们干脆偷偷搭车去找心心姊姊!”

我一愣,可洛妹妹立刻跳了起来兴奋大叫。

这一叫,引来了围墙后的高跟鞋声、以及管理员王伯伯的木鞋喀搭声,我们三人赶紧背贴着墙,屏气不动,直到怀疑的脚步声离开、上课钟声响起为止。

“呼,吓死我了。”建汉吐出一口浊气。

“刚刚你的建议太棒了,不过我们都不知道心心姊姊念的大学怎么走啊?我们也没钱坐计程车。”我说,三人蹲在围墙下。

“我有钱。”可洛妹妹神秘地笑着。

“我也有,但是只有三十七块蜘蛛币。”我摸摸口袋,本来只是想跟建汉去镇上看路边马戏、随意晃荡而已。

“五十一块蜘蛛币。”建汉张开掌心。

“四百八十八块蜘蛛币。”可洛得意洋洋地宣布,我跟建汉瞪大了双眼。

“天啊,你把虎姑婆在院长室放在花瓶底下的钱通通偷走啊?我跟建汉只敢每次偷一点而已!”我觉得好恐怖,可洛迟早会被虎姑婆抓去吃掉。

可洛飞快地捏了我的脸,说:“谁跟你们一样白痴,这是心心姊姊偷偷给我的零用钱!她吩咐我,我们的年纪都大了,可是你跟建汉还像小孩子一样,只会买漫画这种没营养的报废物,所以她把钱交给我保管,说如果你们有带我去镇上玩,我就可以拿这笔钱请你们吃东西、去看真的马戏团表演、看电影,要是没有,哼!”

建汉大呼:“真不公平!心心姊姊居然只给你零用钱!”

可洛简直乐坏了,说:“心心姊姊跟我最好了,你们通通都要接受我的管辖!以后敢再丢下我一个人就试试看!”

我无辜地举手投降,说:“我们又不同班也不同年级,跷课还特地通知你,那不就什么都翘不成了?跷课是种很随性又高雅的行为,是一种冲动啦。”

可洛大声说:“我不管!你们想跟我去城里找心心姊姊,就要发誓!发誓以后跷课都要找我,不然就别跷课!”

我跟建汉面面相觑,天啊,这么霸道?那以后跷课可就麻烦了,得改个名字才行,例如叫“个人课外教学”或“好友教学相长自由行”等名称。

后来我才知道,可洛会这么紧张、逼我们发誓,其实是孤儿院里的小孩自然而然会有的恐慌。这种恐慌终其一生都像影子般缠着我们。

“OK,我发誓。”我说,叹气。

“我也发誓。”建汉无奈。

可洛得到重大胜利,像个陀螺高兴地跳舞、旋转。

于是,我们坐上了通往城里的公车。

找心心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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